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s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艾斯爱玩火=3=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书名:困受[强强] 作者:笙子 晋江VIP 12.23日完结 当前被收藏数:225 文章积分:6,760,645 【文艺攻版】 一山不容二虎,除非一上一下。 一场游戏的开始,却以仇恨终结。 “我等你五年,只等五年。” 五年里,他伤他,利用他,五年后,曾经的恩怨情仇,是否如烟而逝。 他亲手导演了一出戏,不惜一切,甚至赔上自己,只为困住他的那颗心。 【2b受版】 一句话概括:这是某只披着诱惑受皮的小攻,被反复利用最后压成受,为自己复仇的故事。 阴郁腹黑暴躁妖孽受 PK 深藏不露老奸巨猾攻 内容标签:黑帮情仇 虐恋情深 强强 强取豪夺 搜索关键字:主角:苏越 ┃ 配角:谭纪琛,苏辰,祁风,霍启言 ┃ 其它:黑帮,卧底,警察,复仇,强强 ☆、第01章 试试床质量   夜色深重,头顶五个大字灯光璀璨,色彩斑斓。   深海夜总会,仿佛一座黑雾缭绕的夜色城堡,苏越站在底下,仰望着那一方炫丽的门头。   沉默良久,他轻轻迈开脚步。   前方,即使荆棘遍地,危险重重,这条路上,他已无路可退。      ——      午夜的夜总会,灯红酒绿,人声鼎沸,无数痴男怨女借着音乐与酒精的刺激,如饥似渴般疯狂舞动,忘情沉醉。   “一杯橙汁,谢谢。”   招待的侍者点头离开,苏越一手搭着吧台,一条腿轻轻转动脚下的吧椅,慵懒的目光将整个会场慢慢扫入眼底。   歌舞厅音潮澎湃,灯光炫彩,苏越花了十五分钟将自己融入这个疯狂的世界,十五分钟后,他将目光缓缓投向前方一个角落。   那里背着舞台灯光,隐约可见环形沙发上坐着五六人,整齐不随意的坐姿显得他们身份特殊,尤其在目光对上对面单人沙发独自而坐的男人时,虽看不清他们的容貌与表情,却从肢体动作读出了拘谨与敬重,甚至对男人的畏惧。   是怎样的人能有如此架势,苏越稍稍移动视线,就刚好与那名男子四目交接。   警觉真不是一般的敏感。苏越对他微微一笑,掩饰心中的一丝诧异。   苏越在亮处,男人在暗处,越过酒桌沙发,越过酒瓶酒杯,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连。苏越的笑容像撩人的玫瑰,惑媚而妖娆,男人的表情无法捕捉,只隔了一会,苏越就见他端起桌上的酒杯在半空中与自己相碰,苏越回应式地扬起自己的杯子,捏着吸管,微笑着对他摇头,我这是饮料,不能干杯哦。   男人搭着腿优雅地坐在沙发中,只轻轻一抬手,身边便俯下一名保镖似的黑衣人,附耳了几句,那黑衣人便朝苏越走来。   “你好。”   黑衣人走到面前,苏越稍稍打量了他一番,身形彪悍,面色冰冷,一看就是对主子唯命是从,对敌人狠心手辣的角色。此刻他面无表情,只朝苏越递出手中的东西。   “给我的么?”苏越看向那一小半杯无色透明的液体,装在一只口小腹圆的矮脚杯里。   “这是我们老板请先生的酒,法国Brandy,老板不知您能不能喝,如果不能,我这就拿回去。”   苏越微笑着接过,“怎么能让你们老板再费一次心呢。”将杯口贴唇,却见那人脸色微变。   “有什么问题么?”   “老板说,这杯酒是他喝过的,问您介意么?”   苏越轻轻一笑,“无妨。”很自然地举杯呡了一口,香醇味涩,还有一丝说不出的味道,大概是残留着男人的气息吧。闭上眼睛,不再品味,他不喜欢这种酒,于是轰一下全倒胃里去。   杯空见底。   黑衣人走了,拿着那只空酒杯走了。苏越有些晕晕的,扶着吧台也没心思和别人眉目传情了。肚子现在火烧火燎的,虽然心中嫉愤男人敬他烈酒,不过苏越自认对酒海量,不然也不会这么灌自己。   为了目的而伤害自己身体的事,不在他的计划之内。      “你还好么?”   过了不多久,一道成熟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意料之中传入耳朵,苏越微微转过脑袋。   流光溢彩的灯光下,男人一张英俊肃然的脸,棱角分明,鼻梁高挺,深邃的眼眸如黑宝石般散发着高贵独特的气息,那股气息具体又说不出是什么味道,只是让苏越觉得,这个男人很深沉。一如他嘴角淡淡的笑容,和他深邃的眼眸一样,仿佛不见底的深潭,深不可测。   “很高兴认识你。”苏越对他璨然一笑,红唇妖艳,蛊惑人心。   男人只微微扬了扬眉梢,成熟性感的男人魅力显露无疑,“第一次来么?以前好像没见过你。”   苏越暧昧似的眯了眯眼,“大概是今晚缘分到来,你我彼此吸引吧?”   男人眼眸微微一动,“你年纪轻轻,说话倒挺老成,还是你……经常这样?”   苏越没有读错他那副别有深意的眼神,“今天是第一次。主动搭讪是第一次,被搭讪,那得看是什么人,够不够胆识。”   男人就喜欢他那种高傲的个性,心中不禁热血沸腾,“我叫谭纪琛,28,你呢?”   “苏越,25。”苏越眉眼含笑,轻声道,“有没有兴趣和我去个地方?”   “哪儿?”   指着楼上,苏越诱惑地笑,“我订了个房间,想试试这里的设备质量如何,不知你可有兴趣,陪我试上一试?”      楼道内,两人一前一后走着。苏越带头领先一步,上楼前他没有搭乘电梯,而是选择了双腿爬楼梯,到六楼。   深海夜总会一楼是豪华型酒吧歌舞厅,二楼是包厢,你想唱歌还是叫小姐或牛郎三陪,这里全都一应俱全而且各个姿色优异,只要你出的起钱,什么服务没有。三楼配有休闲休息区,四五六楼全是客房,六楼是VIP。   苏越说试试设备质量如何,当然也不是白说的,好歹也是花了上千块的血汗钱怎么也得好好享受一番。至于用乌龟慢的速度爬六楼,苏越表面上冷冷静静,心里却琢磨得紧。   一来是想试试身后男人的反应,在刚才一番深入浅出暧昧勃勃的交流之后,苏越不信男人跟他上楼只是去看房间设备的。放大耳朵窃听情报,安静的楼道内,除了脚步声再没有其他,苏越没有回头和他交流,男人也没有上前和苏越搭话,他也没问为什么不乘电梯,而是默默跟着苏越走。   这不禁让苏越心生疑惑,是他忍耐力太好,面不露色,还是自己……吸引力不够?!   想着想着,脚下的步子不自觉中加快起来。      “请进。”   终于到了预定的金屋,苏越刷卡开门走进去,身后的门,被谭纪琛关上,“你是什么时候订的房间?”   门口的灯被谭纪琛打开,然而话音刚落,啪一声,刚亮的灯转眼掐灭,整个房间没入黑暗。   “你……”谭纪琛蓦然一僵,后背抵在墙上,身上压着一个人。那人的手顺着大腿一路向上,他的头埋在胸前,松软的发丝在下巴上搓得谭纪琛其痒难忍。谭纪琛上身只一件黑色的阿尼码衬衫,不一会就已经大肆敞开,凉丝丝的触感滑过胸膛,最后停留在某处细细轻咬,一阵阵酥麻刺激的电流让谭纪琛的小腹燥热无比。   “嗯……”忽然一道细不可闻的呻|吟传入耳朵,谭纪琛猛然惊醒推开身上的人。力气太大,把苏越推出去好远最后一个踉跄,撞到后面的大衣柜。   气氛一下子僵住。   黑暗里,苏越扶着柜子擦了擦嘴角,原以为适当的出声能刺激他身体的兴奋,没想到弄巧成拙。   “你的力气可真不小,不过是偷袭一下,至于那么大反应吗?”苏越的声音透着无辜与委屈,可黑暗中,谁也看不到他那双漆黑的眼睛,布满了阴霾。   “抱歉,撞疼你了么?”谭纪琛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,微微歉色,“我并不是有意,只是不喜欢在黑夜里做这种事。”   黑暗恐惧症?而且只在那方面的时候才发作?   苏越表面笑笑表示理解,慢慢摸黑走过去,“我懂了,是我唐突,可是我能站近一点么?一个人总觉得背后阴森森……”   然而没走几步,头顶啪一声整个房间就亮起来,苏越眯着眼睛还没适应光线,就听谭纪琛的声音近在眼前,低迷而性感,“这样不就解决了?”   他的笑容温文儒雅像个绅士,可声音里的一丝轻笑泄露了他邪佞的本质,苏越感觉对方正在赤|裸裸地邀请自己,所以他同样回了他一个略带引诱的笑容,“那我们……继续?”   声音酥酥软软,连苏越自己都起了鸡皮疙瘩,不等对方回答双手已经伸向他的衣服想把它扒下来,却在中途被人阻止,苏越疑惑抬头,“又怎么啦?”   谭纪琛眼神示意他的身体,又看看自己,“我已经被你解掉了扣子,你怎么还穿得稳妥妥的?”   苏越木了一下,心想我是等着你来解啊,这下倒好,不仅自己主动贴上去,现在连衣服都得自己脱,什么时候做这种事还要分先后顺序了?   刷刷几下,苏越就把衬衫从身上扔到地上,抬头微微一笑,发现对方的眼睛像长在自己身上似的,他眼底露出的渴望与欲望,苏越一分不漏看得清清楚楚。   算他是个正常男人,同时苏越也确定,他是gay。   明亮的灯光下,苏越慢慢靠近他,手穿过腰际往他的背上滑,他的肌肤摸起来手感很好,体型也很匀称,苏越仰头吻在他修长的脖子上,沿着锁骨一路向下,动作魅劲十足,游刃有余,瞬间把男人的欲望激发了出来。   “苏越……”   听到头顶的声音在平静中抖了一下,苏越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带着挑逗,带着附和,然后身体就被拥抱住,他开始回应了。   谭纪琛紧紧搂着他,突然双手一抬,苏越一阵天旋地转,“你……你干嘛啊?”   谭纪琛抱着他,潇洒地往大床走,“躺着做比较舒服。”   “说,说的也是呢……”苏越脸上笑容依旧,可心里早已百剑齐发!妈的他苏越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被当个娘们儿公主抱,他要不是谭纪琛早一拳揍得他爹娘不认!   谭纪琛听不见苏越的腹诽,只把他轻轻摆在床上,来不及拖鞋就欺身压上去,静静的目光从他诱人的胸膛移到那张漂亮的脸蛋上,谭纪琛忍不住问,“像你这年龄的人,都那么主动吗?”   苏越微微一笑,伸手圈住脖子把他往下一带,“主动不好吗?对喜欢的人当然要主动啦。”   谭纪琛似乎愣了一下,“你说喜欢我?”   苏越点头,“当然,不然我带你进房间做什么,我们现在做的事,难道不是相互喜欢才做的么?”想了想,伤心地问,“难道,你只是想和我一夜……”   “不。”   谭纪琛一口打断他,意外认真的表情让苏越恍惚了一下,“我是真的喜欢你。”   苏越眯了眯眼,“一见钟情?”这个结果可是他事先没料到的。   谭纪琛静静望着他,“虽然我们彼此还不了解,你说的喜欢是怎样的程度我也不知道,但你的的确确是我一眼就喜欢上的人,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,好像只要一看到你,心里就满满的。”   “我很荣幸……”这男人太啰嗦了,苏越圈住他的脖子,干脆主动去咬耳垂让他闭嘴。谭纪琛怔了一下,反将他压进床单,再次确认似地问,“你真的喜欢我?”   这个答案很重要吗?这个男人怎么就在意这点呢?苏越望进他的眼眸,虚伪地点了点头。   谭纪琛慢慢笑了,“刚才那些是我的真心话,我不希望你为此有任何负担,也不要后悔,我不想伤害你,但是……可能会有点疼,你要忍忍……”   等……等等!来不及再想,苏越猛然推开他!   “怎么了?”   “洗澡!”进度虽然快了点,先机虽然被他占了去,但为时不算太晚,苏越指着浴室,柔声说,“先去洗个澡,好不好?”   “好。”   没想到谭纪琛答应的爽快,三两下就爬下了床,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笑一个,“你等我。”   “嗯。”苏越深情款款目送他进浴室,笑容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彻底消失。   一头栽进床单,苏越四肢八叉躺着,心里默念一二三四五,直到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。   隔了三秒,霍的从床上跳起,走到浴室门外那只柜子边,挑起他进浴室前脱下的衬衫,露出一串钥匙和一部黑色手机。   满意地勾起嘴角,苏越抓起手机掀开后盖取出S|M卡,走到大床边蹲下身,伸腿勾出床底早已藏着的电脑仪器,将手中的S|M卡插入设备凹槽中,动作一丝不苟迅速麻利,像是受过专业的训练。   屏幕显示数据正在备份,红色的进度条从0%不断前进,苏越的心跳也随着进度条的前进而渐渐加速,眼睛盯着荧光屏,耳朵却伸向了浴室,哗哗的水声此刻犹如天降的瀑布,在耳边鸣声阵阵。   呼~~,苏越深吸口气放松神经,进度条显示85%,快好了,算上关掉仪器藏回床底再把S|M卡插回手机并放回原处的时间,再给他三分钟,这一切都将在不知不觉中结束。   进度条显示99%,突然,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,苏越心中一怔,怎么洗的这么快这个禽兽!   还剩两分钟会不会来不急,不过他得擦身子,屏幕终于显示100%拷贝已完成,苏越迅速拔出S|M卡插回手机一脚踢仪器进床底,冲到浴室门口,突然,门把转动了!糟糕!   “我洗好了……”   谭纪琛擦着半湿的头发走出来,目光慢慢从毛巾中抬起,看向眼前,然后是卧室,然后是大床。   手渐渐松了下来,毛巾顺势滑到了地上,嘴角一丝无奈的笑,“还是后悔了么。”   房间里空荡荡的,什么也没有,苏越早已不在,仿佛一切不曾发生过。沉默良久,穿好衣服,手机钥匙丢进口袋,慢慢离开了6101。      十五分钟后,一个身穿白色工作服的保洁员拉下帽檐,刷卡走进6101,进行着每次退房后的卫生打扫。   一切都是那么平常,只是等他出来的时候,圆筒形的垃圾箱里多了一只不起眼的黑色油纸袋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将逢情人节,特此奉上小苏一枚,闲暇时请大家尽情享用。   苏越:靠!谭纪琛,你竟然给我走?!   谭纪琛:……苏越,我们还没确立关系。 ☆、第02章 接近的真相   苏越在一家旅馆住了一晚,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已经是中午了,退掉房间在楼下的一家面馆解决了午饭。吃完走出去,抬头一望天空,阳光明媚,万里无云,又是个好天气。   “老板,一包白沙。”   在路口小店买了包烟,抖一根叼在嘴里,想点火才发现忘了买打火机,抬头看到一个男人坐在不远处的花坛边,手里捧着笔记本电脑不知道在看什么。苏越走过去搭了一下他的肩头,   “兄弟,忙呢?”   男人闻声抬头,苏越才发现这人年纪明显比自己大很多,叫兄弟好像有点……不过不管了,   “大哥,借个火行不?”   男人看起来老成精干,但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,伸手去掏裤袋,却被苏越拦住,“不用,”指着他手中夹着的半根烟,嘻嘻一笑,“就那个吧,能凑过来点儿么?”   男人愣愣地把烟凑过去,苏越就着火光点燃了自己的白沙,再次不客气地拍拍他的肩头,“谢了啊大哥,不打扰你了,你继续,拜拜!”   苏越悠哉地走了,男人似乎久久不能回神。      漫无目的地闲走,最后在路边一家公用电话亭停下。丢了几个硬币进去,拨了一串号码,电话在嘟嘟两声之后接通。   “奶奶。”   倚着玻璃壁,苏越随口叫了一声,话筒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,“东西拿到了,房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,一切都很顺利,你放心。”   苏越喷了口烟,望向远处,“那查到了什么没有?”   事情好像进展得太顺利了,顺利到连自己都不敢相信,“他不会那么笨吧?S|M卡没有设置密码么?”   那边沉默了几分钟,这边苏越已经皱起了眉头。   “如果只是设了密码,我们还可以让技术组解密,多少只是时间的问题……”微微叹气,“电话卡没有上锁,里面的短信通讯内容我已经翻了个遍,全是些无关紧要的信息,估计昨天你拿的那部是平时生活用的,他应该还有其它手机替换着用。”   苏越丢下烟头,碾灭火星,“那岂不是白忙活了?”不甘心啊,好歹自己也奉献了身体,被一个男人摸还不算,想起那个公主抱心里就恶心!妈的把他苏越堂堂男子汉当娘们使,还说喜欢一见钟情什么的,靠!   电话那头像听出了苏越语气里的抱怨,犹豫了下说,“谭纪琛当年以龙帮起家,虽然现在龙帮已经解散,但在暗地里一直在洗白脏钱,表面上是个正正经经的生意人,其实黑白通吃,混了这么多年还没跌过一次,像他这样和警方猫捉老鼠的人,脑袋精明得很,想扳倒也不是一朝一夕那么容易的事……”   “唐队长,”苏越笑了一声,“你不会是在劝我放弃吧?”   “这……”话筒里的人有些尴尬,“我只是想说,如果你愿意放手,我也不会逼你,毕竟……毕竟你不是警察还让你去做卧底,万一出了危险,不仅你哥那边我不好交代,要是祁风他醒来……”   “唐队长,”苏越出言打断他,似乎不愿听他后面说的话,对对方的关心也置若罔闻,“事先我们已经谈好的,现在我也已经接近了姓谭的,而且我感觉的出他对我没有防备之心,如果这时候叫我退出,你甘心我还不甘心。我哥那里,只要唐队长守口如瓶,那么我就算伤了死了,我也不在乎。更何况,你们派警察做卧底一样是要豁出性命的,如果你对他们像对我这样犹豫担心,估计你也做不到队长的位置吧?”   那边微微尴尬,沉默良久,叹息道,“你放心,苏辰那边我不会泄露半句。后面的事要你自己多加小心,谭纪琛表面看起来是个斯文的生意人,可要是出了差错,狠起来比谁都狠,就像祁风……祁风他你也别太担心了,美国那方面的医疗技术很专业,他……哎,我也不多说了。苏越,现在最关键的就是你,有什么问题和困难要在第一时间联系我,这个号码随时都能找到我。对了还有钱方面的事,我也听说你一直没工作……不过等抓捕了谭纪琛,我会向上面申请你……”   “谢了唐队长,”苏越一口回绝了对方的好意,“去卧底是我个人的意愿,你不需要有任何思想负担,只要把我当成一个帮你抓捕罪犯的下属就够了。还有我不喜欢警察,家里有哥一个刑警已经够了,至于谭纪琛,我只是不想让他继续逍遥法外罢了。”   “那钱的事,我来……”   “我这边的钱你就不用管了,我哥自然会给我,更何况如果我和你有直接的资金往来,要是以后被当做线索查出来,估计首先毁掉的就是我的脑袋,我不想我的命和人民币绑在一起。”   “……那,那你自己注意安全,有情况随时保持联系。”   “好的,再见,唐队长。”   “再见。”   打完电话心里一时堵的慌,干脆蹲在路边坐一会,看看路上的行人和汽车,感受一下,午后阳光下短暂的平静和安宁。   坐了好久,感觉口中无味,下意识去摸烟才想起来没有火,于是只好伸个懒腰拍拍屁股站起来,时间还早,打算找个地方消遣一下。     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这个地方,也对,以前不是学校就是家里两地跑,除了哥哥和几个同班同学外,苏越认识的人几乎不多。爸妈在哥哥15岁的时候双亡,爸爸是个警察,在一次伏击任务中光荣殉职,妈妈得知噩耗当天从新加坡飞回来,路上飞机失事,一天的时间,四个小时,他和哥哥犹如从天堂坠入地狱。那一年,苏越12岁,那天他捧着学校老师发给他的小红花回到家,看到哥哥缩在角落身体发着抖,小红花掉到了地上,明明是纸做的,苏越却看到,它碎了。   苏越不喜欢警察,因为他不知道哪一天又会像爸爸一样突然消失不见,让他无依无靠。可是哥哥长大后却做了警察,苏越这辈子仅剩的依靠,做了他最讨厌的事。苏越开始憎恨警察,尤其是看到哥哥的警察朋友的时候。   他叫祁风,是哥哥高中大学甚至连工作都在一起的朋友。苏越第一次见到祁风的时候,是那天他失去爸妈的时候,从学校高高兴兴回到家,打开门却看到哥哥在角落里哭,他的身边是同样一个脸色不好的男孩,那个男孩长得很干净,短短的头发,小麦色的皮肤,看起来很精神很阳光,小红花掉在地上,那个男孩抬头望了过来。   他和哥哥认识十九年,苏越和他认识十六年。直到几个月前一场突变,祁风变成了爸爸,再一次徘徊在死亡边缘。      “那……那不是苏越吗?喂,苏越!你发什么愣啊,还不快进来!”   远处传来一声呼喊,把苏越的思绪拉回现实。此刻他站在阳光花店门口,抬头看到里面的店长叶欣正伸着脖子朝他招手,苏越瞳孔猛然一怔,因为叶欣身边站着那个身材修长的男人。   他一身干净的T恤牛仔裤,帅气的面孔在回头看到苏越的时候写满了惊喜与担忧,不知为何在目光对上的时候,苏越转身冲向外边。   “越越——你去哪!”哥哥的声音追了出来,苏越没有回头。      躲在一个隐蔽的角落,苏越气喘吁吁,抬头望向碧蓝的天空,心里却是无边的黑暗。叶欣是他大学四年的好友兼损友,这一次他还是没有帮他到底。   “越越——”   一道熟悉的声音擦过耳畔,扒着墙壁,稍稍探出头去,哥哥焦虑的身影在弄堂对面四处张望。拿出手机拨打电话,抬头看到哥哥的脚步突然顿住,他从裤袋摸出了手机,慌忙接起,“越越,你跑哪去了,为什么要躲着哥?”   他的声音清晰地通过电波传入耳膜,苏越在暗处看着苏辰,“哥,以后不要再找我了……”   “为什么?”苏辰心急如焚,来不及听他后面的话,“有什么事我们见面好好说不行吗?要不是今天来你同学店里,我都一个星期没见你了,家你也不回,住哪你也不说,电话你也不接……越越,我是你哥啊,你为什么要躲着我?”   握着手中那只几乎没有分量的手机,苏越却感觉它比巨石还沉重,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能让哥哥知道,他的心中只有这一句话反复出现。   “我知道……越越,”苏辰的声音听起来很轻,他的情绪似乎低落下来,他背过身,苏越只能看到他的背影,“祁风的事你一定很难过,但那是他的工作,他和哥一样都是警察,上面派他出任务都是他应尽的职务,不能因为有危险就不去做,相反的,正因为危险重重他才挺身而出,祁风他……是个好警察,相对哥,哥比他没用多了……”   “不是的!”   苏越突然大喊了一声,对面的苏辰隐约听到回音,惊诧地四望,吓得苏越连忙缩回脑袋。   “不是的哥……”苏越又小声否定了一次,才将苏辰的注意力拉回电话,苏越说,“我不是因为这个才躲着哥你的。”   “是这样吗?”苏辰似乎不这么认为,无力的声音充满自责,“如果不是我的犹豫,祁风就不会主动申请出任务,本来我们俩人中出事的那个应该是我,是我把祁风推向了悬崖,越越,哥知道你喜欢祁风,现在他生命垂危你难过,都是哥不好,如果当时我能果断点,祁风就……”   “苏辰!你够了!”苏越心中忽然升出一团怒火,让电话那头的苏辰莫名怔住。   苏越微微稳定情绪,“哥,你想像小时候那样,再让我经历一次失去亲人的痛苦吗?哥你太自私了,你明明知道爸爸是怎么死的,你明明看到妈妈因为爸爸的死而死,你明明知道有危险可还是去做了警察,警察有什么好的?有很多钱吗?能买到家庭,买到幸福吗?祁风哥不是勇敢,他和你一样都是笨蛋!你们两个都喜欢冒险都喜欢死,就是想让我孤零零地一个人,你们都太自私了,和爸爸一样就只会考虑自己,你们有为身边的我想过吗?”   “越越,对不起……”苏辰迫切想说点什么,却似乎力不从心,“你在哪,出来见见哥好吗?”   “我暂时不想回去,我讨厌警察,讨厌看到身为警察的你!”眼眶竟有些潮湿,远处的房屋在水雾中朦胧,“我现在住在朋友家,他人很好也很大方,我想在他这边呆一段时间。你不要到处找我了,我是不会见你的,你还是专专心心去做你的调查抓你的犯人。祁风哥的事你放心,我还没有喜欢到整天为他哭的地步,何况他还没有死,如果你挂念他这个朋友的话,就多去关心关心,我一个人,好的很。”   “越越,你别这样……”   “再见了,哥。”   再一次探出脑袋,不远处的人朝着话筒喊了什么,苏越已经听不见了,他的手机已经垂落下来。   心脏像被什么揪住,   哥,   祁风哥,   原来明知前方有危险,还要不顾一切闯进去,心里是这么的痛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☆、第03章 床上好激烈   再次回到这里,天已经黑了,炫目的灯光闪烁不停,巨大的音浪如潮澎湃。苏越插着兜走进深海大门,冷不丁一道黑影挡住去路,似乎早已在守株待兔。   “苏先生,你来了。”   苏越稍稍抬眸,就见是昨晚送酒的那个黑衣人。张了张嘴,苏越装作微微吃惊的样子,“你是昨晚那个……”   “叫我阿力就行。”黑衣人毕恭毕敬,伸手示意某个方向,“苏先生,我们老板一直在等您,您有时间过去一趟吗?”   苏越假意思虑了片刻,然后朝他微微一笑,“好的,麻烦你带路了。”      苏越走到他面前的时候,谭纪琛刚好把盯在手中平板电脑上的视线抬起来。   “你来了。”   声音磁感淡然,见苏越对自己微笑,谭纪琛朝他招了招手,“要不要一起喝一杯?”   苏越望了一圈,他周围还是像昨天那样围了几个人,苏越不知道是不是同一批,但他们眼神里的好奇和惊讶让他全身不舒服,又或许,他是想变被动为主动。既然要下棋,也该由自己先下手。   苏越轻轻摇头,作柔弱状,“大概昨天你请的白兰地后劲太大,总觉得头到现在还晕晕的,怕是不能再喝了。”   或许苏越的声音听起来迷惑人,表情太逼真,谭纪琛一听他这么说,从沙发里站起来,走向他,“是不是不能喝这么烈的?昨天我也没多想就叫人把酒端给你,一时忘了是烈酒,看你一口干完还以为你酒量好呢,怎么现在头还晕着?”   “不是很难受,就是看到酒有点反胃。”苏越故意看了看他的酒友,抬头善解人意道,“你们喝吧,我过来只是想和你说一声抱歉的,昨晚没有和你招呼一声就不辞而别,以为你会为此生我的气。”   谭纪琛微微一愣,“昨晚的事我们都忘了吧。”他看起来似乎很高兴,回头对那帮窃窃私语的人j□j代了几句,“我有事先走了,你们随意玩,吃喝全算我的。阿力,你留下来照顾霍总,结束之后就送霍总回去。”   阿力领命似的点头,一道声音在他俩走之前忍不住起哄,“谭老板,真是难得啊?”   一句不上不下没头没尾的话,却惹得附近的人全都笑了,苏越回头瞥了那男人一眼。   那人五官精致,鼻梁上架了副金丝框眼镜,所有的头发朝后梳起着,油亮亮的不知道涂了多少发胶才固定的住。苏越瞥过去的时候,他一双眼角上翘的眼睛带着不明的笑意回视过来,姿态傲慢,眼神妖冶,让苏越一眼觉得看他不爽。   身边的谭纪琛似乎无意玩笑,只是将苏越的脑袋扳了回去,左手搭在他的肩头,顺势将他往自己怀里拢紧,像是宣告着自己的所有物,身后的哄笑愈发刺耳。      “放开。”   苏越声音莫名冷下来,此时两人已经走出了深海。初夏的夜风吹在身上舒服惬意,却让苏越觉得心冷。   “对不起。”   气氛似乎僵在了某个点,一时没有人再开口说话。几分钟后,一辆车在他们面前停下,门童下车递还谭纪琛车钥匙,谭纪琛便拉起苏越的手,把他往自己的捷豹带。   车子在路上不紧不慢地行驶,车里的气氛仍有点僵硬。谭纪琛决定向他解释。   “抱歉,刚才是我太冲动。我想你说的喜欢应该和我是同一个方向吧?我这人就是对自己在意的人事占有欲强,如果让你觉得我是在以此炫耀,我向你道歉。”  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真诚,苏越扭回看向窗外的视线,正视前方,“我不是因为你才情绪落寞的。”虽然的确反感他当时的举动,因为那让苏越觉得他是在利用自己,利用自己满足他的占有欲。   他谭纪琛,还不配利用他。   “你有其他心事?”谭纪琛被他的回答带出了困扰,心里却还是生出了别样的滋味。   “嗯。”苏越保持着低落的情绪,心里早已计划着其他。   “能和我说说么?”谭纪琛想了解他。   苏越犹豫了下,“我和家里人吵架,离家出走了。”   “事情很严重?”谭纪琛不禁微微讶然,如果不是事情严重到不能承受,他大概不会闹到离家吧?在谭纪琛眼里,苏越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,做事散漫似乎没什么心思摆在心里,其实骨子里执拗的很,就像刚才被众人哄笑,自己的手搭上他肩膀,明明感觉他的身体抖了一下,可他却一直忍到了最后。谭纪琛想,这个人是在替他着想,而他却因为一时的虚荣心让他尴尬。   “我不想说。”苏越又把头转向了窗外。借口可以找无数个,唯独这个,他不想编。   谭纪琛似乎能理解他的感受,他不愿提便也不再多问,“如果你没有地方去的话……我倒是一个人住,你愿意去我那儿么?”   苏越转过头来,略带期许的看着他,“我可以吗?”   谭纪琛会心一笑,“有你陪我,荣幸之至。”   苏越对他轻轻咧了下嘴角,把暗喜掩在了漆黑的眼底,转头看着窗外灯火辉煌的繁华夜景,苏越问,“这是要去哪儿?”   “有个地方俯瞰夜景很不错,想带你去看看。”谭纪琛转头看向他,眼里尽是柔情百转。   苏越觉得很无聊,尤其他现在一副好像在“约会”的表情。揉揉太阳穴,苏越装病弱王子,   “改天去行么?今天实在不想走路了。这几天都睡的小旅馆,好像没怎么睡好,头好胀,感觉全身都没有力气……”   谭纪琛微微蹙眉,“会不会是病了?”在下一个路口打了个转弯,“回家吧,回家我给你量量体温,别是发烧了。不过到家还有一段路,累的话你就先睡会儿,到了我叫你。”   “嗯……”苏越柔弱地将头斜靠在车座的靠头上,看着侧面车窗反射的自己的影子,慢慢闭上了眼睛。      不知睡了多久,苏越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,身体在黑暗里颠簸,却什么也听不见,好像是做梦又好像是醒着。是这几天想的事太多了吗?大脑很混乱吧?睡个觉都不安稳,还是醒过来吧……   于是苏越就睁开了眼睛,醒是醒了,可意识好像还回不来。   这是哪儿?   头顶一盏精致的进口水晶吊灯,天花板瓷砖一看也是价格不菲的上等货,身处的环境是一间很大的卧室,布局简约却不失格调,卧室里有一张足足能躺下三四人的高档皮艺床,苏越此刻就躺在大床外侧。   没错,是外侧,床边还整齐地摆着他前不久穿在脚上的耐克板鞋,谁帮他脱的?谁把他放在床上还盖了被子的?是怎么把他从车里挪到床上的?   头顶一道惊雷划过,苏越十指紧紧抓着被子,就好像掐着谁的脖子,公主抱,公主抱,他妈的谭纪琛又公主抱了他!   这时门从外推开,始作俑者走了进来,手里端了只杯子,抬头看到苏越笔直地坐在床头,头低着,谭纪琛笑着走过去,“你醒了?刚才我试过你的额头,体温很正常,应该是休息不足导致身体发虚,我热了杯牛奶。给,喝了它晚上就能睡个好觉。”   杯子在空中半天纹丝不动,谭纪琛伸手在他眼底晃晃,“怎么了?难不成坐着也能睡着?”说完自己还笑了笑。   “谭纪琛……”苏越埋着头,轻轻叫了他一声。   “怎么了?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静很迷人,让谭纪琛思绪乱飞。   突然“乓”的一声,谭纪琛手里的玻璃杯撞飞到地上,瞬间摔得四分五裂,粘稠的液体在残渣碎片中缓缓地流。   大床上躺着两个人,一个在上,一个在下。   谭纪琛诧异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苏越,他不是身子虚弱,怎么一下子像吃了兴奋剂,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把自己反压在床上。   “头不晕了么?”此刻脑海浮现出昨晚那一幕,谭纪琛有点担心他,“要不要改天再……”   然而话音未落,腰上的皮带已经抽了出去。苏越挑衅地将皮带甩到地上,抬头饥渴般看着谭纪琛,“我等不了了,现在就想要……”   “你……”谭纪琛眼睛一眨,裤子就被脱掉了,谭纪琛匪夷所思,“你对这种事,还挺主动?”   “当然了,我一向是主动派的。”苏越洋洋得意,脱掉他的裤子就压上去解他的扣子,不一会,谭纪琛几乎就全身赤|裸了。   苏越朝他微微一笑,媚眼如丝,“来吧……”说着低头吻住他的胸口,沿着小腹一路向下,灼热的吻停在谭纪琛的底裤边缘,苏越的手已经从旁边伸了进去。   谭纪琛忍不住吸一口气,他一向自诩不是床上高手,可也不是在床事上被动的角色,现在却不知为何被苏越这样亲吻抚摸,本能的很享受,是他的技术太好吗?可他才多大,这些经验都是从哪儿学来的,等等……谭纪琛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——   “你在干嘛?!”   谭纪琛霍的起身抓住苏越的手,苏越抬头奇怪地看着他,“干嘛?干嘛还用解释吗?”   谭纪琛顺着他手停留的地方,好笑地看着他,“你……不会是想上,我,吧?”   苏越依旧奇怪地看着他,“这不是很明显吗?我都在你上面了啊?”废话,不是老子上你,老子还瞎折腾什么劲啊!叫你公主抱老子!叫你把老子七尺男儿当娘们儿使!   苏越气势如虹,想把他再压回去,不料谭纪琛猛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!   操!苏越怒火三丈!   “我哪儿让你觉得像是被上的那个?”谭纪琛认为他俩必须好好沟通一下,眼神格外认真,“苏越,我年龄比你大,身高也比你高,而且明眼人一看也知道,不可能是你上我吧?”   “这个当然不是看能决定的!”苏越怒目圆瞪,没料到他力气比想象中还大,但自己也不是吃素的,好歹当年学过几手脚上功夫,现在不用更待何时!于是右手按住他抓在腰间的手,左手冲拳勾住他的脖子,身体猛一上冲将他整个人伦向半空,一连串的动作迅速快捷,转眼,已将谭纪琛重重踹下了床。   谭纪琛手扶着地板,抬头诧异地看着苏越。   苏越高高站在床上,盛气凌人,“我是1!你懂吗?”   谭纪琛忍不住笑,“两1必有一0,我和你,怎么也是你在下面吧?”   靠!苏越早已忍无可忍,二话不说跳下床一拳朝他肚子砸去,谭纪琛眼见他来真的也没心情再开玩笑,及时出掌裹住他冲来的拳头,一反身将他的胳膊撩在背后,力气之大,动作之猛,苏越只觉得骨头打架全身一阵酸痛,双腿一软,整个人趴了个狗吃|屎。   后腰上抵着他的膝盖,双手被他反握在背上,身体受制于他的一举一动,苏越觉得这是自己有史以来最最最屈辱的姿势!   “放开我。”苏越冷道。   谭纪琛脸上滑过一丝失落,“苏越,我也不想这样,但是你太冲动,我们没有必要因为这种事就拳打相交吧?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,但是怎……”突然,谭纪琛不说话了。   空气像是静止一般,胸口的怒气渐渐下沉,苏越慢慢闭上了眼睛。   他知道,该看到的看到了,该知道的,终有一天也会知道,他的痛苦,他的脆弱,他深埋心底的不甘与悲恸。   “苏越,为什么。”   谭纪琛定定抓着他的手腕,上面一道褐色的疤痕,像一条丑陋的毛毛虫,触目惊心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☆、第04章 吵吵更健康   谭纪琛松开了苏越,苏越却趴着没有动,仿佛刚才的对打已经消耗了他所有的力气。   “那个人对你很特别,是不是?”   谭纪琛问得很轻,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,然而苏越却没有再作沉默,他回了两个字,“是的。”   短短两个字,仿佛饱含了一切,谭纪琛看着他的侧脸,心里像明白了什么,“你说的喜欢,其实和我的并不一样,你昨天所做的一切,只是想找个人慰藉寂寞罢了,那么大一家夜店,只是刚好选中我而已,苏越,我说的对不对?”   苏越沉默。手腕的疤,在他狠心划下去的那一刻,已经注定了他永远的痛。现在,他没有心思再和他争论。   “我累了,”苏越翻身背对他,“如果你不想见到我,只需要一个字,我就会走。”可他的脸已经埋进了枕头,全身无力,似乎很疲惫的样子。   然而谭纪琛没有叫他走,他也没想过为此就让他离开。谭纪琛心里其实明白,苏越会这么说只是在给他自己留个台阶,他一直都是个要强的人。   短短的两次见面,不到五个小时的相识,谭纪琛却觉得,他好像认识了他一辈子。   “你安心住着吧,就把这儿当自己家,不用拘束。”   被子盖在了身上,动作很轻,他的声音也很轻,苏越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,听到他的声音消失在门口。   谭纪琛说,“好好睡一觉,晚安。”   然后房门轻轻关上。   苏越慢慢睁开眼睛,屋里已经漆黑一片,被窝里,他抓着自己的手,伤口早已愈合,疤痕的纹路却依稀让他心口疼痛。   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,睡一觉吧,睡一觉醒来,什么都会忘掉。   一如当初,他就是这样一觉醒来,第二天,依旧没心没肺,逍遥快活,就好像流掉的血液,已经将他所有的痛楚带走。      第二天起床洗了漱,苏越随手把衣服套在身上,下楼看到谭纪琛坐在餐桌边已经在吃早饭,苏越知道他听见了自己的脚步声,可谭纪琛没有抬头,也没有和他说话。   苏越打了个哈欠,拖鞋在地板上踢踏的响,“早啊~吃早饭呢?有我的份么?”搞的就像是在自己家,他似乎忘记了昨晚他们好像还打过一架。   谭纪琛没有抬头,只慢条斯理里拿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,然后伸手去切盘子里的煎鸡蛋。   “都是你做的么?”   走到餐桌边,苏越看到他的对面摆着一份一模一样的早餐,明显是给自己准备的,于是苏越不客气地坐下吃了起来。味道还不错,煎鸡蛋咸淡适中,这个面包好像也是现烤的。苏越心里啧啧一声,看不出来,以前黑社会的头头,还有这么贤惠能干下得厨房的一面。   “保姆刚走。”谭纪琛忽然说话了。   苏越差点一口牛奶喷出来,谭纪琛抬头看他,苏越赶紧擦嘴角,“味,味道不错。”   谭纪琛细细嚼着土司,庄严肃穆的神情说着,“如果是我,做出来的味道比这好多了。”   苏越睁大眼睛刚想说点什么,就见他站起来,谭纪琛说,“吃完了就放着,有人会来收拾。”   “你去哪?”苏越想也没想就跟着站起来,“是要去工作吗?”   谭纪琛头也不回,“我出去一会儿,你就待在家吧,家里有网络,你睡的卧室里就有一台电脑,无聊的话可以上上网。”   苏越几步跨到他面前,挡住他的去路,谭纪琛顿住,“怎么?”   “怎么?”苏越双手叉腰,“我才要问你想怎么样吧?”   谭纪琛沉默,装不知。   苏越啪的撩起袖子,“不就是这儿划了一刀么?又不是割在你腕上,你用得着对我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么?谭纪琛,我说过只要你开口说一个滚字,我立马走得干干净净!”   谭纪琛沉了脸,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,“你也没其他地方可去,就安心留下,等到气消了想回去就回去,我不会赶你走。”想了想,又补充,“保姆每天都会定时准备好早晚饭,大门的钥匙就摆在桌上,这几天我可能会很忙……”   “然后呢?”苏越盯着他。   “你一个人待着比较好。”像是终于做出了决定,却似乎比想象中还要难以承受,谭纪琛暗自叹息,转身朝门外走。   “谭纪琛!”苏越在身后大喊,“你不是说喜欢我吗?怎么,知道我因为别人自杀你就缩了是不是?什么叫没地方去就留下?我苏越他妈还没到要被人同情可怜的地步!”   谭纪琛一愣,伸手抓住从身边怒气冲冲跑出去的苏越,“你去哪?!”   “你他妈放开我!”苏越大力一甩,却甩不掉,抬头瞪他,“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,不是除了你,我苏越就找不到第二个可以依靠的主!”   谭纪琛一怔,“你……”   “谭纪琛,你有劲没劲?”看出了他眼里的犹豫,苏越继续执拗,不过气势已经降了下来,“你以为我是一个这么随随便便,在夜店和男人上床的人吗?我……”   “别说了。”谭纪琛打断他,眼里不知滑过了什么情绪,苏越一时沉默下来。   谭纪琛说,“我喜欢你了,就是喜欢你了,虽然知道你心里放的是别人,苏越,如果你在试图忘记他,我可以陪你一起忘记,但是,以后那种事,我们还是别做了。”   “……哪种事?”苏越明知故问,心里却想笑。这个人总是在意着他不屑一顾的地方,男人和男人,性远比爱泛滥多了,这种话,尤其从他谭纪琛嘴里说出来,苏越觉得简直就是天大的一个笑话。   谭纪琛自小混长在龙帮,当年的龙帮势力弱,常受其他大帮派的打压,然而自从谭纪琛的加入,一路打打杀杀为帮派出生入死,龙帮的兄弟各个拿他当大哥唯命是从,直到后来老帮主死了,谭纪琛也不知为何解散了龙帮。   帮派是解散了,可他身边还是留下了不少衷心跟随的兄弟,比如那个叫阿力的。苏越第一次见他就感觉的出来,他看自己的眼神甚至看其他人的眼神都是冷冷的,唯独在面对谭纪琛的时候,像是注满了光。谭纪琛和他的兄弟怎样情深意重,苏越不想深入了解,在苏越眼里,他看到的只有他们同流合污。虽然谭纪琛早已对暗杀走私金盆洗手,表面上经营着房地产公司,货运公司,和一些娱乐场所——比如现今名气最大的夜总会,深海,但是暗地里,他没有放弃赚黑钱的机会。   夜总会这个龙蛇混杂的地方,自然不是善男信女单单消遣娱乐的场所,黑道的后台,非法勾当自然不会少,白粉摇头丸,软性毒品更是如火如荼。警获获有情报却没有证据一举拿下,对深海流通毒品一事束手无策,即使偶尔抓到几个吸食毒品的,也不过是捕风捉影根本无济于事,幕后的毒枭仍旧逍遥法外。   苏越看着眼前这个男人,他沉稳内敛的外表之下,掩藏着的却是一颗肮脏丑陋的心。   一如他将子弹射入祁风身体的时候。      谭纪琛已经离开了,苏越手中握着他给自己准备的大门钥匙。他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,只是看了苏越好久,苏越也看着他,但是他的眼神太复杂,苏越读不懂。   有过那样复杂经历的人,眼睛怎么能干净呢。苏越是这样想的,握紧手中的钥匙,他的脚步已经朝楼上迈去。   机会好像来的太快,让他有种怀揣小鹿的忐忑与激动。深入虎穴瓮中捉鳖,他已迈出了第一步。   就是脚下的这座房子。而谭纪琛在不知不觉中,亲手将这个机会推给了他。当然,苏越不会傻到认为他会把脏物藏在家里,但这里确是他最有可能留下蛛丝马迹的地方。   苏越找了一圈,绕了一圈,楼上楼下,偌大一幢别墅,两个厨房一个中央客厅十几个房间,苏越找得气喘吁吁,直到累得趴在墙上。   妈的,苏越忿忿砸墙,这是有人住的地方吗?除了昨晚睡的卧室有点家的感觉外,其他房间简直就是形同虚设。不过,他也并不是一无所获,他的目光正对前方右侧,那里一扇紧闭的一红木房门。   整幢别墅,唯有它,上了锁。没有钥匙进不去,苏越索性暂时把它搁在一边,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必须去做。      熙熙攘攘的大街,人山人海,今天应该是个周末,苏越从一家花花公子专卖店出来,手里多了三只购物袋。将战利品甩在肩上,苏越挥手拦了辆的士。   衣服的事情已经解决,吃穿住都已不成问题,苏越望着窗外熙攘的车流,不知为何有种坐等看戏的好心情。   然而这种好心情,几乎快让他淡忘,他已将自己置身其中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☆、第05章 沉重的礼物   回别墅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,苏越把换洗下来的衣物大大方方摆在客厅中央的长桌上,这样一来保姆进门就能看到。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,快到晚饭时间,想着等会要去的地方,苏越决定吃了再走。   顺便,还可以给自己省一顿饭钱。想到钱,自然就想到了自己的提款机哥哥,心里又是一阵愁绪万千。烦,一头栽进被窝,睡个觉再说。   醒来时钟已经转了四圈,时间过得真快,下楼去觅食,果然看见餐桌上摆着两菜一汤,没有动过的痕迹。   谭纪琛没有回来。   巴拉了几口填饱肚子,摊着一桌的残羹冷炙,苏越甩手摔上了别墅大门。      才来过两次,似乎就成了这里的熟客。   苏越走进深海的时候,偌大一个酒吧歌舞厅的目光,几乎全部齐齐一聚,盯得苏越心生不爽。   就因为昨天谭纪琛的那个举动?可也不至于一夜之间人尽皆知到这个地步,还把他当稀有动物似的盯着看。   苏越视若无睹朝吧台走,因为他觉得那个地方注意力比较弱。刚一坐下,一只玻璃杯推到眼前,苏越抬头,就见是之前那个给他递橙汁的侍者。   这会儿近距离一看,才发现他长得挺好看的,一双大大的眼睛像葡萄似的,看起来年纪应该不大。见他主动递自己饮料,但又似乎有些内向地低着头,苏越朝他微笑,“你多大了?”   “十,十八。”男孩不仅内向,还很羞涩,刚回了话,头低得更低了。   “叫什么名字?”苏越继续问。   男孩微微抬头,似乎认为真诚的交流必须看着对方的眼睛,但又不敢直视,“大,大家都叫我阿心。”   “阿欣?”苏越笑,“这么巧,我有个朋友也叫欣,叶欣,欣欣向荣的欣。”   阿心一愣,似乎有些尴尬,“我的心,是心脏的心……不,不是欣欣向荣的欣。”   “哦?”苏越被他的表情逗乐了,“你好像很不好意思和人说话,还是你怕我?”   阿心一愣,连连摇头,“不是,不是怕你……”   苏越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有下文,于是道,“你性格真内向,很少和别人说话吧?”   他像是被说中似的垂下了头,苏越仿佛想到了其他,思绪有些缥缈,“你和以前的我很像呢,一样的沉默寡言,如果不是因为工作,估计你站在一边都不会有人发现,好像不存在这个世上似的。”   “是,是吗?”阿心突然对他产生了亲近感,胆子似乎也大了些,“但是你现在看起来很好,而且还有那么多人注意你,包,包括老板……他也是。”   “你们老板?”苏越作吃惊状。   “你没来几次不知道,昨天和你一起走的那个人,就是老板。”阿心又问,“老板他没和你说,这是他开的店吗?”   “没有。”苏越很诚实,“我和他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,我只是目前在他家寄宿几天,完了还是要离开的。”不知道为什么,苏越对这个男孩很坦然,好像不忍心对他编造虚实,也许是他的单纯干净让自己心里平静,又或许,他真的很像过去的自己。   阿心似乎在消化苏越的话,认真的表情让苏越忍俊不禁,“我叫苏越,年纪比你大,你就喊我哥吧,以后我可能会常来。”   “越,越哥。”阿心看起来好像挺高兴,眼睛亮亮的,像天上的星星。   苏越对他微微一笑,忽见他脸色一变,怯懦地低头走了,连个招呼也不打。苏越回头,就见谭纪琛高高地站在身后,脸上没什么表情,像座冰山。   “你来了?”苏越从吧椅上站起来,这才不觉得他气势压人,“你不在家我就过来找你,但是没看到你在这儿,去哪了今天?”他只是想了解下他大概的行踪。   谭纪琛没有回答他的话,只是皱着眉问,“你电话多少?”   “去找我了么?”苏越有些意外,他早上不是决绝的一走了之吗,怎么一天不到就后悔了。   “你好像忘了我是在离家出走吧?手机没用关机了,我不想他们整天用电话来骚扰我。”   谭纪琛沉默片刻,松了眉头,转身说,“回家吧。”   “这么早?”   “今天累了。”   苏越跟上他,视线往下移,看到他腿侧一只包装袋子,难道是出去shopping了?   果然今天是个美丽的周末,人人逛街购物的好时光啊。      路上的时候,苏越忍不住问他,“今天去逛街了么?”   “不是。”   “那这是什么?”指着车座中间的包装袋子。   “给你的。”   苏越微惊,“你消失一天,还说累了,就是去给我买东西了?”   谭纪琛一直看着车前方,“打开看看吧,喜不喜欢。”   于是苏越就从袋子里摸出了一只方形的小盒子,白色的精装礼物盒,一看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价格不菲。苏越想把它放回去,“无功不收禄,值钱的东西我不能收。”谁知道是不是用那些黑钱买的,苏越在心里不屑。   “我跑了一天买的东西,你连看都不看?”谭纪琛总算有了些小情绪,不过也是转瞬即逝,“你用的到的,先打开看一下。”   再拒绝就是不给面子了,苏越拆了上面的丝带,打开盒子一看,然后就愣了一下。   是一款简单大方的白金手表,表带略宽,足有一公分。   “干嘛送这个?”   虽然,他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,可突然又想听他亲口说。   果然,谭纪琛耐心解释起来,“我不想你因为看到它就想起不开心的事,这块表虽然能遮盖一时,但不能遮它一辈子,表也会有坏掉的一天,我只是希望,在你觉得难过或伤心的时候,它可以为你分担一些。”   苏越微微一愣,好一个以物喻人托物言志,这块表说得其实就是你吧?苏越突然觉得这男人对自己还蛮用心的。   将手表戴在腕上,表带的宽度刚好盖住了那道丑陋的伤口。一瞬间,苏越觉得心情很轻松,就好像盖住了这道疤痕,连带着心里的疤痕也消失不见了。   “挺漂亮的。”苏越看着手表,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,“一定选了很久吧。”   “喜欢就好。”   谭纪琛的表情淡淡的,没有笑容,也没有情绪,好像从早上开始,又或是更早开始,他就没有对自己笑过了。什么时候?苏越知道,是他抓着自己的手,问为什么的时候。   为什么,为什么要轻生,为了谁轻生。苏越不想说,谭纪琛就没有问。所以他选择了另外一个方式。   他说他对自己在意的人占有欲强,那么现在一个不完整的自己,他还会继续说喜欢吗?应该会吧,不然怎么不让自己离开,还送手表呢?   忽然,苏越很想和他玩下去。如果在他爱上自己的同时,再亲手将他推下悬崖,那时候的表情,应该会很精彩吧?   “刚才我听那个叫阿心的服务员说,你是深海的老板。”   “没错。”谭纪琛似乎没有意外,却转头问他,“你好像很喜欢去夜店?”   苏越眯了眯眼,“你都喜欢到自己开夜店的地步了吧?”我怎么能和你比?   谭纪琛转了回去,“只是为了赚钱而已。”   是阿,赚黑钱更方便。苏越微微伸了个懒腰,“最近无聊好没事做,突然想去找个工作玩玩儿。”   “找工作,玩玩?”谭纪琛觉得匪夷所思,“你25了,以前……”   “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不务正业,”苏越毫不犹豫接下他的话,这还多亏了叶欣孜孜不倦苦口婆心的敦敦教诲。“离家出走这么一闹,突然发现世界没有那么美好了,大家都在为钱拼命,我也想凑凑热闹,听说拿到工资的时候很兴奋?”   苏越忽然惊喜地看向谭纪琛,“老板,那你发工资的时候是什么心情,会不会心疼到想死?”   谭纪琛微微皱了皱眉,似乎不太喜欢苏越此刻的表达方式,但他没有反驳,反而轻轻附和,“那你想不想体验一下,你领工资,我发工资那时候的心情?”   “真的?”苏越作惊喜状,“你肯聘用我么?我可不一定会好好工作哦?”   谭纪琛微微扬眉,“我不在乎过程,我只在乎结果。相信我吧,你会是一个很好的员工。”   他俊厉的侧脸,微翘的嘴角,自信满满的神情,渲染出他君王般的强者气息。这一刻,苏越心底蠢蠢欲动。   他也觉得,他会是一个很不错的老板。   尤其,是对自己上心的老板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☆、第06章 男人的挑衅   于是苏越就这样顺利地进入了深海——这个充满犯罪气息,让人沉沦幻影的黑夜之都。   深海属于二十四小时全天候营业的娱乐场所,不过人人都知道,整个舞厅真正疯狂的时刻,正是每日夜深人静的时候。   午夜时分,这里就是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,音浪翻滚是人间天堂。因此,苏越在这里工作自然就顺应了夜总会的作息时间,白天呼呼大睡,晚上清醒的像只懒猫。谭纪琛似乎对此默默认之,因为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。   虽然如此,谭纪琛自己却在十二点前或是看心情好坏想走了就走,也不会因为苏越的工作而一直陪着他。以前苏越不在的时候,他隔三差五回去自己那幢有些郊远的别墅,自从苏越在这工作以后,他就再没回过那个家。苏越也是这时候才知道,原来他在深海有住的地方,怪不得,他那幢别墅看起来冷冷清清的。   经过一个星期的观察,苏越不期而然发现,他所要了解或是所想看到的,并没有如期而至地出现。就连夜店一贯而见的K粉麻果这类兴奋剂的影子,他也没见到过,难道是他们隐蔽性做得实在太好吗?   想来想去,苏越就只有这么认为了。要是这么容易露出马脚,谭纪琛这个做老板的不知得进出多少次警局了,恐怕他这辈子连警局的大门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吧?   此时此刻,苏越正懒洋洋用手托着下巴,单脚摆弄着对面的吧椅呼啦啦的转,一副“我好无聊”的表情,看着歌舞厅里摇头晃脑嗨翻天的男男女女。   表面上,苏越是谭纪琛聘请的员工,夜总会的服侍生,和阿心差不多等级的身份。为什么说差不多呢,因为整个夜总会包括深海的常客,几乎没人不知道这个名义上的服侍生,其实和他们的老板关系匪浅。个中缘由至此之后,苏越就自然而然成了深海里面最没事做最清闲的服侍生了,没人招手叫他点单,没人让他收拾酒桌,除了偶有几个新来的顾客,苏越几乎不用动手做任何劳力劳动。   这种情形,确实印证了他对谭纪琛说的那句“我可不一定会好好工作哦”。苏越想,既然谭纪琛说他不在乎过程,那么就干脆投其所好,还省得自己劳心劳力了。   “越哥,喝水吗?”苏越忧心忡忡中回头,就见阿心端了杯水过来。   “工作”一星期以来,苏越最大的感受就是和这个叫阿心的孩子关系好起来。阿心虽然性格内向,但是交流久了说话也放的开了。苏越想,他最多就是性格慢热,和自己以前的孤僻是不能相提并论的,不知是不是该为他松口气呢,在这里,除了谭纪琛,阿心是和他说话最多的人了,不过细细算来,他和谭纪琛在一块儿的时间好像也并不多。   谭纪琛是个生意人,他的产业不是只有这一家夜总会,虽然他的大部分心思全在这儿,不过其他公司需要他签字或是开会什么的,他都必须亲力而为。再加上苏越这个日夜颠倒的工作,他俩要是能见上一面,好像就要谢天谢地烧香拜佛了。   谭纪琛住的地方在七层,苏越先前以为深海只有六层公共区,原来第七层是老板的专用层。当初谭纪琛说住在这儿的时候,苏越想也没想就说,“我和你一块儿住!”   苏越以为他会拒绝,因为谭纪琛好像并不喜欢和他身体的亲近,尤其是手腕的疤痕被发现之后,谭纪琛就决绝地说,“以后我们不要做那种事了”。不过这次谭纪琛没有拒绝苏越的提议,苏越开始还纳闷,不过住了几天之后就发现,每当他睡觉的时候谭纪琛就起了床,谭纪琛睡觉的时候是苏越必须“工作”的时候,两个人几乎没有“同床共枕”的时间。   苏越知道,他不仅占有欲强,还有严重的感情洁癖,如果要他对自己消除成见,大概唯一的办法只有让苏越自己忘了过去。可他苏越是谁,他还不想因为谭纪琛改变自己,他只相信,是男人,就有欲望,就算他谭纪琛再禁欲,也会有欲结难舒的时候!(不是郁结难舒么?)   然而苏越不知道的是,在谭纪琛眼里,苏越越是想要身体的接触,就越表示他的心里放不下那个人。谭纪琛似乎深信,苏越轻浮放荡的外表下却是一颗认死的心,要是他认为对的事情,再错也是抵死不认的,他要是爱上一个人,或许就是一辈子的事。      接过他递来的水杯,苏越说,“阿心,以后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。我知道你拿我当哥,但是别人不是这样想的,你懂吗?”   苏越说的时候是面带微笑的,但是笑容里却透着对他的暗示和提醒。   阿心听他这么说只是低着头点了点,苏越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自己的意思,不过苏越知道他虽然内向老实,其实脑筋伶俐的很。   苏越话里的“别人”自然是深海的其他员工了,阿心进来是年龄最小的一个,没有后台,身体看起来又瘦小单薄,再加上长相清秀,自然免不了一些小心眼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。他在深海工作虽不长但也有半年时间,苏越也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说话总是唯唯诺诺不敢大声,被人排挤被人抛弃的滋味,苏越懂。   阿心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,回头对苏越说,“越哥,有人叫单,我过去了。”   “好的,去吧。”苏越呷了口水润润嗓子,伸个懒腰缓解紧绷的筋骨,都差不多坐了大半天,愣是没发现一个可疑的……   忽然,苏越砸了记脑门,该死,怎么就没想到去二楼包间呢?这种事当然不会在光天化日下进行了!不容再想,苏越撒开蹄子往楼上冲,却听到身后阿心在叫,“越,越哥……”   苏越定住回头,他知道阿心口吃的时候,是他尴尬为难不知所措的的时候,“怎么了阿心?”见他双手紧抱着怀里的酒单,苏越已经抬头看向了他的身后。   对面散座的沙发坐着三三两两的几个人,其中一个粗旷的男人正仰着脖子,被搂在他怀里的低胸装女人灌着酒,表情很疯癫。离开他两个位置的地方是另一个看起来比他斯文的男人,他似乎警觉度强,苏越目光刚看过去那个男人头就抬了起来,只一眼他便收回视线,转而朝他对面的人开口说话。   那个人背对着苏越,看不到他的脸,只能看到他的头发在炫目的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。   “越哥,他,他们……”   阿心急欲表达却似乎力不从心,苏越拍拍他肩膀,“没事阿心,我过去,他们没说你什么吧?”   “没,没有……”阿心低着的头忽然抬起来,“越,越哥,你要——”   “我知道。”   苏越拿过他怀里的酒单就径直朝那边走,阿心转身看到他背对自己扬了个ok的手势。那个自信满满的背影,突然让他紧绷的心平静下来。      “几位贵宾,想喝点什么呀?”   啪一声,手里的酒单被狂妄地拍在桌上,众人闻声抬头,就见苏越旁若无人的目光一一扫过,最后落在一个人的脸上。   “喂!”   粗鲁的声音朝苏越吼来,他怀里的女人吓得抖了一下,被男人狠狠一推跌下了沙发,“滚!”   女人泪眼婆娑颤颤地跑开,苏越眼神冷冷盯着他,男人横眉一竖,“操他妈的!看什么看?滚走一个结巴还不够,又来个不知好歹的泼猴,这儿服务员都什么素质,你们爹妈没人管啊!”   苏越瞥向他,冷笑一声,“泼猴你骂谁啊?”   “泼猴骂你啊!”   “泼猴智商挺高啊?你爹妈教的你不错啊?”   男人猛然惊醒,蓦地从沙发中窜起来,“你他妈骂谁呢?”   苏越双手插兜,下巴一昂,目中无人道,“这儿谁的嘴臭,我苏越骂的就是谁!”   “你他妈找抽——”男人怒火三丈,二话不说就朝苏越冲过来,然而脚还没离地,苏越已经踩着玻璃桌角,嘴角轻轻一勾,桌子哗的撞向男人的膝盖,准确无误命中目标,男人惊叫一声,腿一抖一屁股跌进沙发里,疼得他哼哼唧唧没有张嘴的余力。   苏越拍拍裤腿,像怕沾了脏东西,抬头看到对面那个目视一切却冷眼旁观的男人,正微笑着看着自己。   金丝镜框泛着幽冷的金属气息,他的笑容掺着太多东西,太假,让苏越看了不舒服。啪,啪,啪的三声掌声,在这个嘈杂混乱的音浪世界,几乎响到刺耳。   “身手不错。”   男人轻挑的目光扫视着苏越,苏越接受他的挑衅,“谢谢。”   瞥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酒单,苏越唇角一勾,“发生了点不愉快的小插曲,现在几位还点单么?”   “你!”缩在沙发里的男人发出一声恶气,却立马被他旁边的斯文男人阻止,“够了。”声音很轻,却一下子让暴躁男人安静下来。   “当然,”金丝镜框闪着光,“那先麻烦你,帮我们介绍下,这儿都有哪些值得推荐的产品?”   “介绍么?”苏越眼神瞟了眼地上,“那儿都写着呢,就在你脚底下,自己捡起来看看呗?”   “妈的你还起劲了是吧?!”暴躁男又忍不住了,话音刚落就被人一拳砸在后脑勺。   斯文男收起拳头,朝苏越站起来,态度平和道,“对不起,刚才我的朋友失礼了,我带他向你道歉。”   苏越笑,“他又不是哑巴,自己没嘴说么?”   斯文男似乎没料到对方会咄咄逼人,一时间没了反应,暴躁男人在沙发里制造着头顶烟雾,不知为何不再吭气。气氛太僵硬,终于,金丝镜框出来打圆场了。   只不过这个圆场,硝烟弥漫。   “你叫苏越?”   “怎么?”   苏越以不逊于他的气势回答,心里却不知他卖的什么药,尤其看他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,心里说不出的厌恶。   “真巧。”   男人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,嘴角一丝不明的笑意,“真是巧,我也有个认识的人,刚好就叫苏越,苏州的苏,优越的越……”   苏越心里动了一下,但没有表现在脸上,“是吗?既然有和我同名同姓的,我倒是很想和他认识认识呢?”   “这个好像不行……”男人目光一转黯淡,似乎很沉痛,“因为,他已经死了。”   苏越一怔。   “是不是觉得很可惜?”金丝镜框慢慢从沙发站起来,走向他,阴鸷的目光直直盯着苏越,像是要剥落他的外壳,看进他的血肉。   “他长得也挺好看的,但是好像和你比起来,还是稍稍差了那么一点点,”他的手指轻轻滑过苏越的下颚,像刀尖轻轻刮过,而苏越不知在想什么一动不动,像是被点了穴,又像是被抽掉了灵魂。   “同样的一副嘴唇,漂亮,饱满,但是,他这儿干净多了,没有你这样的……骚——”   轰一声,金丝镜框滑下鼻翼,苏越的拳头离他脸只隔一根发丝的距离。胸膛还因怒气起伏不定,拳头还在半空冒着火星,可是抓住他胳膊的那只手,重得几乎将他捏断。   心脏一点点下沉,背后一个声音说,   “启言,没事吧?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 ☆、第07章 攻大被揍了   “不好意思,纪琛,砸坏了东西……”霍启言推了推鼻梁上下滑的眼镜,抬头对谭纪琛露出略带抱歉地笑。   谭纪琛随他的目光看向地面,桌子歪歪扭扭横在一边,地上的酒杯烟灰缸早已碎裂的狼籍一片,谭纪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,就听耳边一道声音冰冷地说,“打算抓到什么时候?”   谭纪琛目光移过去,对上苏越冷漠的眼神,“谭,老,板?”   一字一句仿佛带着冰尖射过来,手上的力道莫名加重,谭纪琛没有松开他,而是将他的手从半空牢牢禁锢在自己的腿侧。谭纪琛转头,若无其事般对蜷在沙发里的暴躁男说,“阿全,还能走吗?”   暴躁男阿全见了谭纪琛像见了什么似的,顾不得带伤的膝盖就颤颤巍巍站起来,想证明自己坚强,“琛,咝——琛哥我,我阿全没事!走他个十万八八八——”砰,下栽的身体被斯文男伸手托住了胳膊,阿全转头白牙一闪,“谢了啊糕子!”   斯文男回他个白眼。   谭纪琛看了他俩一眼,“高宇,你先带他上医院看看,别拖严重了。”   “好的,琛哥。”   斯文男把暴躁男的胳膊环过自己的脖子,搭在肩头,回头看了一眼霍启言,“言哥,我和阿全先走了。”   霍启言扶着眼镜,微微点头。   “琛哥言哥!再,再见阿——”   暴躁男被高宇架着走了,这边的气氛再一次降到了冰点。霍启言看了一眼他们紧握的手,识趣地笑了笑,“我是不是也该离开了?”看向谭纪琛,最后道,“纪琛,我的错,你别怪阿全,是我没阻止他……”   “闭嘴!”突然,苏越朝他吼了一声。   “苏越。”谭纪琛想制止他,却被苏越狠狠瞪了一眼,“你他妈放不放手?让我在这边看你们唧唧歪歪有意思吗?”   “你怎么……”谭纪琛觉得他冥顽不灵。   “我怎么样?”苏越越发来势,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多火气,“谭纪琛,再不放开别怪我动手啊!”   “苏越,你闹够没有!”谭纪琛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,不过也只是一瞬,就被他很好地克制住。   可那一瞬间,苏越看的清清楚楚,那样的眼神,那样可怕的震慑力,他虽然不常笑,苏越也不是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,他不高兴基本很少说话,甚至能一个人沉默很久。可是今天,刚才,他看自己的眼神,充满了杀气。杀气……是了,他是谭纪琛啊,他的双手不知道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,祁风,祁风还生死未卜,自己却在这里为了什么而生气发怒?   我也有个认识的人,刚好就叫苏越。   因为,他已经死了。  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,看到你,就感觉心里满满的。   原来,原来,如此……   我利用你,说喜欢,你说喜欢,却是把我当成了别人。可笑,真是可笑,原来谭纪琛的心,和他的表情一样,可以像大海,像沼泽,把真实埋得很深,很深……      “苏越?”   谭纪琛有些无策,苏越一动不动看着他,眼神毫无温度。谭纪琛心底没来由地很不踏实。   “纪琛,别怪苏越,是我先为难他他才对阿全动手,你们别为这种小事闹不愉快。”霍启言似乎在为他们解围,拍了拍谭纪琛的肩膀,“龙叔那边我自己过去吧,你好好陪——纪琛!”   突然,霍启言大惊失色,因为此刻谭纪琛已经被一拳正中小腹,整个人冲到了地上。   “……苏越,你?”扶着身后的沙发才能勉强站起来,谭纪琛几乎不能相信,刚才还是冷冷静静的一个人,竟然能在一眨眼就变成洪水猛兽。擦掉嘴角的血渍,他的这一拳可是使了不少劲,可他就因为这种事,对自己大打出手?谭纪琛无法理解。   苏越冷冷看着他,“谭纪琛,你他妈,真行!”   转身就走。   “没事吧?纪琛。”   霍启言走上前,他好像还没从震惊中回神,他似乎没料到苏越会举止失常。苏越这个人,看起来暴躁易怒,其实远不止那么简单。   “我没事……呵。”   不知为何,谭纪琛忽然笑了一声,霍启言以为他被打傻了,“挨了揍你还笑得出来?看看你自己嘴角,都流血了。他够狠啊,你和他在一起,不怕哪天他脸色一变,你们俩血光冲天啊?”霍启言当然是夸大了其词,其实他只是想试探试探。   “他也就一骨子蛮劲,论身手,还比不过我。”谭纪琛站稳身子,抖掉身上的灰,嘴角竟笑了起来,“他就是这点好,有什么高兴的,不高兴的通通写在脸上,不用你去猜,生气了就骂就打,一点儿藏不住事。这样的人,启言,你不觉得很真实吗?”   “真实?”霍启言坚定他是被打傻了,“我打哪儿,哪儿都看不出他真实。纪琛,别陷太深,他比你想象中还要复杂的多。”   不知是不是霍启言的语气太认真,谭纪琛似乎叹了口气,“你当我真看不出?”   “你看出什么了?”   “不知道,感觉。”   “你什么时候也信这种虚幻的东西了?”   “大概,在遇到他以后吧……”   “纪琛,这不像你。”霍启言似乎对他很失望。   谭纪琛愁笑,“那我该是怎样?”   霍启言没有再言语,半响,他说,“龙叔一定等急了,我走了。”   谭纪琛跟上他,“一起去。”   “不去安慰他?”   “……他不需要。”      “妈的!”哗啦一声,垃圾箱被踢的滚了三四圈,最后撞进角落里。   “越,越哥……”阿心惊慌跑过来拉他的胳膊,劝阻他伸去拿啤酒杯的手,“不,不要砸了,越……”   苏越猛地回头,眼睛在阿心慌乱的脸上盯了好半天,盯得阿心心惊胆战脸色铁青,最终压住了怒火,“阿心,我不是要砸,你让我喝点冰的降降火啊?”   “哦,哦。”阿心连忙松开手,苏越咕噜咕噜将整一杯啤酒全灌进了胃,末了将空杯重重一摆,吓得阿心跟着抖了一下。   “对不起,越哥。”阿心似乎很自责,“他们开始叫你过去,我就知道会出事,但是我还是让你去了……越哥,霍总是老板的朋友,我听说他们交情有好多年了,可是我一直不喜欢霍总,总感觉他看起来阴阴的,他对别人都没什么好脸色,只有对老板不同。所以越哥,你不要放在心上,他不是只针对你一个人的,你,你不要理他就好了……”   “谢谢你,阿心。”听阿心这一番话,苏越不知怎的心情轻松了不少。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,苏越终于笑了笑,“我知道他们一开始就是想找我茬,我过去只是去会会,我也看不顺眼他。”   “那,那你们以后……”阿心真担心他们之后见面就起冲突,不知道还要损失多少酒瓶酒杯。   “放心啦阿心,一次就够了。”苏越神采飞扬,“他会针对我,说明我在他眼里还有那么点位置,而他?我压根没兴趣了解,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做呢!”   “什么更重要的事?”阿心忍不住好奇。   苏越愣了一下,拍拍他的脑袋付诸一笑,“赚钱,当然是在这里赚钱了!”   阿心似懂非懂,忽然,苏越指着别处说,“阿心,那边有人来了,你去招呼吧?”   “好的。”阿心天真地走了,不过走之前他对苏越微笑着说了一句,“越哥,不要不开心。”   苏越一时愣住。   不要不开心。   原本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,却在心里涟漪连连。刚才霍启言真正想说的,其实苏越心知肚明,所以他才会一时气愤,对谭纪琛冲出那一拳。   没有人可以把他苏越捏在手心里玩,谭纪琛把他当别人的替身,他绝不允许!   晃了晃还隐隐泛疼的右手,苏越想着那一拳还打轻了,最后应该再补他一脚!“咣当”一声,远处传来酒瓶摔在地上的声音。苏越循声转头,见阿心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玻璃。   苏越冲过去抓起他的手,“小心!”   “嘶——”可是已经晚了,阿心手指尖一点殷红的血迹渗了出来。   “越,越哥?”阿心微微愣住,似乎是因为苏越的关心。   “玻璃怎么能用手捡,要用扫把扫啊!”   苏越连忙从旁边桌上抽了几张餐巾纸,先草草止了血,“要创口贴,哪里有?”   “好像没有,不过,不过我可以去买……”   “给,我有。”   一道陌生的声音冷不丁冒出来。   苏越回头,就见旁边吧椅上坐着一个面容温和的男人,手里正递着一张透明创可贴。   “谢……”苏越下意识伸手去拿,却在碰到创口贴的时候顿住了动作。   “怎么了?我脸上有东西么?”男人似乎在笑,可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,笑的,只有声音。   “没有。谢谢。”苏越立刻回过神来,拿了创口贴给阿心贴上,“小心别浸了水。”   “嗯。”阿心似乎很感激,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苏越。苏越拍拍他的肩膀,“去忙吧。”   “好的。”阿心又走了。苏越在附近的吧椅坐下。   “你挺关心他。”温和男人的声音很轻,但依稀能听出一丝沙哑。苏越知道,这种沙哑的感觉,并不是他自身身体造成的。   苏越微微一笑,将暗喜掩在眼底,“关心一个人很奇怪吗?能让你为此与我搭话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 ☆、第08章 病态的身体   苏越轻轻打量这个男人。   深褐色的头发略微有点长,伸到了耳脖子,前面的刘海几乎遮住了眼睛,因为正与他对视着,所以苏越清楚看到,他的眼睛长得很漂亮,黑白分明,却没有光彩,近乎无神。他的皮肤很白,却是白得苍白的那种,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,一眼望去竟让人觉得有种病弱的美。   清冷到骨子里的人,大抵就是如此吧?   男人看着苏越,似乎不在意他打量的目光,只轻声道,“刚才看你又是踢桌子,又是扔垃圾桶的,还对这里的老板出手,想着你是不是需要找个人排解苦闷,所以就……”   “苦闷?”苏越笑,“何以见得?”   男人付诸一笑,却没有说话。   “如果你想排解苦闷,我倒乐意做你的听众。”苏越朝吧台里的调酒师要了杯酒,推到男人面前   男人看着酒杯,“这杯鸡尾,有什么含义?”   苏越想了想却没有说话,他对酒本来就没什么概念,想喝就喝从来不去在意那些含义意义什么的。那些虚浮的东西太不真实,看不见又抓不住,还要为此执着的人,是走不出自我的人。   男人似乎不在意苏越回答与否,看着杯中蓝白分明的液体径自说着,“波士蓝橙,加一点雪碧牛奶,度数很低。很适合我,谢谢你。”   苏越不知他说的适合是适合什么,可苏越知道这杯酒有个特殊的名字,Blue love life and death,蓝色生死恋。他不是随手一点,他只是莫名间觉得,这个人有种韩剧里悲情女主的感觉,他的眼神,他的气质,种种……虽然,他是个男人。   男人盯着鸡尾发呆,气氛太沉闷,苏越决定把他拉出来。   “我叫苏越,这儿的waiter,你叫什么?”   “waiter?”男人转头笑了一声,苏越仍觉得他的笑容很苍白。   “我看着不像么?”   男人点了点头,答案显而易见。   苏越哈哈一笑,“刚才全被你看到了,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,不过我真是这儿打工的,不是进来……像你一样喝酒解闷的。”   最后一句说得很轻,似乎是故意对他说的。果然,男人朝苏越笑了一笑,表情有些无奈,“我叫晋肴,画画的。”   “搞美术?”苏越忽然觉得和他的气质很贴切,“搞艺术的是不是看起来都像你这样忧郁?”   “我能认为你不是在夸奖我么?”   他似乎不太喜欢忧郁这个词,苏越犹豫了一下,就见他接起一个电话。握着手机,他却没有开口。   苏越足足看了他三分钟,苏越不知道话筒里的人说了什么,能讲这么久,又或是……他们俩人都在沉默。   三分钟最后,他终于张了张嘴,只有寥寥几字,“我不想去。”声音很轻,情绪很低落,明明是拒绝别人,痛的似乎是自己。   他没有挂下电话,虽然,他的手机已经黑屏。显然,是对方挂了。   “你……”苏越想着该说点什么,可是他无从下手。   “谢谢你的酒。”   他忽然抬头看了过来,苏越愣了一下。他眼里滑过一道光芒,很明亮,却是一瞬,如昙花一现便消失无踪。说的是谢谢,可他没有碰那杯酒,苏越想着,是不是自己送错了。   “你住哪儿?我送你回去,都凌晨三点了,你不是打算宿醉一夜吧?”苏越去扶他的胳膊,他的胳膊很细,几乎能感觉骨头咯人。   可是苏越只是轻轻一碰,他整个人竟发抖起来,苏越吓了一跳,“你怎么了?”   他的抖一阵接着一阵几乎不能停下,他微微缩着脖子,似乎在克制自己身体的反应。   “没,事。”深吸口气,他甩开苏越伸过来搀扶的手,踉跄地爬下吧椅,“我自己回,再见。”   惜字如金,或许他的颤抖已不能让他多说话,哪怕是一个字。看出他眼底的执意,苏越没有再坚持,只是站在原地,看着他慢慢走向大门,身体摇摇晃晃,背影却透着坚强,坚强到让人轻轻一碰,就会碎掉。   苏越心里说不出的滋味,看到他在消失前,掏出了裤袋的手机。   “晋肴……”苏越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,脑袋一片空白。      到点苏越就上楼睡觉。整个晚上,谭纪琛都没有回来。   苏越趴在床上,薄薄的空调被几乎从脚底盖到了头顶,严严实实,只有几撮头发露在外面。两个枕头,一个在他脑袋下,一个在墙角。   不知睡了多久,隐约感觉身下的床陷了下去,之后又是一片平静。苏越越睡越沉,睡梦里翻了个身,脸蒙在被窝里有点呼吸困难,他短促地吸了两口气,忽然感觉面上一轻,气就顺畅了。   睡得很沉,以至于醒来的时候,头有点胀。   微眯着眼睛,窗帘缝外透出一丝光,天亮了。不知是早上还是下午,闹铃没响,打了个哈欠,想翻个身继续睡,然而身体刚滚了半圈,惊觉床上有古怪,苏越猛一扭头,吓了一跳!   谭纪琛琛琛……竟然睡在他旁边!   他脑袋下枕着那只被自己扔掉的枕头,眼睛轻轻闭着,好像睡得很踏实。   苏越轻手轻脚把自己挪近他。近距离看他,还是第一次,他闭着眼睛,少了往日的肃气和冷戾,透着一丝沉稳与安静。细细看这张脸,还是比较温和的,皮肤也很好,苏越想不到他一个从小风风火火打打杀杀的人,皮肤能好到那么紧致,几乎没有毛孔,和自己的比也是绰绰有余了。手不自觉伸了过去,突然,谭纪琛睁开了眼。   苏越吓了一跳,不过是吓在心里。他在脸上化开一个笑容。   “真难得,我们也有同床共枕的时候?”   谭纪琛似乎还没清醒,刚才的睁眼也不过是下意识的警觉作祟。他见只是苏越看着自己,便一下子放松了神经,他还没有睡够,于是翻过身去,有气无力说了几个字,“再睡会儿。”   他一系列的表情反应苏越看在眼里,可是苏越的手却伸向他的腰,胸膛贴向他的后背,嘴往他耳朵吹气,“喂,别睡了,我们来做点有意义的事吧?”   脖子被撩拨得阵阵骚痒,谭纪琛闭着眼睛皱起眉,睡意朦胧,“苏越,别闹……”   一听他喊自己名字,苏越不知哪儿又窜出一股气来,猛然将他扳过来,伸腿一跨,整个人翻起坐在他身上。   谭纪琛皱着眉,极不情愿睁开眼睛,看着身上“生龙活虎”的人,努力让自己声音平静,“你又怎么了,才睡了几个钟头,不困吗?”   苏越把脸凑近他,邪魅地笑,“不困,你在身边,我睡意全无。”   谭纪琛忽然伸手挡住他往自己脖子亲的嘴,声音冷下来。   “是不是只要床上躺个人,你就会冲动?”   苏越顿住,抬头瞪他,“你他妈把我苏越当什么人了?”   谭纪琛避而不答,只轻声道,“苏越,你喜欢我吗?”   苏越一时愣住,他这句话,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了,可是这次,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。   谭纪琛叹气,把他从身上挪下去,“在你真正爱上我之前,我不会对你怎样。”   “为什么?”   苏越看着他的后脑勺,他又背过身去了。谭纪琛沉默,将被子拉上肩膀,苏越一把扯下。   苏越怒,“谭纪琛,你是不是男人?你说喜欢我,可是你连碰都不碰我,还说什么要我爱上你之后才肯碰?!”冷笑一声,“什么喜欢什么一见钟情,全是他妈的狗屁!谭纪琛你不屑碰我,就不要冠冕堂皇说喜欢说爱,让我觉得恶心!”   “苏越!”   谭纪琛猛然直起身,目光如炬盯着苏越。苏越不甘示弱,两人的视线在半空擦着火星。   最终,谭纪琛伸手蒙住眼睛,胳膊搭在屈起的膝盖上,一副愁苦表情,“你到底想要我怎样?”   苏越忽然想笑,却不知道为什么笑。他不想再说什么,转身下床。   可是胳膊被拉住。谭纪琛在背后说,“苏越,你喜欢那种感觉吗?兴奋,刺激,快感,它们让你真正觉得爽吗?”   手一用力,已经将苏越压在身下。苏越怔住,半天不知作何反应,只睁大了眼睛。   谭纪琛微微扭了下脖子,松掉自己衬衣的第二颗扣子,眼睛看着他,“即使只有短时间的欢愉,欢愉兴奋之后只留下满腹的寂寞空虚,苏越,你也愿意把你自己,交给我吗?”   “谭纪琛!你他妈放的什么狗屁!”一拳冲向他大脑,却被制止,苏越勃然大怒,“别他妈的恶心人!老子不是来被你干的!你他妈给老子滚下去!”   踢出去的腿被钳制住,苏越双腿愤愤抵抗却最终无效。谭纪琛嘴角勾起一抹笑,“如果你想在我上面,可以,只要打得过我,我愿意甘拜下风。所以,同样的道理……”谭纪琛慢慢俯下身去。   “呸!”苏越一口唾沫喷在他脸上,谭纪琛微愣,“你不是一直想要?”   “滚!”苏越大吼,“老子是男人!别把老子当女人!”   “我怎么把你当女人了?”   谭纪琛微微蹙眉,“在下面就是把你当女人?苏越,这个想法是不对的。”   “滚!啰嗦!”   苏越没心情和他辩论赛,一个拳头伦过去,谭纪琛一时没防备,加之距离太近,脖子就挨上了这一拳,身体由于惯性朝后仰了一下,苏越就顺势抬起膝盖将他踹下去,不料脚刚抬起来,谭纪琛在床上一个后滚翻,双手握住他的脚踝,将他整个人重重地朝后一拽。   苏越目瞪口呆,谭纪琛骑在他身上了。   “还不服吗?”谭纪琛眼底带笑,“苏越,放弃吧,那种事,在下面也会很舒服的。”   苏越怒目圆瞪,“你试过?”   谭纪琛微微一愣,然后笑,“要不你自己感觉一下?”说着嘴去亲吻他的唇,然而,   一个巴掌扇在脸上。   干脆,果断,时间像是静止一般。   苏越没有说话,没有表情,只是眼睛看着谭纪琛,冷得没有一丝温度。   静默良久,谭纪琛说,“从一开始你说做,就只是和我身体的接触,你的嘴唇从来没想吻过我,你的冲动也并不是因为你需要。”   苏越心里颤了一下,嘴唇轻轻抿住。这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,没人知道,连他自己也不知道。   谭纪琛的声音在这个静寂的空间,显得苍白慑人,“苏越,你根本不喜欢和男人做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苏越:错!老子只是不喜欢和你做!   谭纪琛:…… ☆、第09章 喜欢的是你   “苏越,你根本不喜欢和男人做,为什么要强迫自己?”   苏越没有抵抗也没有反驳,谭纪琛轻而易举抓起了他的手,手腕的那一刀疤痕,此刻连手表都已遮掩不住它的丑陋。   “因为你喜欢的人是个男人,而那个男人并不爱你,所以,你想在其他男人身上得到安慰?还是你认为这样做,心里就平衡了?他就会因此爱上你了?”   谭纪琛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,可是他的表情很冷静,仿佛事不关已,像一个旁观者。   苏越闭上眼睛,手腕轻轻一动,就从他掌心落下。没有言语,时间在他们中间缓慢流走。   最终,苏越慢慢支起身体,几乎不用花什么力气就推开了谭纪琛,下床穿好衣服,房门在背后轻轻关上。      离开深海,像离开了海水的翻滚和连绵的压抑,走在喧闹浮华的大街上,一颗心浮浮沉沉,不上也不下。找了个地方坐,脚下的碎石子一粒粒被他踢飞,双手插在裤兜里,犹豫和坚持在心底斗争。   最终,掏出了手机。   开机,短信接二连三轰炸而来,密密麻麻几乎塞满收件箱。   叶欣,苏辰,叶欣,苏辰,苏辰,苏辰……   随手点开一封,“越越,回电话。”   “越越,你在哪?回哥电话。”   “哥不问你去了哪,做了什么,至少让我听到你的声音,知道你一切平安。”   “越越,祁风还在昏迷,手术……”   短信没有看完,手机扔进了口袋,眼眶已有些潮湿,仰头望向天空,阳光才将水汽一点点蒸发。      第一次见到祁风的时候,那年苏越十二岁。   放学回到家,打开门,哥哥没有出来迎接,没有帮他脱下书包,也没有说“越越,你回来了。”   苏越没有见到哥哥的笑容,脚步却在走到客厅时忽然顿住。哥哥缩在角落里,肩膀不停地抽动,小红花掉到地上,被哥哥抱着的那个阳光男孩头抬了起来,他在看到目光呆滞的苏越的时候,声音微微迟缓,“……你是,越越吧?”   那是第一次,苏越见到哥哥流眼泪,还是在另一个人的怀里。   爸妈离开之后,家里只剩下了哥哥,可他还没有成年,他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承担起一个家庭,他还有个拖油瓶,还有个累赘,那时候的苏越是这样想的。   小时候苏越性格孤僻,基本很少开口说话。妈妈是空姐,经常国外国内飞来飞去,有时候半个月有时候一个月都见不到面,爸爸是警察,虽然经常出任务,可是基本每天都能回来,家里的饭有时爸爸做有时哥哥做,爸爸说让小越也学学做家务,哥哥每次都说好,可是事后总自己包揽一切。   苏越好几次躲在柱子后面,看到哥哥又是洗菜又是洗衣服,额头还冒出了许多汗珠,苏越想上前帮忙,可是双脚就像钉在地上似的,怎么也拔不起来。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,明明很想说话,却不敢开口,好像只要一张开嘴巴,就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从外面钻进去。   家里人发现了他这个毛病,后来带他去看心里医生。医生说不严重,只是有些轻微的自闭,多交交流流,不要让孩子长时间一个人待着,不要疏忽对他的关心,病情自然而然就会治愈。   那之后,哥哥成了苏越生命里最重要的角色。妈妈依旧到处飞,爸爸工作越来越忙,有了假期却是把所有的关心全交给了哥哥。苏越后来想,哥哥之所以会当警察,一定是爸爸灌输了他太多思想。   苏越一直在慢慢改变,哥哥也一直在努力,或者说,是哥哥把他自己的时间更多的给了苏越。   祁风是个性格开朗的男孩子,和那时候性格孤僻的苏越截然不同。爸妈的噩耗几度让哥哥倒下,而苏越当时只是像根木头似的杵着,祁风扶哥哥去卧室休息,出来的时候,他轻轻拍着苏越的脑袋,说,“你比你哥坚强多了。”   苏越从小不爱说话,动作也很少,可是这一次,他拍开了祁风的手,然后把自己关进了卧室,哥哥在隔壁。   一直以来苏越都认为,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能干最坚强的人,甚至比爸爸还要厉害百倍的人。可是这次以后,苏越发现自己错了,原来哥哥也会哭,也会缩在角落不知所措,也会需要有人安慰。   安慰他的男孩子叫祁风,哥哥说,“越越,这是哥哥的同学,很好的朋友,他叫祁风,越越以后也喊他哥吧?”那个时候,哥哥脸上有很好看的笑容。   哥哥一天比一天开朗,痛苦一天比一天减少,苏越知道,都是那个叫祁风的哥哥的朋友的功劳。爸妈去世,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好几次都能看到一堆陌生人在家里进进出出,苏越躲在自己的房间,悄悄从门缝里望出去,哥哥身边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,桌子四周围了四五个人,好像在讨论什么,表情都很严肃。   后来,哥哥告诉他,那个男人是祁风的爸爸,是个检察官,和爸爸不相识,那天是被祁风叫来帮忙处理后事的。   苏越家的亲戚很少,不是在外地就是在国外,除了葬礼那天有几个叔叔伯伯出席,说些冠冕堂皇的吊唁,送些抚慰金之后,葬礼一结束,转眼,全都走了。   哥哥还跪在地上,手里那只厚厚的纸袋已经沉得快掉下去,苏越站起来,一把将纸袋丢进火盆。   熊熊的烈火一下子窜上天,可下一秒,火盆“咣当”一脚,被踢翻。残纸废屑洋洋洒洒从半空飘落,苏越扭回头,瞪着身后的人。   “这些都是你们叔叔伯伯的心意,怎么能一把火全烧了?”祁风像个大人似的看着苏越。虽然那时候他已经足够成熟,足够有能力照顾哥哥,足够像个大人一样,帮他们扛起整个家。   “这是我们家的事,不用你一个外人来管!”   那是第一次,苏越对一个人大声吼叫,哥哥愣住了,祁风也愣住了,后来,祁风走了。   再后来,这个家再没有出现他,但苏越知道,哥哥一直和他保持着联系,只是,他们之间少了一个人。少了他,苏越。   苏越和哥哥这样生活了下去,直到大一那年放暑假。   那天,捧着买回来送给苏辰的仙人球,到家没有看到苏辰,苏越往他卧室走。门打开的那一瞬间,苏越仿佛回到了几年前,看到哥哥缩在角落不知所措,而这次,不知所措惊慌失措的人,却是他。   床上,苏辰身上没穿衣服,他的手臂圈在一个男人的腰上,他们安安静静沉睡着,没有因为苏越的闯入而惊醒。手里的仙人掌被紧紧抓住,才没有掉下去,苏越的眼睛里,只有那个面对自己的面孔,是祁风。   几年不见,他脸上的稚气被成熟取代,那张脸,比以往更加英俊迷人,苏越想,是不是因为这样,哥哥才会一直留恋。   不知站了多久,就像当初得知爸爸去世消息后一样,他除了傻站还是傻站,直到祁风醒来。   “小越?”他愣了一会,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腰间的手,和他对面赤身躺着的苏辰。   “小越!”他没有叫醒哥哥,反而从床上跳下来,跑到苏越面前,抓住苏越的肩膀,声音很轻地说,“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   那一瞬间,苏越的心里,一片空白。   哥哥也醒了,他回头看到苏越目光呆滞地盯着床,整个人好像抽掉了灵魂。   “越越……”苏辰坐在床头,眼里划过一丝错乱。   苏越回过神,推开祁风的手。祁风想说什么,忽然手里摆了盆仙人球,诧异地抬头。   “送你的。”   然后,苏越走了。   晚饭的时候,他没有出去,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。门没有锁,有人推开走进来,苏越听到餐盘搁在桌上的声音。   “小越,怎么不出去吃饭?你哥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鱼。”   “我端来了,还热着,要不要趁热先起来吃了?”   “你哥出去买东西了,他怕你不肯吃饭,又担心你半夜醒来肚子饿……”   最终,苏越掀开被子,慢慢坐起来,祁风就站在他床前看着他。   苏越抬头问,“你喜欢我哥吗?”   祁风似乎愣了一下,半天哈哈一笑,说,“当然喜欢你哥了,我和他高中认识到现在,感情一直很好。”然后他又轻轻地说,“小越,我也一样喜欢你。”   苏越渐渐皱起眉头,眼神凌冽起来,“祁风,你知道我问的喜欢是什么意思,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人叫同性恋,男人也会爱上男人,我现在问你的就是你爱我哥吗?”   祁风愣了半天,像是在消化他所说的话,沉默良久才道,“我把你哥当哥们儿,刚才发生的,不是你看的那样,昨晚你哥喝多了,帮他脱衣服是因为他吐了一身,后来折腾得累了,我就……”   苏越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脑子在想什么,祁风的话就好像一阵风,刮过去,就消失了。   “你不喜欢我哥,是不是?”   祁风点头,这一次似乎很认真,“我只是把他当好哥们儿……”   “哗啦”一声,门口掉了一地的面包,饮料和饼干,苏辰站在门口,脸上笑容僵硬。   一时间,没有人再说话,苏辰低身去捡掉落的东西,祁风愣了一会,上去帮他把散落的零食一样一样装回袋子。   空气很安静,只能听到包装袋发出的哧哧声,忽然,苏越在背后说,“哥,我喜欢祁风哥。”   妈妈曾经说,小越,想说什么就要说出来,不要放在心里。   爸爸曾经说,小越,要多说话,要和别人交流,这样才会有越来越多的朋友,有了朋友心情就会变得很好。   哥哥曾经说,越越,你有喜欢的东西吗?告诉哥哥,哥哥一定给你买回来。   苏越心里说,哥,我喜欢祁风哥,你是不是也能把他给我?      “滴——”远处汽车的鸣笛声将久远的思绪拉回现实。   眼前车水马龙,熙熙攘攘。苏越低着头,看着脚下自己的影子,影子连着他的脚,仿佛将他锁在此处,让他不能动弹。   “抽烟吗?”   浑厚的一道声音在耳边传来,脚下的影子多了一道,苏越缓缓抬头,背光下的一张脸,让他记忆模糊,低头看他递过来的烟,忽然又想起了他是谁。   “谢谢。”伸手接过,苏越作打火动作,“有火么?”   这次是用了打火机,苏越点燃后还给他,又是一句,“谢谢。”   男人将打火机放进口袋,抱着笔记本在旁边坐下,打开电脑电源,随口问,“坐很久了么?”   苏越深吸了口烟,烟熏缭绕,丝丝入肺,心里一下子平静了许多。   “不久,刚来。”   男人没再说话,专心摆弄起他的笔记本。苏越一时好奇,“你经常来这个花坛?玩电脑?”   男人呵呵笑了一声,苏越以为他会说点什么,可是他只是笑了笑,没有给出答案。苏越不知道男人的笑容意味着什么,答案是是还是否,只有他自己知道。   苏越忽然想,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真的只能靠交流来实现互通,你不说,没人知道你在想什么,即使那个人和你多么的亲近,他也不可能知道。   “谢谢你的烟,再见。”   和男人道别,苏越离开了花坛。他还是想继续走走,坐下来脑袋只会更乱,他需要平静,需要给自己思考的空间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☆、第10章 把你找回来   房间门从外打开,走进一个黑色衣着的人。   “老板,你要的东西。”   他递上手里的东西,看着谭纪琛。谭纪琛没有说话,只是伸手一指某个地方。   阿力会意走过去,取出盒子里的录影带,放进面前的影碟机里。机器读盘发出轻微的声响,阿力起身走到另一边,拿遥控器打开液晶电视,忽然,谭纪琛说,“算了,扔了吧。”   阿力一时懵住,“老板,不看了吗?”   “不看了,烧了。”谭纪琛把手支在桌上,手指腹按着太阳穴,一副头疼的样子。   阿力看在心里,小声问,“老板,是不是苏先生让你为难了?”   “出去吧。”   谭纪琛不想再说话,朝他摆了摆手。阿力低下头,只有取出影碟机里的监控录影带,离开了。   房门轻轻关上,房间里没有开灯,外面的亮光从窗外透进来,打在光洁的红木桌上,反射出桌面一层亮色的光。谭纪琛低着头,好像能看见光的背面有什么东西,在隐隐约约地显现,想出现又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样。   忽然,谭纪琛站起来,冲出了房间。      夕阳渐渐染红了天际,余晖袅袅,大半个城市笼罩在殷暗的红光里。   捷豹在路上飞驰,穿梭在每一条大道,每一个路口,手机扔进了旁边的座椅。第一次,谭纪琛觉得,有一个人要是离开了,就会是一辈子的事。他忽然害怕起这种感觉,因为那个人已经在心里根深蒂固,如果他离开了,连带着自己的心也不再完整。   苏越,苏越,苏越……   心里一遍遍默念,视线四处搜寻,世界这么大,马路这么多,可是谭纪琛不知道,苏越走得是哪条。   日落西山,月上梢头,六七个小时不断找寻,谭纪琛觉得几乎有一光年那么久远。   他回家了么?和家里人和好了么?还是去了别的朋友家?朋友……谭纪琛忽然想,他和苏越到底是什么关系?   算情人吗?可是他们没有肌肤相亲。   算朋友吗?可是自己对他一无所知。   算上司和员工吗?可是他的所作所为言行举止,完全不像是一名为了拿薪职的员工,谭纪琛虽然对他睁只眼闭只眼,但不是纵容他的懒散,不是说“不在乎过程,只在乎结果”,他只是想找个借口,将他留在自己身边。   车子渐渐停下来,自己也好,爱情也好,如果太自私,什么都会得不到。   谁都有爱的权利,谁都不能左右别人去爱谁,苏越心里放的是谁,谭纪琛无权干预。他只知道,自己的心里,摆的,只有他。   推开车门,庞大的建筑物在黑夜里隐隐约约,多久没有回过这个家了,想到第一次带他来,他在车里安静睡觉的模样,很是让人疼爱,记得当时还偷偷吻了他,不过现在想来,如果他当时惊醒过来,自己一定被揍得不成人样。   “你终于回来了。”   蓦地一道声音自夜色里传来,手里的钥匙抖了一下,几乎要掉下去,谭纪琛怔怔转过身,一道黑影慢慢走过来。   明明看不清,感觉却那么真实的存在。   “苏越!”   谭纪琛大步冲上前,将他紧紧搂在怀中,“我一直在找你。”      浴室里,雾气氤氲缭绕,蓬头的水哗哗从头顶浇下。   苏越觉得眼睛发涩,大概是水跑进了眼睛。   冲了一会,拧掉开关,随意擦了把身子,拿浴巾轻轻系在腰间,随手挑了条毛巾擦着头发,犹带湿气地出了浴室。   卧室里,电视机不知道在放什么,谭纪琛半躺在床头,正盯着手里的手机看。苏越刚一出来,他转过头来,似乎愣了一下,然后对着苏越微微一笑。   苏越看到他把手机关机,然后压在枕头底下。   “没擦干就出来,不怕感冒么?”   谭纪琛看到他身上的水珠,在灯光下闪着性感迷人的光泽,一时间,眼睛移不开。   苏越轻轻走过去,对他露出一个引诱的笑容,“要不要你来帮我擦?”   空气凝结了半天,谭纪琛从床上爬下来,苏越愉悦地看着他朝自己走来。   谭纪琛,终于欲|火焚身了吧?悄悄的,苏越把腰间的浴巾松动了一下,下一秒,另一双手出现在浴巾上,苏越想,难道一来就攻身?   可是谭纪琛的声音在头顶说,“系牢一点,别掉了。”   苏越抬头,谭纪琛竟然在对他笑,那个笑容在苏越眼里简直就是嘲笑!   “我去洗澡,吹风机就在桌上,吹干了头发再睡,不然老了要头疼。”   谭纪琛潇洒地走了,苏越在浴室门关上的那一刻将头上的毛巾甩到地上,妈的,老子头疼干你屁事!  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,苏越四仰八叉躺在床上,水珠顺着发丝滴在被子上,他也不管,他的脑子里,只有秒针干脆而利落的滴答声,历史仿佛重演。   苏越翻了个身,胳膊肘撑着床爬到床头,掀开那只枕头,露出了一部黑屏手机。和上次的不一样,型号也不同。按下开机键,手机设置过,开机没有音乐。   心情还是和上一次一样紧张,苏越想,自己的确不适合做特工,如果现在谭纪琛出来把他逮个正着,苏越一定不知道自己如何脱身。   等待和紧张之中,手机终于正常开机,可是下一秒,苏越愣住了,然后郁闷了,再然后奔溃了。   尼玛密码多少啊!   “咚咚”,他敲着浴室的门,里面谭纪琛关小了淋浴蓬头,“苏越?”   苏越抓着手机,笑里藏刀地问,“谭纪琛,你生日几号啊?”   里面似乎想了会,“85年8月5日。”   数字还真奇妙啊。   850805,苏越一面噼里啪啦按着手机键,一面没心没肺和他搭讪,“你是狮子座的吧?我是射手的,不知道今晚有没有星星,忽然……”好想去看这几个字没有说出来,因为手机提示密码错误。   里面传来谭纪琛茫然无知的声音,“你想看星星?”   我还看猩猩呢!   苏越深吸口气想了想,又问,“你有没有喜欢的东西,比如颜色,或者数字?我喜欢白色,喜欢的数字是1,3……”   突然砰的一声,浴室门打开来,苏越猛然吓了一跳,急忙把手机藏在背后,负手而立看着他。   谭纪琛站在浴室门口,身上只裹了条半身的浴巾,他的肩膀很宽厚,胸膛线条也很深刻,身上没有一丝赘肉,很好的一副身材,可是苏越却愣住了。他的左侧腰上有着一道不深但也不浅的疤痕,足足有十几公分的长,似乎因为时间久远,颜色有些淡化,可还是一眼就能看到。   他不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裸|露身体,可是苏越以前竟然从没有发现。   谭纪琛注意到了他的目光,也不遮掩,“你是不是想了解我?”   “什么?”苏越有些摸不着头脑。   “你问我生日星座,又问喜欢什么颜色和数字,这些小女生的问题,苏越,不像你的风格啊?”谭纪琛忽然走近他,眼里带着特殊的笑意。   苏越有些手忙脚乱,不过只在心里,表面上,他依然闲定自若,“那你说,我苏越是什么风格?”忽然玩心大起,“你知道我一直很想了解你,可你一直都不给我机会,所以我想着你是不是喜欢梦幻一点的……谭纪琛,你喜欢实际一点的呢,还是喜欢那种摸不着边的感觉?”   谭纪琛腰上的浴巾掉到了地上。苏越已经贴近了他的身体,他一边解掉浴巾,一边偷偷绕过他的视线,将手圈在他的脖子上。手机就在谭纪琛的脑后,苏越的手里。苏越动了下手指,手机关机,此刻,庆幸没有音乐。   “苏越……”谭纪琛似乎在犹豫,可是他的那声呼唤已经轻到微不可闻。   苏越的手已经找准了地方,在上面轻轻揉捏,谭纪琛的身体开始滚烫起来,呼吸也在苏越的耳边渐渐急促。   忽然,苏越在他耳边轻轻说,“纪琛,抱我……”   谭纪琛犹如惊雷一劈,整个人清醒了不少,“你,你要我抱你?”   苏越一愣,突然踩他一脚,“妈的,抱老子上床!”   老子还要把手机完璧归赵!      谭纪琛已经被苏越撩拨得欲望满胀,苏越趁其不备迅速而准确地将手机塞回枕头下。谭纪琛忽然从他的肩窝里抬起头,苏越抽到一半的手刚好停在枕头边,僵硬了一下,问,“怎么了?”   谭纪琛眼神肃目,“头发这么湿,刚才没用吹风机?”   苏越暗自松了口气,满不在乎道,“懒得吹。”   “头发湿怎么能睡觉?”   苏越朝他吹了口气,“运动运动马上就干啦。”   谭纪琛一把将他从身下推开,“去吹干。”   “不去。”苏越回头看向他的那个地方,嬉皮笑脸地问,“你舍得我这个时候走开吗?”   谭纪琛脸不红心不跳,“我会自己解决。”   “干嘛自力更生,明明还有我啊?”苏越嚣张。   谭纪琛看着他,眼里滑过一丝笑意,“如果你需要解决,我倒是很愿意为你效劳。”   苏越一怔,忙低头一看,操,他的小弟弟什么时候站起来的?妈的谭纪琛,刚才在他一心为手机的时候不知道碰了他命根子多少次!   “看你表情,好像不需要?”谭纪琛在用激将法。   苏越没有上当,但他也没有发火,只是忽然很安静地问,“你今天找了我很久么?”   谭纪琛被他突然的话题转移愣了一下。   苏越说,“你怕我和你闹别扭,再也不回来了吧?你没有我号码,不知道我住哪,除了我叫苏越,你对我一无所知。可是,谭纪琛,为什么要找我呢?我们才认识不久,我们彼此都不了解,我对你来说在你家是个寄宿的,在深海是个打工的,我走不走,留不留都是无所谓的吧?”   沉默许久,谭纪琛说,“苏越,从一开始我就说我喜欢你。”   又是沉默了好一阵,苏越才说,“如果我不叫苏越呢?你还会喜欢吗?”   谭纪琛不明白,“我喜欢的是你,与你姓名性别无关。”   一时间,苏越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。最后,他选择掀开被子,“既然如此,我们做|爱吧,你和我,现在都需要解决吧?”   谭纪琛抓住他的肩膀,深深地看着他,“苏越,何必?”   “……?”   “你根本不爱我,没有爱如何做|爱?做的只有痛苦和疼痛。更何况,我知道你不会在人下,我也如此,如果你非要外人解决,我可以用手……”   啪,伸过来的手被苏越冷冷打掉,谭纪琛似乎早有预料,他慢慢平躺身体,头枕着枕头,拉上被子,背过身,说,“睡吧。时候不早了。”   苏越一动不动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,最后,抬起自己的脚,在谭纪琛的后腰上狠狠一踢,谭纪琛朝前冲了一下,但没有回头,也没有说话。   苏越甩开被子,冲向浴室。   床头的灯,被谭纪琛关掉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总攻大人好能忍。   小苏,这里你败了!   (这是重点吗?— —|||) ☆、第11章 意外连环炮   对于谭纪琛,苏越拿捏不准他的想法,他说的喜欢在苏越眼里就好像是一杯白开水,没有温度,没有翻腾,平平淡淡,同时,苏越也感受不到。因为感受不到,所以在犹豫对方到底是否爱上,自己的游戏将要开局,他期待游戏结束的那一刻,他的眼泪,痛苦和绝望。   苏越第二天又回到了深海,他不再百无聊赖,因为他等着有人步入他的棋局。      “越哥,你怎么又坐在这个位子,都三天了,是在等人吗?”   阿心端着收拾完的酒杯走过来,苏越懒懒地说了声,“是啊。”虽然这个等待有点意外的久。   看到阿心托盘上摆的几张红钞,苏越忽然想调侃他一下,“今天又赚了外快,阿心,那家老板是不是看上你了呀?每次出手都这么阔绰。”   阿心脸皮薄,被苏越这么一说脸颊倏地窜红,说话也开始结巴了,“没,没有,的事,旗,旗老板人很好,但他,对我不是,不是那种,的……”   苏越见他百般费力却仍坚持解释,顿时心生内疚,“好了好了,不解释了,哥和你闹着玩的。”   阿心愣了一下,忽然有些生气地瞪着苏越。苏越心中一怔,小毛孩要发飙了?   不过只瞪了一会,阿心就像泄了气的皮球,说了一句,“越哥,这种事是不对的”,然后就落寞地走了。   苏越微微皱眉,他说的这种事,是指开这种玩笑,还是指男人喜欢男人是不对的?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对他说过,自己和谭纪琛没有关系,那他一定认为自己不是GAY吧?那万一他知道自己是GAY了,会不会吓得跑掉呢?   歌舞厅的音乐忽然安静下来,流光溢彩的灯光同时也转得缓慢起来,婉转悦耳的音乐一点点倾洒而下,歌曲由劲爆DJ变成了一首慢摇。   苏越漫不经心一个抬头,就见一道清瘦的身影自人潮中间而来。   苏越知道,他一定会来。   几天不见,他看起来还是那样单薄,明明身材很修长,却硬生生给人一种脆弱需要保护的感觉。他的眼神依旧很不清明,有种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的感觉,可是苏越从他的眼睛里,读出了坚强,脆弱的坚强。   “真巧,你也在?”   苏越明白他说的在是指自己身下所坐的位子,这个位子是他们第一次碰面,他坐的。   “当然不是巧合,是我一直在这儿等你呢,晋肴。”   “是吗?”晋肴脸上微微笑了一下,在旁边的吧椅上坐下,“这里竟然还会有人挂念我,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高兴一下了。”   苏越面露无辜,“怎么说的好像是我对你有所企图似的?”   “呵呵,我开玩笑的。”他朝调酒师招手,苏越却拦住他,他疑惑地回头,“你不会又要请我喝什么蓝色生死恋吧?”   “那种酒又苦有涩,不适合你。”   苏越把自己面前的那一满杯啤酒推过去,“我没喝过,不介意吧?”   他在意的似乎不是后面的那句话,沉默片刻,他端起杯子一连喝了好几口,就像在灌白开水。苏越没有阻止他,放下杯子,一半的啤酒已经没了,苏越忽然觉得,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。   “你是个有故事的人。”苏越看着他,“我猜那个故事很长,还很复杂,对不对?”   晋肴抬头看了他一眼,然后才无所谓地笑笑,“故事已经尾声了,而且还没有番外。”   他似乎不愿意提及或讲述,苏越不勉强他,“你的画出展吗?”   晋肴转过头,“想看吗?”   “是的。”   “对画有兴趣?”   “对你画的画,有兴趣。”   他想了一下,“你是GAY?”   苏越毫不忌讳地点头。   “上面的?”   好眼力。苏越重重点头。   “我不和人419。”   苏越犹如雷打,“你误会了!”   可他突然又静静地说,“如果是你,我可以考虑一下。”   苏越犹如吞了只大鸭蛋,“你误会我了……我把你当普通朋友。”   他抬头看着苏越。   苏越竟有些不好意思,自己明显把他摆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。   “和你闹着玩呢。”   晋肴笑了笑,苏越看他又接着喝酒,苏越去劝阻,“别喝了,至少不要一口气喝这么多。”   晋肴停下,苏越忽然看到他的眼睛里的水气。   晋肴说,“我和他,就是因为for one night认识的。”   苏越明显怔了一下。不知是因为他说的话,还是他愿意把过去与人分享。   晋肴说,“就在这里。他当时就坐在你现在的这个位子,后来我在他旁边坐下,那时我没有注意旁边还坐着这么帅的一个人。我开始要了杯最烈的酒,波兰伏特加,想把自己灌醉,人人都说喝醉了脑袋就会一片空白,什么都不会去想,可是我想着,或许我喝醉了就能看到她,又或者,把别人当做是她。我喝了不到一半,对面有个人朝我走过来,其实刚坐下我就注意到他的眼睛一直在看我。他走过来的时候什么话都没有说,只是放下我的酒杯,然后用另一只手扶着我的腰,我知道他是想把我拉起来,然后我就把手给了他。因为那时候我眼睛里看到的,早就不是这个陌生人了,我已经醉了,没走几步就晕倒了。第二天醒来的时候,旁边睡了个男人,我有过觉悟的,可是没想到喝醉后把男人当成了女人。”   苏越有些懵,“你把那男人睡了?!”   晋肴笑了一下,“什么,我喜欢的人是个女的,我把那个男人看成了女人。”   苏越忽然松了口气,原来他不是同志,他喜欢的是女人,但是,那个女人不喜欢他。可是一想又不对。   “那坐你旁边的那个男人呢?”   “第二天床上躺的就是他了,他说他把先前那个男人支走了。”  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,听起来还透着那么一丝温柔。苏越想,他是不是因此就爱上了那个男人,或许,那个男人也曾这么温柔地对待过他。   “那你和他,又是怎样结束的?”苏越莫名觉得,那个早晨,并不是他们的终结。   “一夜缠绵,相互慰藉,各需所求罢了。”  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寂寞,可他却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,“彼此天涯,只求相忘于江湖。”   一时间,苏越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。   爱情可以爱得很深,爱得痛苦,爱得压抑,同时也可以去的很快,前提是你找到了另一个可以填补心灵空缺的人,然而当你认为自己终于可以圆满时,才恍然发觉,这一次的伤痛却是成倍的增加。   爱情从来没有公平过,他比老天还残忍,不到痛彻心扉,不罢休。   苏越有些心疼他,“为什么不忘了他?”一个让你如此痛苦的人,何必再痴痴执着。   晋肴似乎愣了一下,半天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,“我看着不像吗?”   你还会来,还会专挑这个位子,还会因为一杯蓝色生死恋而惆怅,难道这就是相忘于江湖吗。可是这句话,苏越没有说出来,他要了两大杯啤酒,一杯推给晋肴,一杯给自己。   晋肴看着他,“你想灌醉我么?”   苏越哈哈一笑,晋肴很聪明,他是在劝自己,或许他从自己的眼神里看到了什么,虽然,苏越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里到底出现了什么。   “那你看着我喝!”   苏越开始咕噜咕噜灌酒,像晋肴一样把啤酒当水喝,不过这次,晋肴阻止了他,夺下他的酒杯。   “你干嘛学我。”   苏越豪爽地抹了下嘴巴,斩钉截铁地说,“我苏越要交你晋肴这个朋友!”   晋肴呆了下,好半天才说,“你喝醉了吧?”   “你不愿意?”   “不是。”他有些犹豫,最后还是说,“我们保持现在这种关系就好。”   仅限于酒友?交流些不深不浅的心事?苏越正思索着,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吵闹的声音,晋肴似乎已经看到了什么,“那不是上次要创口贴的小孩吗……”   苏越猛一扭头,就见远处角落里,阿心正被一个醉鬼拽着胳膊,身上衣服已经扯下了大半,大半个肩膀露在外头。竟然在他苏越眼皮底下对阿心干禽兽之事!苏越怒火攻心,猛然冲了过去。   “苏越……”身后的晋肴已经阻止不了他。      “旗,旗老板,你,你醉了!放,放开我!”   阿心语无伦次地抵抗,然而他瘦弱的身躯根本反抗不了精壮男人的欺压,腰上的衣服已经被男人凶狠地撩起,那双粗大的手掌正往里面摸索。   忽然“嘭”的一声,阿心从男人的怀里跌落。阿心惊慌失措中抬头,旗老板满口鼻血,脸色狰狞地盯着自己的背后。   阿心猛一回头,苏越不知何时怒气滔天地站在后面。那,那一拳,是越哥打的——   “不,不要——越哥!”阿心突然站起来阻止苏越再次砸出去的拳头!   苏越火烧上了头顶,已经管不住自己的拳头,阿心突然抓住他的手臂,苏越下意识甩开,不料力气太大将阿心推了出去,他一个趔趄撞到茶几,磕到了头。   “阿心!”苏越冲过去扶他,可刚一蹲下身,冷不丁后骨盆一记脚力将他踢倒在地!   “操|你大爷!”苏越在地上滚了一圈顺势爬起来,没有被男人踢翻。   黑高男人莫名其妙被打搅兴致,又莫名其妙被个小子揍了门面当然不能善罢甘休,见对方相安无事站起来顿时暴躁如雷,“不知好——”,忽然,身边有个人慌慌张张对他附耳了几句,黑高男人竟然一下子呆住。   “带着你的肮脏玩意儿给老子滚!蛋!”苏越肆无忌惮地叫,整个歌舞厅一瞬间似乎都安静了。   “妈的!你给老子走着瞧!”   丢下一句话,三四个男人畏畏缩缩跟着领头人走了。   歌舞厅又渐渐恢复了平常,一个经理着装的男人小心翼翼走过来,嗫嗫地询问,“苏先生,你们没事吧?”   苏越丢去一个白眼,“滚!”刚才干什么去了?现在来存心是找抽吧!   经理颤颤巍巍地滚了,他惹不起旗天,旗天是黑道里出了名的心狠手辣,脾气暴躁,如果不是刚才他看在老板的面子上,估计今晚夜总会就要伤亡惨重了。   “阿心,没事吧?”   看着他额头上紫红的血块,苏越觉得就好像痛在自己身上,“哥下手太重,弄疼你了。”   阿心连忙用手盖住,对苏越无所谓地笑笑,“一点儿也不疼,越哥。”忽然又内疚地说,“对不起,都是因为我,害越哥和旗老板起冲突……”   “别说这个了。”苏越打断他,扶他站起来,“先把伤处理一下……”忽然,他不说话了。   “越哥?”阿心突觉他身体一僵,诧异地抬头,苏越的视线正朝吧台方向转去。   忽然,苏越甩开阿心,冲了过去。   阿心呆愣愣地站着,吧台边,明明没有人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☆、第12章 手上的功夫   苏越疯狂地冲进电梯。   因为一分钟前,他问吧台的调酒师,刚坐这位子的男人去哪儿了?   调酒师说,我看他脸色不对劲,就一直注意着他,看到他上了电梯。   苏越毫不犹豫摁了二层的按钮,他知道,晋肴一定是去了这里。   可是二楼包厢无数,苏越一个个推开,看到的全是陌生的面孔,狭小的空间里,音乐震耳欲聋,腰肢疯狂扭动,还能看到好几个赤身裸体紧密交缠,淫|乱的一塌糊涂,残秽不堪。   “妈的!”   重重将包厢门踢在墙上,巨响声惊吓了里面所有的人,苏越甩袖离开。   卖|淫嫖|娼吸毒斗殴,谭纪琛怎么不去死!   忽然,苏越顿住了脚步,连忙闪身躲在旁边的墙壁后面。隔了一会,他稍稍探出脑袋。   前面卫生间门口,出来一个看起来精神不错的人,甚至还能看到他脸上满足的快感,那一眼,苏越的心里像被深深地刮了一刀。   他出了门口就朝反方向走,苏越看到他把手伸进裤袋掏出手机,转身消失在转角后,苏越冲进了卫生间。   砰砰砰,十来下摔门声,座便器蹲坑池清水哗哗,早已将任何残余痕迹冲尽。无力地靠着墙壁,听着隔板撞击的余音,苏越心中怅然.   晋肴,是不是吸了这些,你就能满足地以为得到了全世界,得到了他。      那天之后,苏越没有等到晋肴再过来。没有他的电话,不知道他的住所,苏越对他毫无所知。那天晚上谭纪琛没有回来,他每次出去办事从不和苏越招呼,苏越也不会问,他们的关系不深不浅,还没有到相互关心的地步。这一点,谭纪琛似乎明白得比苏越透彻,所以他从来不主动交代。   苏越以为他第二天就会回来,虽然他偶有夜不归宿,不过次数很少,每次回来总觉得他很累,倒在床上就睡着。但是这一次,似乎是例外,谭纪琛一连三天没有回来。   谭纪琛不在,苏越反而乐得自在,没人约束管束他,他开始无法无天,大摇大摆把整个夜总会当菜市场逛。尤其是二楼的包间,踢完这一扇再踢另一扇,弄得顾客人心惶惶,客流量一下子降下去,经理过来诚惶诚恐地劝说,被苏越一个滚字吓得缩了回去。   三天后,谭纪琛终于回来了。   回来的时候,苏越正翘着二郎腿,嘴里叼了支烟,若有所思盯着桌上一杯鸡尾酒发呆。   啪,嘴里的烟被抽了出去,苏越微微吓了一跳,正想着哪只不识货的敢抢他苏大少的……就看到谭纪琛的一张冰山脸,面无表情盯着自己。   “呀,好久不见,终于舍得回来啦?”苏越嬉皮笑脸。   谭纪琛面不改色,只是把苏越的那根烟转而叼在自己嘴里,给了他一道眼神,转身道,“过来,我们好好交流一下。”   “好嘞!老板!”   苏越双手一插兜,闲定自若跟上去,余光瞥到一个瘦小的身影,是阿心正忧心忡忡地望着自己,苏越朝他投去一个放心安啦的笑容。      上了二楼的一个小包厢,谭纪琛把自己陷进软皮沙发里,嘴里的那根烟已经燃到了烟屁股,掐灭在烟灰缸里,抬头看着苏越。苏越在他对面坐下,双脚一抬搁在沙发扶手上,整个人横躺下,侧过眼,懒洋洋道,“老板,洗耳恭听,请开始吧。”   谭纪琛眯了眯眼,顺着他来,“听说,你闯了客人的包厢?”   “没错。”敢做就不怕认!   “不听经理的劝阻,依旧我行我素?”   “没错。”他小儿的,竟敢告状!   “有客人叫你点单,你不理不睬?”   “没错。”老子没心情!   “客人占员工便宜,你出手打人?”   “没……错。”苏越不再理直气壮。   “技不如人,反被倒打一耙?”谭纪琛站起来。   “靠!老子技不如人?老子……”蓦地,苏越没了声音,因为此刻谭纪琛已经坐在身边,他的手正摆在自己的裤腰带上。   苏越现在是仰躺在沙发里,手枕着后脑,双腿自然地平放,而此刻谭纪琛的动作看似平常,实则暧昧,诱人遐想。   苏越一动不动,静观其变。谭纪琛的手指尖沿着他的皮带慢慢滑行,不动声色道,“听说,你为了一个打杂的,去得罪一个有钱的,最后不但没出气,还被对方踢了屁股?”   妈的!苏越气忿,“谭纪琛,嘴巴干净点儿!什么叫踢了屁股,老子——啊!”   苏越突然大叫了一声,整个人像只虾一样弓起来,谭纪琛一手抓着他的命根子,一手按住他的肩膀没让他弹跳起来。苏越倒在沙发上,大气一阵接着一阵地喘,声音虚软,“老子,老子那儿,你他妈,也敢……”   谭纪琛嘴角轻轻勾了起来,慢慢俯下身去。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苏越,因为疼痛而喘息冒汗的苏越,在他眼里充满了诱惑。   “瞧瞧,你安静的时候多好,多乖,别老是张口闭口老子老子的,你才多大,说话斯文一点儿。”谭纪琛的声音在苏越耳边夹了气儿的往里吹。   “你……把手,拿开……”   苏越早已浑身软绵绵,说的话也是断断续续。谭纪琛的手不知何时伸进了苏越的底裤,炙热的手掌正抚摸着苏越,或许开始是因为疼痛,让苏越失去反抗的机会,而现在却是身体本能的反应,下身不断上窜起来的电流让苏越全身无力,身心仿佛被抛向了半空,让他意识迷离。   谭纪琛手上的技术似乎很不错,不一会就让苏越丢盔弃甲,苏越微微闭着眼睛,小声喘着气,姿态妖娆,一下子让谭纪琛小腹燥热。   “怎么样,还疼吗?”   谭纪琛的自制力似乎也在一点点地奔溃瓦解,不断加重手中的力道,他开始俯身亲吻苏越修长的脖颈。   然而唇还未贴上,门忽然从外打开来。   苏越蓦然怔住,心头生出不好的预感,猛一扭头,阿心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,手里,颤抖地握着什么。   “阿心……”   一瞬间,苏越有种被人扒光了衣服,曝尸街头的感觉。阿心怎么会进来?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?他来这里做什么?无数个疑问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大脑。   ——我和他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,我只是目前在他家寄宿几天,完了还是要离开的。   ——我叫苏越,年纪比你大,你就喊我哥吧。   “越哥,老板……”   阿心从门口走进来,走的时候脸色很平静,可是苏越看到他的手,在努力忍住颤抖。   阿心,是不是有种被人欺骗的感觉?苏越在心里自责,他在这里唯一不愿去欺骗的人,确是骗他最深。   谭纪琛已经把手离开了苏越,拿过阿心递来的东西,面无表情道,“没你事了,出去吧。”   阿心很听话,慢慢地转身走了。他一直低着头,苏越看不到他的表情,他在生气还是痛苦,苏越不知道。   谭纪琛正在打开盒子,苏越一动不动看着他的动作,看着他拿出一小瓶药膏,没头没尾道,“踢哪儿了?”   苏越不知道他在说什么,他现在的脑子很乱,很乱。   谭纪琛没有得到回答,自顾去翻转他的身体,手刚碰到他的腰,却听苏越声音很轻地说,“别碰我。”   谭纪琛手顿了一下,没有碰他,“踢得厉害的话,要用药擦。”   “你让他送的?”   谭纪琛顿了一下,“是的。”   “在我跟你上来之前,你就告诉他,要记得送药?”   “对。”   “你碰我,就是为了让他看到,看到我和你做这种事?”   “……”   “所以你是在惩罚我,因为我打了你的客人,砸了你的场子,让别人以为,我不把你这个老板放在眼里,对不对?”   “……”   “为什么啊?”苏越慢慢坐起身,坐在他对面,“他只是个打杂的,不太说话的,受了委屈只会自己承受的,他还是个孩子啊,你为什么要这样做,为什么要他看到我们……”   “你觉得我们这样脏吗?你怕他看到受不了?”谭纪琛有些微怒,“他已经成年了,在这里什么没见过,什么没遇过,你以为他是第一次被男人摸,被男人抱?他不情愿,他被逼,他受委屈,那他怎么待着不走?苏越,别把人看得太脆弱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,你现在觉得自己是在保护他,可怜他,但他是这么认为的吗?他需要你的保护,需要你的同情和怜悯吗?”   “不是这样的……”苏越忽然笑了起来,“你只是在吃醋,你在吃一个孩子的醋,因为我为了他揍人,为了他出气,你见不得我处处为他想,你自私,喜欢占有,你就是把阿心当眼中刺!”   “眼中刺?”谭纪琛苦笑,“你是太看得起他,还是根本不把我当一回事儿?”   “我就是不把你当一回事儿!”   谭纪琛一时间怔住,好半天,他才站起来把药膏摆在桌上,走之前他说,“这药膏,是真的为你准备的。”   门再一次关上,再一次将他们隔开。   苏越坐在沙发里,觉得浑身都痛,屁股痛,心也痛。   阿心在他心里,他当弟弟一样看待。谭纪琛说的没错,他是想保护他,看到他被欺负,他就出头,看到他受伤,他就跟着痛。小时候,他也是这样被人保护到大。他觉得,被人保护是一种幸福,一种快乐,如果自己有能力,便会不顾一切。   他不是圣母白莲花,不是观世音在世。他只是觉得,阿心很像他,很像小时候的他,孤独,寂寞,需要有人关心。   而谭纪琛,他什么都不懂,什么都不知道,他会的,只是利用自己! 作者有话要说:   ☆、第13章 电话很诡异   一连好几天阿心都没有和苏越说话,有时见了面,他总是把头低得很低,默不作声就走过去。苏越几次想拉住他解释,可是每次都没有勇气,苏越知道,骗他在先的是自己,要他把自己当哥依靠无话不说的也是自己,阿心会生气也是情理之中的。   毕竟他还是个孩子,突然知道自己身边亲近的哥竟然是个GAY,一定会有惊慌失措的瞬间,虽然这个瞬间,久了一点。      “阿心,怎么不去找你哥?一个人不无聊吗?”   阿心停下手中记笔记的原子笔,抬头看到服侍生阿生笑容不善地看着自己。   “我,我在忙,所以没去找越哥。”把本子挪向一边,身体不自觉地转过去。   “干嘛?我又不会对你怎样,你跑什么?”   阿生把他手里的本子抽出去看了一眼,见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晃得他眼花缭乱,“这什么东西?!”他把本子扔在地上!   阿心一怔,连忙蹲下身去捡,手刚碰到书角,一只脚狠狠地踩住他的手背。   阿心咬住牙,没有叫出来。   “生,生哥……你踩到它了……”   “干嘛?我不能踩它吗?”脚下的力道加重,他顺势碾了几下。   阿心咬牙忍住手上钻心的疼痛。能忍则忍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何况这种事,也不是第一次,等到对方觉得没意思了,就会放过他。   阿生见他隐忍,开始叫嚣,“你到底知不知道因为谁,旗老大再没来过深海了?谁都知道深海里就旗老大出手最阔绰,是个人都会打发点儿,如果我没看错的话,他好像对你照顾有加啊?每次都是十几张几十张的给吧?怎么,人都投资了那么多,玩玩儿你身子怎么了?”   “不是的!”阿心急欲解释,“不是你,说的那样的!”   “不是什么?不是想反抗人家旗老板?哈哈!所以你是在作秀吧?作给谁看啊?啊对了!除了你那个哥,这儿还有谁——”忽然,轰地一声,阿生整个人倒在地上。   “你……你小子反了?”阿生目瞪口呆,阿心竟然拐了他的脚!   “不!不准!你说越哥!”   阿心吹胡子瞪眼,身体还在微微颤抖,不知是因为手上的痛,还是因为怒气。   阿生窜起来,“你以为自己还了不起?他还罩着你?你没看到他对你不理不睬了吗?要不是因为你老板也不会和他吵架,老板都好几天没来了!”   “老板不来,不是因为这个!他工作忙!以前也有好几天不来,的时候!”   “呸!”   “你再呸一个试试?”   蓦地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脑后传来,阿心心中一跳,却不敢转身。   “苏……苏哥……”阿生诚惶诚恐,大气不敢喘一下。   苏越双手插着兜,站在阿心的背后,对着那张欠扁的脸,声音高高地说,“刚才你的蹄子踩着什么了?”   阿生连忙冲过去捡起地上的本子,双手递过去,“对不起,弄脏了……”   苏越食指拇指轻轻一捻,本子吊在半空中,看了眼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,忽然想到一个主意。   “你叫什么?”   “阿生,生日的生。”   “哦,阿生,”本子拎到他面前,“一天之内,买一本一模一样的书,然后把这些数字一字不漏全抄上去。记住,笔迹要相仿,字间距不能多也不能少,不准抄错一个字,如果错一个,就重抄一本,错两个,抄两本,听懂了吗?”   阿生早已魂飞魄散,“听,听懂了……”   “拿去吧。”   苏越手一松,本子掉在阿生摊开的双手上。阿心转过身来,“不,不用了,这本,还能用。”   阿生如救命稻草般看向阿心,苏越冷冷道,“明天这个时候,我要看到!”   阿生飞速离去。   “手没事吧?”   “没事,越哥。”阿生勉强笑着。   苏越走过去,轻轻抓起他手,“看,都红了。明明有力气有勇气,干嘛不早推他,非得等到别人说到痛处,才肯鼓足勇气吗?”   “越哥……”阿心微微怔住,“你,你都看到了。”   “我什么不知道?你就是会忍,忍来干嘛?委屈自己觉得好玩吗?”   阿心一时间语塞。   “你很缺钱?”   阿心呆了一下,低下头,苏越问,“那是记账的吧?有时候十几块几十块,你在筹钱?筹来干嘛用?”   阿心支支吾吾,“不,不干吗……”   “筹来长大娶老婆?”苏越玩笑道。   “不!不是娶老婆!”阿心忽然高声起来,表情很认真,之后又开始结巴,“我,我没想过,娶,娶老婆……”   “不娶老婆怎么行,男人都是要娶老婆的。”苏越继续逗他。   阿心竟有些脸红,“越,越哥以后……”也会娶老婆吗这句话,没来得及问,就冷不丁被人打断。   “你们这是在干吗呢?手拉手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互赠戒指呢。”   一个颇为玩味的声音从他们后面走来,苏越回头,一时间竟不知作何情绪,他只是松开阿心的手,回头对来人暧昧似的笑道,“如果那个人是你,我倒是很乐意而为。”   晋肴没想到他会以牙还牙,正想着反驳回去,就见苏越身后的人红着脸跑了。   “他怎么了?脸这么红,表情怪怪的。”   苏越回头的时候阿心早不见了踪影,也就没放在心上,“手疼得吧。”又回头道,“今天又来戒酒消愁么?”   晋肴笑笑,“找人说说话,你奉陪么?”   苏越眉梢轻扬,“求之不得。”      当然,苏越不单单只做陪聊的主,他在晋肴面前摆了好几扎啤酒,一个小时过去,在苏越不知不觉灌输言语和啤酒的轮番炮轰下,晋肴势不可挡,已经醉得七荤八素,不辨东西南北。   “晋肴,你醉了,我送你回去吧?”   扶着他的肩膀,苏越带晋肴出了深海。门口门童已经帮他叫好计行车,把晋肴扶进后车座,苏越自己也坐了进去。   车在路上行驶,苏越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,晋肴眼睛半昏半睡,苏越知道他还没完全迷糊。   “晋肴,你住哪儿?告诉我地址,我们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。”   “城,城安……8,80……”   苏越擦了把他额角的细汗,转头对司机道,“师傅,麻烦去城安街80号。”      车子停在目的地,80号是一幢居民楼。苏越站在楼底,仰头望去,足有四五层吧?   苏越微微汗颜,身边的晋肴忽然脚下一软,苏越连忙将他打横抱起来,“晋肴,你住几层啊?”   晋肴朦朦胧胧感觉身体离开地面,为了找点安全感双手环住苏越的脖子,口齿不清道,“闪,闪,闪……”   苏越在半空中颠了他一下,开始嘿咻爬楼梯。晋肴虽然是个男人,但苏越觉得抱他起来很轻,几乎不用花太多力气,他背部的骨头也咯人的很,他是有多瘦,苏越想着想着,又有些心疼。   从他身上摸出钥匙打开门,苏越把他平放在客厅的软皮沙发上,想去厨房给他倒杯水,可刚一站起来,衣服被人拉住。   苏越回头,晋肴已经坐了起来,眼睛半眯着,苏越不知道他是不是清醒了。   “晋肴,我去给你倒水。”   “不要……”晋肴继续拽着衣角,似乎执着地不愿放开,苏越蹲下身擦去他额头的汗,怎么一直在冒,脸明明一点儿也不烫。   “不要……”忽然,晋肴整个人扑进苏越的怀里,双手圈在苏越背上,明明没什么力气,苏越却觉得他抱得自己很紧,很用力。   忽然,苏越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。或许有一天,他会后悔这个念头,可是如今,他别无选择。   “晋肴,我是谁?”苏越慢慢伸手搂住他,两人的拥抱明明带着体温,苏越却觉得比一个人还寒冷。   “晋肴,我是谁?”苏越再一次重复,只为从他口中套出那个幕后黑手。   “不要……我不要……”然而好半天,晋肴只是重复着这一句话,再没有其他,“不要……不要……我不要……”   不要什么?不是不要走,不要离开,晋肴,你不要什么?   脖子上忽然一阵酥|痒,苏越心中一怔,猛然松开他,“晋肴!你在做什么?”   然而晋肴什么都听不见,他只是抱紧了面前的人,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气息,身体好热,想要亲吻,全身好痒……   苏越一把推开他,晋肴在他的双臂间,像具没有灵魂的空壳。突然,他的身体开始一阵一阵地颤抖,苏越一怔,摇晃他的身体,“晋肴,我是谁?你说啊,我是谁?你叫我名字啊!”   “我好难受……”   晋肴早已神志不清,不知所言,身体被苏越摇晃得颤颤巍巍,他开始抱紧自己,“好难受……”   苏越知道,该来的还是来了,晋肴现在已经失去自我,他的灵魂已经被他抛弃。这一刻,苏越的心跟着颤抖。   “不要怕,不要难受……”苏越再次伸手将他抱住,只是这次,纯纯粹粹,只想给他力量,给他温暖。   可是,晋肴却推开了他。   苏越错愕,晋肴竟睁着眼睛直直瞪着自己,他的眼神已经有了焦距,这一次,苏越看得清清楚楚,他眼睛里的人,只有自己。   他清醒了吗?认出自己了吗?眼底隐忍的惊讶,和绝望,是因为自己吗?   “晋肴,你去哪!”   晋肴突然窜下沙发,浑身战栗地冲出大门,苏越紧追出去,他知道晋肴要做什么,他必须阻止,可是——   身后忽然传来手机铃声,打破僵冷的空气。苏越不知为何,停住了动作,走到茶桌边,拿起手机,按下通话键,轻放在耳边。   空气很寂静,一分钟后,话筒里有人说,“晋肴,过来。”   一分钟后,手机,掉在了地上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☆、第14章 明争与暗斗   我和他,就是因为for one night认识的。   第二天床上躺的就是他了。   一夜缠绵,相互慰藉,各需所求罢了。   晋肴,过来。   我不想去。      走在月明星稀的夜空下,苏越竟一时不知道要往哪儿走,迎面看到前面车站一辆公车驶来,摸了摸口袋,正好有几个硬币。   上车,投币,挑了个窗口的位子坐下,看着车窗反射的自己,苏越愣了一愣,脸色出奇地难看。   我在愁什么?   苏越在心里问自己,愁知道真相后反而迷茫?那迷茫什么?他们一个给予,一个需要,从一开始就知道是这种联系。而现在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又是什么,是因为晋肴的那句相忘于江湖吗?   没有爱如何做|爱,做的,只有痛苦和疼痛。  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,心里在想什么呢?是不是因为试过一次,他才深有体会呢?   “帅哥!你的钱包被偷了!”   背后猛一声惊呼传来,苏越下意识扭头,就见一个身着黑背心的平头男慌慌张张跳下后车门,苏越一摸裤袋,操!老子的银行卡!   操!大半夜的还有贼!   扒开即将闭合的后车门,苏越一个箭步追上去。慌张男在前面拔足狂奔,还不时地回头张望,忽然瞥见一个人影像风一样紧追不舍,几乎吓得屁股尿流,眼看前面一个下坡阶梯,慌张男一阶并作三阶地跳下去,跳完二十几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。   胆战心惊中回头,发现后面一个人影没有,心里顿时如释负重,然而刚一转身,惊觉面前三米高台的护栏上窜下一道黑影,“啊——”,慌张男一声惊呼,身上犹如泰山压顶,便四肢朝天被死死压在地上。   “操!你爷爷的钱包都敢抢?活腻了是吧!”   苏越一拳砸在男人的腹部,慌张男痛得连连求饶,“阿阿sir!我错了!我有眼无珠!我罪该万死!求你不要再打了!”   阿sir?苏越心想,难不成这贼是从香港混出来的?   扇了他一巴掌,苏越凶狠道,“这儿是大陆,叫什么阿sir!要叫警官!”   慌张男心跳抖了一百二十下,心想难不成真碰上了警察,这都什么命啊!   “警官大人,我错了!钱包还给你,你能不能先下来再教训我啊?”   “好呀……”   苏越跳下他身,慌张男颤颤巍巍刚站起来,不料后膝盖猛的一脚,便单膝跪在了地上。苏越反押着他一条胳膊,在半空中一拽,只听骨骼“咔嚓”一声脆响,慌张男惊叫连连。   苏越松开他,慌张男趴在地上苦不堪言,连站得力气都没有了。   “说!为什么偷东西?”苏越豪壮地像个正直的警官。   “家,家里需要钱……”慌张男叫苦不迭,唯有坦白从宽,“几天前我老婆跟人跑了,丢下一个半岁不到的娃儿,我,我又被人辞了工作,娃儿还要喝奶,每天哭叫个不停,我……”   “所以你就去偷别人东西?”当头一个爆栗下去,苏越忍不住又踹他一脚。   “对,对不起警官!我下次再也不敢了!再也不偷东西了!我保证下不为例!”   苏越想了想,“那你想不想要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?”   慌张男一愣,连连点头,心想现在无论提什么要求他都答应,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,三十六计走为上策!可是后面的话,却让他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。   “要是这件事功德圆满了,你孩子一年的奶粉钱我包了!”苏越信誓旦旦。   “什么?!”慌张男膛目结舌,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   “成不成?”苏越甩给他一道特别的眼神。   慌张男清了清脑门,豁出去了,“成!”   苏越勾起嘴角,慢慢俯下身,男人竖起耳朵凑过去,神色凝重。      苏越搭了的士回到深海才刚过十二点,阿心看到他回来,就立刻放下手里的活朝他跑来,苏越看到他手背上贴了一张OK绷,“没事了吧?”   阿心看他眼神的方向才知道问的是什么,一时间又有些心乱,“嗯,没事了……”愣了一会才想起自己跑来的目的。   “越哥,老板他回来了……”   苏越倒是意外地吃了一惊,心想他不是和晋肴在一块儿吗?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。   “老板回来没看到你,问我你去哪儿了……”   “你怎么说?”苏越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。   “我说越哥碰见了朋友,送他回家了。”   阿心回答地很小声,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回答有没有错,尤其在知道越哥和老板关系匪浅之后,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,心里总觉得越哥对老板和老板对越哥是不同的,不同在哪里,他又说不出所以然来。   苏越看出他的犹豫,拍拍他的脑袋,“阿心,以后老板问什么,你都据实回答,哥今天有点儿累了,你干完活也早点去休息吧。”   和阿心道别,苏越朝七楼走。进了电梯,空间一下子闭合,头顶灯光刺眼,四面反射的全是自己的影子,就像一面面透心镜,想要将他看穿。   苏越稍稍放松面部神经,他不能自乱了阵脚,尤其是在右上角的监控之下。      走进房间,灯亮着,苏越脱了衣服就往浴室走,顺便朝卧室随意喊了一声,“纪琛,你在呀?”   “嗯。”   他不知道在干什么,应得很散漫,苏越身上又是酒味儿又是汗味儿,自顾进浴室冲澡。慢悠悠地花了一个小时才出去,出去发现灯还亮着,谭纪琛半躺在床头,眼睛却闭着。   苏越轻轻爬上床,掀开被子钻进去。   自从上一次在他家俩人住过一夜,苏越就觉得谭纪琛不再抗拒他的身体了,而且几天前还对他施以手“刑”,所以现在苏越伸手搂着他的腰,嘴往他胸口蹭,也不怕被他一掌拍开。   唇刚贴上,舌尖还没伸出来,谭纪琛就睁开眼睛,声音不辨情绪地问,“刚才去哪儿了?”   一来就直奔主题么?苏越懒懒地松开他,塞了个枕头在脑袋底下,打了个哈欠道,“认识一朋友,醉了,送他回家。”   苏越闭上眼睛心里盘算着,如果他继续追问那人是谁,甚至问自己,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,苏越一定会毫不隐瞒据实以报,甚至包括那个电话。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回答,谭纪琛只要翻看监控,自己和晋肴接触的一举一动,他都能了如指掌。   他问与不问,看与不看,完全取决于他对自己的感情,苏越在心里打赌。   如果,那份感情是真的话。  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,苏越不耐烦地睁开眼睛,头一歪,竟然发现谭纪琛一动不动看着自己?   “干嘛不说话,我有那么好看么,好看到让你无语凝噎?”   苏越本想开个玩笑来打破这冗沉的气氛,然而谭纪琛一点没有要笑的意思。   可是他却说,“苏越,我想吻你。”   表情那么认真,眼神那么温柔,一时间,苏越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。   “可以吗?”   谭纪琛慢慢靠向他,像是征求着他的意见,苏越没有说话,表情呆呆的,谭纪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,又或许,是他的默认。   他真的,愿意吗?   然而,唇与唇只隔一张纸的距离,便停住了。谭纪琛稍稍上移,吻在了他的眼角。   眼睛很痒,可是苏越没有眨动一下,直到谭纪琛的呼吸消失在耳边。   直到他关上了床头灯。   所有的一切消失在漆黑之中,唯有一双眼睛闪着森森的寒光。一次次,全是他掌握着结局,只要他说一,苏越没办法选二,他乐不乐意,全凭他的心情,苏越努力与否,全是徒劳。   很不爽,苏越现在心里很不爽。   “纪琛,明天有时间么?”   苏越爬了过去,被窝里,他一半的手脚几乎全挂在了谭纪琛身上。   谭纪琛似乎不困,声音还很清醒,“有事吗?”   “想去买样东西,没人陪,你愿不愿意?”   “买什么东西?”   “金鱼。”   “你喜欢养金鱼?”   “嗯。”   “那去哪儿买?”   “华贸商城附近那有个花鸟市场,就是有点儿远……”   “远没事,明天买完金鱼我们多逛逛吧,还没一起出去过。”他微微翻身,将苏越拥进怀里。   头顶的呼吸轻而匀畅,好像拂在心里。   “纪琛……”苏越的手圈在他的后背,莫名间紧了一紧,“你认识晋肴吗?”   谭纪琛似乎微微僵了一下,半响,才问,“认识。怎么了?”   “也没什么,就是喝醉后,他喊了你的名字。”   “……”   “不过也只喊了你的名字。”苏越装不经意地问,“他是你店里的常客吧?老板的名字倒记得挺清楚。”   半响,谭纪琛道,“嗯,他以前常来。”   黑夜里,彼此看不清彼此,谭纪琛拥紧了苏越,第一次,语气有些乞求,   “苏越,别离他太近,他不正常。”   一瞬间,苏越的心里就像扎进了一根深刺,刺得他连疼的感觉,都感觉不到。   他不正常……   谭纪琛,你用一句不正常,不觉得对他太残忍了吗? 作者有话要说:   ☆、第15章 绝望眼泪上   这个世界本没有恶魔,真正的邪恶只在心中滋长,谁也控制不了魔鬼的侵袭,连自己都无法抵御。   ——      “苏越,你确定要进去?”   “进啊,怎么,你不想?”   “想。”   “那快上啊!”   “可是,那么挤……”   “靠,谭纪琛,你还怕挤?”   “下一辆吧?”   苏越狠狠踢他屁股,“等什么等,给老子上去!”   苏越摇摇晃晃,被挤在人流之中,背后是谭纪琛宽厚的胸膛,他把苏越圈在自己的一条胳膊里,另一手抓着头顶的拉环。   公车在路上像头费力的老牛,迟缓地爬行。   “把你手拿开。”苏越偏头小声警告他。   谭纪琛不搭理,反而抱怨,“明知今天周末你还非要挤公车,存心找累吧?”   苏越勉强寻着空隙重重踩他一脚,谭纪琛疼得抽了下嘴角,提醒他,“别动,人都看着你了。”   高峰期,人都是贴着人站的,苏越一个小动作现在可是非比寻常,眼见四周一群人奇怪的眼神盯着他俩,苏越顿时来气,吼了一声,“他娘的看屁个看!曹泥——”   谭纪琛吓一跳连忙捂住他的嘴,不料车子在行驶中一个急刹车,连带着苏越撞进他的怀中,幸好谭纪琛拉环的手拽得紧,才不至于压倒一片。   “没事吧你?”谭纪琛稳住苏越,而苏越还想着之前他封他嘴,正要泄愤,忽听人潮一声惊呼。   “帅哥!你的手机被偷了!”   靠!苏越心想声音怎么那么熟悉,回头一看,竟然又是昨天那个大嗓门女,正感叹着猿粪这种东西真奇妙,就听旁边谭纪琛摸着屁股后袋,声音意外道,“苏越,是我的。”   苏越作惊讶状,“操!敢偷你东西,老子去扒了他的皮!”   谭纪琛伸手拉住他,指着窗外慢慢闪过的景物道,“车开了,算了。”   苏越冷静下来,关心地看着他,“丢了很麻烦吧?”   谭纪琛略有所思,想了一会,露出一个不让他担心的笑容,“不要紧,手机家里还有,号码都有备份,损失不是太严重。”   “是吗,那就好。”苏越面露歉意,“对不起,要不是我坚持坐这辆也就不会……”   谭纪琛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脑袋,第一次,苏越没有拒绝,谭纪琛说,“能和你在一起,我怎样都无所谓。”      来到花鸟市场,苏越的态度明显没有那么耐心了,但他还是尽量不半途而废,做戏也要做足。   “就这条吧。”随手指了无数金鱼之中的一条。   谭纪琛微诧,“你确定?它这么黑,跟个泥鳅似的。”   卖家见遇到个不识货的一脸不高兴,“这个墨虎头稀罕得很,一般人还看不上呢,爱要不要,不要拉倒。”   苏越一听就来气,“不要了!”还正合了他的意!   “老板,就买它吧,要两条。”谭纪琛很好人地说。   卖家连忙拿网兜拾捣,一边还热情推销,“两位要不要来个鱼缸啊,这金鱼不比普通……”   “你有完没完?赶紧装个塑料袋完事儿,我们还忙着呢!”苏越满脸凶神恶煞,卖家一个肝颤赶紧捞起金鱼套了个袋子塞给谭纪琛,谭纪琛付完钱把袋子递给苏越。   然而,苏越的世界在一分钟前,早已彻底颠覆。就在他对着小贩怒吼的时候,无意间的一个转身,让他的身体几乎僵滞不动。   不远处的一家鲜花店,门口那对形影不离的身影,女人手里捧着鲜花,男人脸上笑容洋溢,刹那间,苏越觉得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,那种窒息,那种绝望,在他的血液里排山倒海。   “苏越?”   谭纪琛意识到他的出神,然而顺着他的视线望去,却什么也没有看到。拍了拍他的肩膀,他才回神,有些心不在焉,“买好了么?”   谭纪琛把袋子给他,苏越心不在焉地拎着,两人走了几步路远,谭纪琛停下来。   “你是不是不想出来?”   苏越一愣,有些闪神,“你说什么,没有的事儿。”   “那是因为我的缘故?”   “什么啊?”苏越不知道他什么意思。   “出来也没见你笑过,反而觉得你脾气大了,见谁都爆粗口,现在又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。苏越,是因为和我在一块儿,你觉得压抑吗?”   “谭纪琛,你搞什么,我脾气本来就这样,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,”忽然,他不再说下去,“你想多了,我没有不高兴。”   气氛僵持了好半天,最终,谭纪琛面无表情道,“今天就逛到这儿。” 然后招了辆出租车。   苏越诧异,“你要去哪儿?”   “公司,本来上午有个会,因为想着陪你所以推了,现在回去还来得及。”出租车停在他身边,他转身头也不回地钻进去。   苏越怔在原地,忽然不知道手里拎的是什么,那么的重。   车子就这样开走了,冷漠的语气,连一个回头都没有,扬起的尘土渐渐朦胧了视线,心脏一点一点地跳动,在体内,在灵魂里,顺着血液血管,堵塞在了手腕。   那里,明明已经流尽,明明已经愈合,然而此刻,却是撕裂般的疼痛,吞噬着每一根神经,眼睛越来越模糊,眼前好像出现了什么,不是冷漠的转身,不是娇艳欲滴的鲜花,而是他迷人的音容笑貌。   啪一声,什么东西掉在地上,手突然失去了知觉,那一瞬间,心脏传来窒息的痛!   丢下一切,苏越转身往后跑!还想再见到他,还想再看到他的笑,即使那个笑容不再是为他,他依然为此着魔般迷恋不舍。   路边,一辆车子慢慢倒回来,像是无声的留声机,默默注视着那道焦虑而跑的身影,默默注视着那两条脆弱的小生命,在一滩死水里扑腾,挣扎。      拔足狂奔,在一条条花市的弄堂里,鸟叫声,吆喝声,在耳边一声声擦过,他却没有一句是听进去的,跑到气喘吁吁,他却仍不愿停下脚步,仿佛只要一停下来,便会拉开与他的距离。   虽然那个距离,早已远得彼此天涯,对他的痴恋,依稀已在那一天终结。那一天,如同噩梦。      那天还是和往常一样,在叶欣的花店里睡了一下午的懒觉,整日无所事事,也不思进取,只是想着浑浑噩噩地过一天,是一天。叶欣看不顺眼,丢了本书过来,“我都替你哥不值!养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弟弟!”   那天,苏辰打了一下午的电话,直到手机被打到没电,关了机,苏越仍是闭着眼睛,一睬不睬。   苏越已经三天没回家了,不是他不想接电话,不想回家,要和哥闹别扭,他只是不想看到他哥身边的那个人。   那个人,在三天前出现在他和哥哥的家里,有着一头很漂亮的长发,穿着好看的中腰连衣裙,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。   苏越在家做好晚饭等着哥哥下班回来一起吃,墙上的时钟从七点一直爬,一直爬,爬到了十一点,大门终于打开来。   苏越本来想冲过去大嚷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,为什么连电话也不接,可是人走到门口的时候,整个人就像冰冻了一样,看着晚归的哥哥,和陌生的女人。   他们的手,紧紧挽在一起。   “越越,还没睡呢?”苏辰不知因为什么事脸上堆满了笑容,他没有看到苏越呆滞的目光,或许那一刻,他的眼里只有他身边的人。   “阿辰,这就是你的弟弟,叫苏越是吗?”   那是第一次,苏越听到这么温柔,这么甜美的声音,就好像是天籁一般,可是好听好看的东西总是带毒带刺的,虽然,只有苏越自己这么认为。   “越越,这是秦珍,哥的同事,今天我们小组出去聚了餐,结束的有点晚了,秦珍家又住的远,所以……”   所以只是来借宿的么?   “哥,家里只有两个卧室,两张床,没有多余的地方。”保持着平静的声音,说着冷漠的拒绝,苏越觉得这时候的自己,已经是极限了。   “那,阿辰,我还是打的回去吧……”   她就站在面前和哥说着话,可是苏越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,直到关门声响起,苏辰走过来,沉默许久,他说,“越越,哥有话和你说……”   “我不要听!”苏越大吼!发疯似的大吼!心口就像要撕裂一般,身体里,血液里,骨髓里,翻滚压抑的疼痛让他窒息!   大门在身后甩上,只要离开,只要不见,就不会知道了。      跑到酒吧,一个人喝得一塌糊涂,后来有人扶住肩膀,回过头,懊恼自己怎么喝不醉呢,要是喝醉的话,就不用那么清醒地去面对了。   祁风扶着肩膀把他扶起来,苏越甩开他,可是全身无力,又摔在了地上,祁风站在原地,没有再来搀扶,只是默默看着他。   为什么,苏越望着他的眼睛,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悲伤,那么难过,和自己一样吗?他现在的感受,和自己一样吗?   最后,苏越还是失去了片刻的意识,等恢复过来的时候,已经在祁风的车上,车子没有开启,停在一片空地上。眼前是漆黑的夜,耳边是微弱的风,苏越慢慢睁开眼睛,眼睛疼得厉害。   “你不觉得,应该和我说些什么吗?”苏越望向远方,那里是无边无尽的黑暗,望不到尽头。   “小越……”   他似乎很无措,很纠结,很难以启齿,可是,总该有个人先开口,不是吗?   “我哥……苏辰他,不是同性恋,不喜欢男人,他喜欢的是女人,是刚才那个叫什么秦珍的女人,对不对?他也不喜欢你,不喜欢你祁风,从小开始,从出生开始,他就不是同性恋,不爱男人……他喜欢女人……不喜欢你……不喜欢你……不喜欢……”   眼泪,终于装不下整个心房,顺着血液流出眼眶,声音一遍一遍重复,像在一遍一遍提醒着自己,苏辰,他不爱男人……   “小越!”祁风从驾驶座转过来,把他搂进怀里,他的身体抖得那么厉害,眼泪那么绝望,“小越,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我一直知道,我一直都知道,可是我没有勇气告诉你,我知道,你说喜欢我,你说和我在一起,只是因为你哥,你怕你哥爱上我,我知道,你并不喜欢我,可是我没有办法,小越,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你了,我不想失去你,小越,我也不能把你还给你哥,他是你哥啊,你的亲哥啊,你们没有可能的……不会有可能的……”   是啊,我们是亲兄弟啊,身上流得是同样的血液啊,可是为什么,明明是世上最亲近的两个人,却不能永远在一起,明明是距离最近的人,心脏却隔得那么遥远……   哥,你可以喜欢别人,可是为什么,那个人偏偏是女人,女人,我再也没可能取而代之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  ☆、第16章 绝望眼泪下   没有去祁风那儿,虽然那是他的家,却不是属于苏越的家。曾经一次苏辰在祁风家喝醉,苏越在床边守了他一夜,那是苏越第一次,可以这么长时间看着哥哥的脸,可是时间再长,对他来说却依然不够。在苏辰醒来前,苏越走进了祁风的房间,哥哥依然睡在隔壁,而他身边,却多了别人。   没有地方去,只有去找叶欣,三天之后,还是被叶欣赶了出来,他没有向往日那样教训自己,或许,他已经对自己失望。   懒散随性,冥顽不灵,教无可教。   还是回了家,因为舍不得。   可是又害怕面对,所以在外面一直逛,一直逛,直到全身疲惫,那样,就没有心痛的力气了吧。  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,没有钥匙,门却开着,光从细缝中透出来,心里滑过一丝暖意,或许,哥一直都在等着自己吧?   从小,苏辰就是自己的一片天,心里的酸甜苦辣全因他一人而起,苏越想,再没有一个人可以住进自己的心里,除了哥哥。   可是,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残忍,要他们相遇,却给了他们相同的血液,要他们分离,却是如此锥心刻骨的痛楚与绝望。   手,僵在苏辰卧室的门把上,苏越已然不知自己的灵魂飘向了何处,或许,已在那一刻死去。   隔着房门,看不到里面的景象,却清楚地听到那一声声让他窒息的呻|吟,和喘息,一声一声像刀尖一样深深地剐在心里,哥哥……和女人……在房间里……在他面前……做着他一辈子,渴望,却不能触碰的事……   一瞬间,身无知觉,心无所想,靠着墙壁,身体慢慢滑到了地上,眼睛闭上,耳朵却怎么也关不上,明明不想听,却像个傻子不愿离开。   哥哥,你现在满足吗,快乐吗,幸福吗,可是为什么,我的心那么痛,那么痛,痛到没有力气睁开眼睛……哥哥,到底要怎样,才能不让心痛,毁了我……   “小越!你在干什么!”   门口,跑进一个慌慌张张的人,可是苏越已经看不清他是谁了,没有力气睁开眼睛,耳朵也渐渐听不到任何声音。   终于,听不见了……   哥哥是不是停下了呢,所以才没有声音呢……   砰的一声,房门被狠狠踹到墙上,卧室里传出惊叫声,秦珍猛然拿被子盖住自己,她身上的苏辰几乎裸|露着全身,惊愕中转头,“祁,祁风你……”   “他妈的——苏辰!”   嗓子喊到嘶哑,他却不能再为苏越做什么,这个世界,苏辰没有错,秦珍没有错,苏越也没有错,错的,只有爱情。   甩上房门,抱起地上昏迷的人冲向医院,医生抢救,说伤势不严重,病人之所以昏迷只是因为心理压力太大。医生护士走了,手里插着细细的管子,祁风握着他的手,第一次觉得那么冰冷,冷,蔓延到了他的血液里。   “祁风……”   苏越醒了,眼睛睁得很疲惫,嘴唇白的干裂,祁风倒了杯水给他,苏越低头看自己的手,看了好久,抬头声音虚浮,“好多了呢……”   他在笑吗,他竟然在笑?心中一阵恐慌,杯子重重摆在桌上,祁风抓住他的肩膀,“小越,不要这样,你痛你难受就哭出来,不要把它们憋在心里!”   苏越轻轻拍拍他的手,像是宽慰,祁风一下子冷静下来,苏越说,“放心,我不是自杀,我只是觉得,这样,心就不那么痛了,你看,我现在就觉得好多了,不过,我不想哥知道,你能帮我保密吗?”   现在,祁风除了点头,还有其他选择吗?   “喝口水吧,看你,嘴唇干得像张纸。”   “谢谢……”接过杯子,苏越忽然想问,“可不可以告诉我,他们在一起多久了?”   祁风有些尴尬,好半天,才自责道,“对不起,我一直瞒着你,其实他们认识已经很长时间,只是真正在一块儿,好像是一个月前。”   “是吗……一个月,”苏越愁苦地笑了笑,“我输给了一个月。”   “小越,”祁风急迫,“忘了他吧,你们不可能的。”   “我知道,”苏越心里也明白,“我一个人忍了那么多年,自己找的罪,自己承受,哥哥的幸福我会祝福他的,所以你放心,我不会再做什么的。”   祁风像是被看穿了心思,一时间语塞,最后,他从口袋掏出一把钥匙。   “给我的?”苏越问。   “如果你暂时不想回去,就去我那儿住几天,这几天我不在家。”   “不在家,你要去哪?”   “上面下了任务,要出去几天。”   苏越想了想,“那我哥他……”   “他不去,就我一个人。”   苏越想了想,看着他,“那你小心一点儿。”   当时,祁风只是冲着他微微笑了一笑,那个笑容太温柔,太纯粹,苏越当时只是瞥了一眼,而他没有想到,那个笑容却是含着眼泪,掺着鲜血,满是悲伤。   如果记忆可以像一扇窗户,那该多好?   不想回忆就将它关上,偶尔回味就将它打开,想彻底遗忘,就可以亲手将它打碎,一切一切全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,那该多好?      “越哥,杯子给我,不要喝了,再喝你就要……”   手里的啤酒杯被再次夺了回去,阿心束手无策,看着眼前大半夜才回来的苏越,一回来就扑到吧台灌酒,整个人浑浑噩噩,不知所言。   歌舞厅上层的看台上,俯视着一个人。   谭纪琛面无表情,不知情绪,只眼睛看着下面的人,灌了自己一杯又一杯。   “老板。”身后阿力匆匆走来。   谭纪琛没有回头,依旧看着苏越,声音平静,“办完了?”   “是的,手机已经拿回。”递上手中的东西,谭纪琛却没有接,阿力顺着他的视线望去,“老板,苏先生他……”   “人呢,可靠吗?”谭纪琛忽然问,“有没有交代清楚?”   “已经交代清楚了,给了他一笔钱,保证不会多说一句,而且,”阿力顿了一顿,“我拿了他儿子的照片,给了他警告。”   谭纪琛似乎这才微微放下了心,低头捏着眉心,看起来有些疲惫。阿力略有所思,提醒道,“老板,龙爷那儿今晚还去吗?”   谭纪琛沉默片刻,双手摆进裤袋,一副无力的样子,轻声道,“走吧。”      “曹——”砰的一声,杯子被他发泄式地拍在桌上,阿心顺势将杯子推远,起身扶住苏越滑下吧台的胳膊,“越哥,小心……”   苏越忽然转头盯着阿心,阿心一颗心脏砰砰直跳,两人的距离太近,近到能闻到越哥身上的味道,阿心心里慌乱了一下,但他没有松开苏越的胳膊,反而颤颤地抓紧,像抓着自己的心脏,“越,越哥,不要喝了,我扶你,上去休息……”   “为什么……”苏越软绵绵地趴在吧台上,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,眼神迷离,“为什么……我就是找不到你呢……”   “找谁?越哥?”阿心的心像一下子被什么揪住,但他甩甩脑袋,“越哥,我扶你上去休息。”   “为什么啊……”苏越整个人像一片纸,毫无力气,被阿心谨慎搀扶着,摇摇晃晃走向电梯,可他的嘴里,一直叨叨重复着,找不到……弄丢了……为什么……我的……      进了四楼的一个普通房间,阿心把苏越摆在床上,苏越沾着床整个人就倒了下去,阿心擦了把额头的细汗,脱下苏越的鞋子,把双腿平放在床上,又掀起被子盖在他身上。   看着床上醉醺醺的人,一张精致诱人的脸,阿心下意识吞了吞口水,当他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的时候,整个人犹如雷打,阿心猛地站起来,想冲出去,可是下一秒,手腕被人抓住!   阿心一下子僵住,不敢回头,却猛然间整个人天旋地转,被压在了床上!阿心胆战心惊,恐慌无比,“越!越哥!我,我是阿心啊!”   “阿心……”苏越烂醉如泥,完全不知道自己重复的是什么,他只觉得浑身发热,口干舌燥,看着身下亮盈盈,好像还有水分的地方,毫不犹豫进去汲取。   “唔……”阿心被堵住了嘴,湿漉漉滚烫的舌头一下子钻进来,阿心瞪大眼睛,几乎不敢置信,越,越哥,在吻他?还喊着他的名字?   这个世界本没有恶魔,真正的邪恶只在心中滋长,谁也控制不了魔鬼的侵袭,连自己都无法抵御。   “越哥……嗯……”   阿心双眼氤氲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,衣服被扒光了,裤子也被踢到了地上,现在全身心抚摸亲吻他的人,是他日思夜想的人。   第一次,有一个人关心他,在意他,受伤了他会担心,被欺负他会出手解救,平日里,他总是一副懒散,好像对什么都毫不在乎的样子,可是对自己,似乎是不同的。   似乎,而他只能用这个不确定的词来解释这一切,来解释他心底的渴望,对他的渴望。   “越哥……啊——”   双腿被抬了起来,身后灼热的硬物猛地冲进体内,撕心裂肺的疼痛一瞬间涌遍全身,而阿心却觉得,自己的心里是甜的,是满的,是一种无法取代的愉悦感。   阿心伸起双手,想要拥抱他。可是为什么,在他宛如天堂的时候,老天要他下地狱。   “哥……”   一声微弱却深入骨髓的呼喊,在欲望的顶端,将阿心推下了悬崖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☆、第17章 痛心的离开   “水……”   朦朦胧胧醒来,苏越觉得口干舌燥,头也疼得厉害,不知道自己睡在哪儿,只觉得浑身酸痛。睁开眼睛发现是一个普通的房间,房间的格局他了解,是深海的客房,不过不是他住的那间。   实在口渴难耐,苏越撑着床支起身体,然而感觉手按着的地方湿漉漉的,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,猛然低头一看,床上凌乱不堪,被子褶皱得厉害,床单上还留着粘稠的物体,颤抖着挪开手掌,小片的殷红色在眼底触目惊心,仿佛一把尖刀直穿心脏。   “阿,阿心……”   大脑像激流高速而混乱地放映着昨晚的一切,几个小时前的一切,他拼命喝酒,阿心扶他,进了房间,抱了阿心,身体得到了释放,可是为什么,为什么那个人是阿心!   “我他妈的——”十指深深地揪着头发,苏越恨不得自己千刀万剐!操!以前喝醉怎么没出事,怎么这次就——他妈的苏越,你丫就是个畜牲!   忽然,苏越冷静下来,不对,人呢,为什么只有他躺在这儿,阿心身体这么弱,他去哪儿了?他什么时候离开的,怎么离开的?他离开的时候,还在疼吗……   甩掉被子跳下床,苏越冲下了楼。   现在是白天,知道阿心不会在下面工作,可是又不知为什么,总觉得他就在那儿。   他瘦小的身躯总是毫无存在感地站在某个地方,几乎被人轻易忽视掉,就像小时候,在爸妈知道自己病情后不仅没有给予更多的关爱,反而将他慢慢推远,那种感受,孤独,没有安全感,苏越一辈子不想体验,然而,幸好有哥哥在身边。   可是,阿心的身边,他不在。      “……半年,足够久了吧?”   底楼半敞开式的隔间里,谭纪琛声音幽冷而低沉,双眼情绪不明看着面前颤颤巍巍立着的人,一副柔弱的,好像落叶一样随时要倒的模样。   阿心慌张地站着,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,他知道老板不会放过他,可是无论怎样他都能承受,只是不要……   “阿心!——”   门口,苏越整个人僵硬如石,阿心,阿心竟然跪在地上!身上的衣服那么凌乱,就像被人扯过一样,距离明明那么远,苏越却看到眼泪从他眼眶里滑落,砸在地上。   “谭纪琛!你他妈混蛋!”   阿心跪在他面前,他却坐在沙发里,脸上的表情镇定自若,苏越疯子似的冲过去,朝着谭纪琛的脑门冲出拳头,明明是被伤害的那个,却让他在这里被人羞辱!   砰!拳头猛然止住,谭纪琛深深皱着眉,迅速的一个反擒,将苏越的右胳膊压在背后。   “越,越哥!”阿心跪在地上,震惊地不知言语,“不,你们不要打!”   苏越被谭纪琛制住了胳膊,一时听见阿心的声音,只顾着冲他大叫,“阿心你给我站起来!你是男人跪什么跪!要跪也是给你老子给你祖宗跪!听到没啊,还不给老子站起来!”   苏越像一头疯了的豹子对着他大吼,阿心惊慌失措连忙从地上爬起来,不料还没站稳,就见苏越在半空中反身旋转一周,甩掉谭纪琛的束缚,紧接着狠狠一脚踢向谭纪琛的小腹!   那一脚,谭纪琛竟没有躲闪,那一刻,阿心惊呆了,旁边的阿力怔住了,苏越的火气降下了。   身体撞进沙发里,谭纪琛捂着肚子,头慢慢抬起来,嘴角,一丝鲜血滑落下来,可他却笑着说,“第二次了……苏越。”   “神经病!”苏越完全没心思理他,转身走向阿心,阿心脸上的泪痕还未干,看着自己的眼睛,惊吓又战栗。   “阿心,疼吗?”   苏越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,脑子里就只出现了这么一个词,可是阿心瞬间涨红了脸,慌张局促低下头,声音很轻地回道,“不,不疼……”   背后,谭纪琛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。   “苏先生,阿心不能继续留在深海,请你不要阻止。”   阿力的声音冷的没有温度,苏越猛然转身,“谁敢叫他走?你问过我苏越没!”   阿力镇定如山,“这是老板的决定。”   “老……”苏越一时间愣住,猛地瞪向谭纪琛,“干嘛叫他走?他没有错!”   “他和你睡了,就是错。”谭纪琛脸上没什么表情,看不出情绪,声音低沉却气势逼人。   阿心见势连忙拉住苏越,“越,越哥,对不起……”   “什么对不起?老子才对不起你!”苏越稳住他的肩膀,眼睛认真看着他,“阿心,就算这儿不留你,哥一样罩着你!出去还可以重新找工作,比这干净百倍的活儿!”   谭纪琛在身后站了起来,“他离开深海,也必须离开你。”   “我爱和谁一起就和谁一起,你没资格管我!”苏越杠上了!他妈的谭纪琛你够狠够绝,老子跟你势不两立!   谭纪琛眼底露出森森的光,阿力眼疾手快立马上前劝阻,“苏先生,请不要和老板怄气,你不知道老板要阿心离开的原因。”   “什么原因?”苏越不甘示弱,不是醋坛子还是什么!   阿力看了眼谭纪琛,最后道,“昨天苏先生喝的酒里,下了药。”   “下药?下什么——”   苏越忽然僵住了,下药,酒里下了药,所以酒量再好的他也抵挡不了药物的侵蚀,迷乱他的神经,让他欲|火焚身。   “谁他妈给老子下药!”整个隔间回荡着愤恨的余音,一时间,冷得像极冰冻的地窖。   谭纪琛站在一边,除了嘴角的血丝再没什么表情。苏越站在原地,忽然之间脑中记忆铺天盖地。   阿力说,“苏先生,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。”   一句话,一个心知肚明,苏越犹如脑门被人白白挨了一拳。慢慢地,他转过身,阿心就站在他身后,眼里的恐慌依然不减分毫。   “阿心,”苏越努力保持着冷静,“告诉哥,不是你,当时就你在身边,不是你,对不对?”   阿心惊慌失措,眼眶里眼泪扑簌而下,苏越转身的那一刻,他在心里说,“越哥,我喜欢你……”   “啪!”   无情,愤怒的一掌狠狠掴在脸上,脸打偏过去,那里看不到越哥的脸,身体趔趄了一下,咬着牙才没有倒下去。   越哥说,是男人就不可以下跪,那么身体也不可以倒下。   “阿心,我拿你当兄弟啊!”   阿心再也不敢开口说话,仿佛刚才那句心底迸发而出的我喜欢你,已将他所有的力气全部抽走。   “既然知道了,那么苏越,他是走,是留,你说了算。”   谭纪琛的声音平淡的仿佛只是在叙家常,他似乎在给阿心留下的机会,那一瞬间,阿心像是重新燃起了希望,他怯怯抬头看向苏越,他想要留下来,想要开口说,越哥,我不想走……   “滚。”   一个字,一个背身,这就是他给自己的答案,空气太冷了,冷得身体都在不住的颤抖,慢慢挪动双脚,眼泪一定不要这时候掉下来。   “越哥……再见……”   人走了,苏越还站在原地,整个人仿佛因愤怒而压抑着,谭纪琛上前扶住他的肩膀,“你身子怎么样?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……”   手掌被冷冷拍开,苏越没有看一眼谭纪琛,转身朝外走。谭纪琛立着不知所动,看着眼前那只被挥开的自己的手掌,不知是笑还是愁。   “老板,要不要先上去休息?自己的身体要紧。”阿力眼神担忧。   疲惫忽然间如潮水袭来,谭纪琛捏着眉心无力往外走。      “咣当”一脚,吧椅被粗暴地踢翻,吧台里的一个侍者吓得不敢上前说话。   “你!”苏越恶指着他,“给我过来!”   侍者颤颤走过去,“苏哥,有什么吩咐?”   苏越顺手抡了记他的脑门,侍者一个趔趄撞在吧台上,忽然想起了什么,“苏哥,对对不起,这几天工作忙,晚上还要加班,所以还没来得及抄!不过,不过就剩下几页了,马上就能抄完!今,今天就可以!”   “以后都不用抄了!”苏越忿忿指着酒架,“把那些百威全给我砸了!”   阿生几乎跳起来,“苏哥!那怎么行,老板会发火的!”就算你是老板的人也不可以这么无理取闹不分轻重啊!   苏越一拍吧台正欲怒骂,手腕被人按住,苏越猛地扭头,阿力松开手,脸上的表情还是冷冷的,似乎除了谭纪琛,他对人就是天生的一张冷利的脸,和他彪悍的体型相辅相成。   “苏先生,请你住手,也请不要为难深海的员工。”阿力似乎言辞恳切,和他的表情动作截然相反,“昨晚老板累了一晚上,回来却因为你的事情伤劳伤神,他回来没见你睡在房间,很担心,去问了经理才知道是你喝醉了,可是打开房间看到你和阿心睡在一起,衣衫不整,那时候你睡得很沉,根本不知道老板当时的脸色和心情,他把阿心叫出去,让阿心离开,他没有对阿心打骂,老板没有你想象中那样狠心,你的那一脚老板没有躲,苏先生,我想这一切缘由起因,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。”   苏越一时愣住,忽然想到谭纪琛嘴角的鲜血,还有他说的那句第二次,的确,他还记得,第一次的时候他好像也流了血。   这个混蛋,肚子这么没用,还混什么混!忽然,眼前仿佛隐现出一道粗长的刀疤,从他的左侧腰一直深入而下,或许那一刀,是他曾经的致命伤,而自己……却什么都不知道的,发泄了他两次。   “妈的!这个白痴!”苏越猛然冲向了七楼!      跑到门口又冷静下来,回想每次这时候回来他总是一副劳累状态,于是尽量小声地拧开门把手,苏越想着只要看一眼他没事就好,可是,脚步却在卧房的门口,猛然僵住。   卧室里,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,对着话筒声音倦累,“……不希望再有下一次。记住,别再碰我的人。”   短短的一句话,整个房间却陷入了长时间的寂静。苏越僵在门口,只觉得自己的脑门被白白挨了一拳,然后,背后就被人狠狠捅了一刀。   脑中,只有四个字萦绕不去,不是阿心……不是阿心……   ——阿心,告诉哥,不是你,当时就你在身边,不是你,对不对?   ——越哥,我喜欢你……   一句我喜欢你,我却把它当成了致命的答案,阿心,为什么这么傻,为什么要在我怀疑你的时候说你喜欢我,为什么要在我做出选择让你离开的时候,要用那样充满期望的眼神望着我,是因为你不想离开,对吗?所以,当我闯进去看到你跪在地上,是因为你在乞求留下,对吗?   阿心,你没有错,可是为什么,我让你难过,我的那一掌,你是以怎样的心情承受,你的那一句再见,心里又是怎样的感受,我问你疼吗,你却回答说不疼,你从没在我面前点过头,我却在这次信以为真。   房间里很安静,或许他已沉睡,挨着墙壁靠了好久,才有力气走出去。   第一次,不想和他吵也不想和他闹,即使一次一次的被利用,即使一次一次的被欺骗。谭纪琛,你导的一部好戏,让我亲手推开了阿心,让他心甘情愿,离我而去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 ☆、第18章 疑点重重呀   世界那么大,却没有可以真正休息的地方,绕来绕去,还是走到了这里。   “这么巧,总感觉每次都能在这里碰见你。”听见脚步声,男人抬起头,怀里依旧一台笔记本。   苏越朝他意思意思笑了下,在他旁边坐下。   “今天需要烟来解愁么?”男人微笑着询问,像是知道他心事重重。   苏越忽然看着他,“烟能戒吗?”   男人微愣,“戒不戒全凭自己,真正想戒,也不是不可能。”   似乎是个满意的答案,可苏越却惆怅起来,“戒得了烟,愁该怎么办。”   “这也全凭自己,愁,总是自己心里生出来的,没人能帮你远离愁绪痛苦,只有你自己。”   “你是老师?”苏越转头问,男人愣了一会哈哈大笑,苏越皱眉,“或者是医生什么的,研究人心理的。”   男人大笑着摇摇头,苏越等了好半天,男人还是一个字没说,苏越正想着这人口风真紧连个职业都不愿透露,就听男人问自己,“你是做什么的?”   苏越一时间哑口无言,好像被人反打了一耙,无奈对男人付诸一笑,男人了然般没有再追问,低头摆弄起自己的笔记本。   “为什么不在家里玩,这儿没网络吧?”苏越还是忍不住好奇。   男人专心着笔记本,头也没抬道,“家里也是一个人冷冷清清,还不如大街上热闹,”又转过头来,“这儿还能见到你这个朋友,不是吗?”   一个人冷冷清清,脑中忽然浮现阿心的脸,他开心欢笑的时候,眼睛那么明亮,像是注满了眼泪。   阿心,你现在又在哪里……   “喂,你没事吧?”男人看到他把脸深深埋进手掌里,情绪低落至极。   “是我说错了什么吗?”   男人微微自责,却见苏越猛然站起来,男人吓了一跳,“你,要走了?”   苏越回头,情绪似乎已经恢复平静,他对男人笑了一下,“如果家里有你这样一位长辈,你的妻儿孩子一定很幸福。”   男人被他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打到愣住,想要追问,苏越却已离开。   只有真正寂寞的人,才不愿独自一人,才会渴望与人相处,那种心情,没有欺骗,没有杂质,纯纯粹粹,只因喜欢。   阿心,是这样吗?      坐在高高的台阶上,放眼望下去是一汪围着护栏的湖水,这个城市的湖心公园。   脚边烟蒂无数,半空烟雾缭绕,抬头瞥见前方绿化树外冒出一个匆匆跑来的身影,未抽完的白沙踩在脚下,火星熄灭,烟雾断尽,来人气喘吁吁跑到面前,直不起腰。   “对,对不起!阿sir,路上塞车,塞了好半天……”   砰,脑门意料之中挨了一拳,慌张男欲哭无泪,“阿sir!我又做错了什么!你又打我!昨天我在这儿等了你一下午,可是你没来!”   苏越瞪了他一眼,没心思再和他闹着玩,伸手一摊,“东西拿来!”   慌张男慌忙掏口袋,将一部手机摆在他手上。   苏越拿起来看了看,然后开机,开机没有音乐,几秒钟后,屏幕显示输入密码。慌张男见他没有再动作,小心翼翼寻问,“警官,没有问题吧?”   苏越收起手机,丢进裤袋,“以后没你什么事了,记住从今以后改过自新,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手脚不干净,我让你知道牢里的鞭子是什么滋味!”   慌张男唯唯诺诺,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,“警官,我已经找到工作了,老板人很好,还同意我提前预支一个月的薪水,现在孩子也不再整天叫唤了,能遇见警官真是好,不仅没有抓我进派出所,还给我将功补过的机会,现在又让我找到了工作,谢谢你,警官!”   苏越有点受宠若惊,咳了咳道,“是你自己运气好。啊对了,还有你的……”   慌张男立刻打断他,“警官是我的再造父母,我怎么能收你的钱!孩子的奶粉钱我会脚踏实地自己去挣,那样孩子长大了,我也问心无愧!”   苏越有些愕然,不过看他壮志凛然雄心勃勃也不好打消人家积极性,再说,自己的钱都是哥辛苦挣来的,怎么也不该为了一部手机,是吧?   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   慌张男豪气万丈道,“王辉,人都叫我阿辉!”   “阿辉,行。”   拍了拍慌张男的肩膀给与鼓励,苏越插着裤兜走了,总觉得身后的目光没有移开,心想难道这小贼心存感激到了如此地步?      绕过小广场进了商场二楼的一家星巴克,进去发现窗口的位置全坐了人,目光又绕了一圈,最后定格,苏越走过去。   “小姐,我能坐这儿吗?”   窗边位子坐着一个卷发女人,画着淡淡的彩妆,见来人文质彬彬,态度友好道,“坐吧,反正对面也没有人。”   苏越依言落座,望了眼窗外,整个湖心公园几乎一览无余,回头见女人抱着本书看得认真,苏越礼貌地问,“请问你有手机吗?可不可以借我打个电话?”掏出自己那部关了机的,面色为难道,“刚用发现没电了,想和女朋友说一声在这儿等她,但是又联系不上……”   大概苏越眉宇秀致看起来不像个坏人,卷发女慷慨地把手机借给了他。   “谢谢。”接过苹果手机,苏越拨下一串号码,电话嘟嘟两声之后接起。   “糖糖,是我。”   电话那头的唐队长显然尴尬了一下,“……苏越,有什么消息?”   “我现在在星巴克,等会你去老地方等我,有东西送给你。”   对方想了想,“好,我知道了。还有其他事吗?”   “没了,等你十分钟,不要磨蹭啊。”   打完电话把手机还给卷发女,卷发女继续看着书,苏越坐着要了杯摩卡,看着腕上的手表,心里数着时间。八分钟后,楼下大树边出现一个人,那人望了望四周,蹲下身掏出树下藏着的东西放进了口袋,然后装着若无其事地走了。   苏越和卷发女打了个招呼也离开了,走出星巴克在楼下的大娘水饺店解决了午饭,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小时,沿着马路又走了一段路,最后停在公用电话亭下。   “奶奶。”   那边直截了当,“开机密码已经破解,初步看了下,除了几个另设密码的文件夹以外,其他没什么特殊的信息,那几个文件夹破密还需要一段时间,到时候有了新线索我再通知你,怎么样?”   苏越皱了皱眉,想了一会道,“你联系我不方便,这样吧,我问你,你回答。”   “好,你说。”   “电话簿号码有哪些人,名字报给我。”   等了一会,那边道,“人不多,你听着啊,阿力,阿全,阿辞,程齐,高宇,晋肴,旗天,启言,就这些。”   苏越想了想,大部分人基本都见过一面,看来谭纪琛认识的人自己差不多也算认识过了,等等,刚才听到了谁?   “里面有姓旗的?”   “是的,叫旗天,你等一下,我记得有他一条短信……有了,内容很简单,晚上七点青沙湾。”   苏越一怔,“青沙湾是个俱乐部吧?你看下发送日期,是不是这个月的11号?”如果没记错的话,10号晚上自己和他闹过一架,而那之后谭纪琛三天没有回来,那三天他去了哪里,做了什么,是不是和见旗天有关?   “没错,是11号,短信是早晨六点三十四分发送,”那边似乎想到了什么,“那天发生了什么事?谭纪琛见他做什么?你是不是怀疑些什么?”   “没,”苏越不太确定,也不想解释,“那天我只是见过这个人,是夜总会的常客。”   “哦。”那边想了想,“旗天这人大的本事没有,就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,以前就因为各种斗殴伤人进过不少次警局,不过罪情不是很严重,关了几天就放出去了,上面也拿他没辙,毕竟人家不是犯大事的主,不过以前就听说他和谭纪琛关系不错,现在你又说是夜总会的常客,看来事实的确不假了。”   苏越却暗自若有所思,那天因阿心对旗天动手,之后谭纪琛就见了旗天,为什么见面?忽然脑中闪过什么,昨晚的药,是谁下的?会害自己和阿心的,目前只有旗天,所以早上谭纪琛打电话的人,也是旗天?   那边等了好久没听到声音,就问,“还有其他想知道的吗?”   苏越回神,想了片刻,忽然道,“里面有一个叫晋肴的,你看一下有没有在22号打过电话,大概……晚上10点左右?”   那边安静了几秒钟,却说,“没有。”   “没有?”不可能,那天晚上明明送晋肴回家,谭纪琛明明打过电话,“怎么会没有?你再看看清楚?”   等了几分钟,那边还是说,“真的没有和晋肴的通话记录,会不会是删掉了?短信电话太多,删除也是正常的事,或许他是用其他手机打的,他应该不止两部吧?”   不可能,虽然知道他不止两部手机,但起码苏越能确定这段时间以来,他用的就只有这一部。   那边想到问,“你是不是已经掌握到一些信息?这个叫晋肴的是……”   “唐队长,”苏越打断他,忽然有点急,“事情还没有了解清楚我也不敢妄下定论,总之这里的一切我先应付着,你暂时不要插手,可以吗?”   对于晋肴,苏越承认自己对他是存有私心的,至少,不是现在去伤害他。   那边思虑了片刻,答应了,“好,我等你消息,我这边随时配合你。”   “行,今天先这样,再见。”   匆匆离开电话亭,苏越脑子里只出现了一个人,在路边拦了辆计行车,转头对司机道,“麻烦去城安街80号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 ☆、第19章 悲伤在深处   谭纪琛醒来已经过了晚上七点,下去的时候没有看到苏越的影子,随手拉了一个侍者问才知道他人已经不见一天了。   “最后见他在什么时候?”   他很少一个人出去这么久,谭纪琛忽然想到他们第一次起争执,苏越就是这样安安静静消失了。   阿生回忆说,“好像是阿心走之后没多久,后来苏哥走过来脸色很难看的样子,他还要我把酒柜的啤酒全砸了,当时我很震惊,幸好阿力哥过来阻止,他和苏哥说了一些话,然后苏哥就跑了。”   谭纪琛微微皱眉,“他跑出去的?”   “苏哥是往楼上跑的,而且看起来很着急,他,他还骂老板你……是白痴……”   谭纪琛的眉头又紧了一紧,“阿力和他说什么了,简单点回答!”   阿生吓了一跳,立刻道,“当时力哥在替老板说话,后来苏哥不知怎么就往楼上跑,我估计他是去找老板你的,但是上去没多久苏哥就下来了,然后就直接出了大门,之后还没见他回——啊老板,你去哪啊?”   谭纪琛已经大步迈向门口,虽然刚才只是阿生片面上的陈词,但谭纪琛心里已经将事情分析了大半,他一向对这种事的预感很强烈,尤其这种事牵扯了苏越。   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迎头碰上阿力回来,阿力见谭纪琛面色沉沉,心知事情的严重性便谨慎道,“老板,出事了吗?”   谭纪琛没有回答,只是朝他伸手,“钥匙给我。”   阿力手刚抬起来谭纪琛便夺了钥匙,脚下生风似的跨进了门口停着的那辆别克,身后阿力愣似的站着,心想一定苏先生又发作了。      路边一家兰州拉面馆里,桌上的刀削面早已没了热气,苏越一手托着下巴,一手指尖在桌子上嗒嗒的敲着,目光透过窗户投向了马路对面,80号居民楼的大门口。   苏越已经坐了将近大半天,吃了两碗刀削面,目光几乎一刻不停地盯着对面,可是显然,他没有等到他想要的。   低头看手表时间将近八点了,苏越的耐心也渐渐被无聊消磨,站起来想伸个懒腰清清神,然而刚扭了下脖子,余光就瞥到一束强光从黑暗中穿透而来。   苏越双手压着桌子,整个人几乎贴在窗玻璃上,看着那辆车子停在居民楼门口,隔了不到一分钟副驾驶出来一个人,那人下车后就将车门关上,几乎没什么停留的时间那辆车就绝尘而去。   苏越猛地冲出拉面馆,在车子消失前记下了车牌号,是本市车,驾驶位的车窗严闭着看不到人的相貌,不过有了车牌一样能查出车主是谁,现在只要联系唐队长让他帮忙查证就行了,可是这附近也没有公用电话,苏越四处看了看,想着是不是再借别人的打一下,就看到对面那个一直站着目送车远去的人往另一个方向走了。   苏越悄悄跟了上去,想着他大晚上的不回家又要去哪里,自从上次目睹他瘾发作,就没见他去过深海,难道他是想避开自己,所以才会选择去其他店吗?   果然,走了一段路他进了一家pub,门面很小,苏越跟进去发现里面人山人海,地方不是很大,聚拢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人更显得这家店拥挤,混乱,这里的秩序比不上深海,几乎当场就能看到有人跳脱衣舞,而且还不是舞者。   进了门,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,苏越在拥挤的人群中四处搜寻,找得满头大汗,还是没看到人。地方这么小,几乎全是跳舞的,苏越知道他不会在里面,可是吧台和附近的座位找了三四圈,愣是没见着人影子,难道又出去了?那他进来是做什么的?还是说……   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,猛然间听到不远处传来打架争执的声音,苏越下意识跑过去,赫然看到地上背对的跪着一个人,他的对面站着一个长相不错的男人,可男人手里拎了只啤酒瓶,正要往地上男人的头上砸——   “操!”苏越猛一脚踢向男人急速下落的手臂,啤酒瓶飞出人群砸在地上,发出巨响,周围的人目瞪口呆,站着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,苏越已经一把拉住地上男人的胳膊,将他狠狠拽起来!   “你……是谁?”   被拉住的男孩回头的时候满脸惊慌,苏越手一僵,愣了好半天才甩开他,骂了声,“靠!他妈的晋肴死哪去了!”   “你……是在找晋肴哥吗?”男孩小声询问,苏越一惊抓住他的胳膊,“你知道他在哪?他在哪快告诉我!我有重要的事找他!”   “阿辞,玩够了没有?”   背后一直站着的男人突然发话,叫作阿辞的男孩身子抖了一下,对苏越悄悄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,就转身朝男人走过去,苏越听到他小声地喊了一声,“程齐哥,对不起……”   阿辞程齐,名字听着有些耳熟,可苏越已经来不及再想,他的心思只在晋肴身上,他转身冲向卫生间。   跑到卫生间,可是门反锁了,公共卫生间为什么会锁门?心中预感越来越强烈,苏越一脚踹开门板,可是里面空荡荡的,苏越大步走进去,砰砰砰连踹了三次,直到停在最后一扇紧闭的隔板前。   空气一下子沉寂下来,苏越站在隔板前,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喘息,和鼻子的吸涕声,手中的拳头青筋膨胀,一拳砸开隔板!   隔板打到了一边,苏越脚底的凉意火烧似的窜上头顶,晋肴……晋肴在做什么?他蹲在马桶盖上,双手颤抖着抱紧膝盖,双眼因恐慌而抬起来,五官因痛苦而扭曲着,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和惊怖,他在看什么,他那双无神绝望的眼睛在看什么?   “晋肴,晋肴!我是苏越!”   苏越紧抱着他那不住颤栗的身体,晋肴没有吸,晋肴没有吸那些该死的东西!他一个人在坚持!他一直一个人在抵抗!   “苏……苏……”   肩膀上传来虚弱而颤栗的声音,像是从无底的深渊传来,苏越越发将他搂紧,十指几乎在他单薄的背上刻下痕迹,“我在,我是苏越,晋肴,你要挺住,你要坚持,我在,我不会离开的,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。”   晋肴伏在他的肩头,浑身的知觉已被痛苦和折磨取代,可他还是凭着仅剩的理智,断断续续说着,“苏,越……怎么,是你……”   心脏抑制不住的抽痛,苏越猛然推开他,“晋肴,你在等谁?告诉我你在等谁?是谁让你吸那些该死玩意儿的?是不是上过你的那个男人?啊?是不是他逼你的?你根本不想吸的对不对?是他逼你的对不对?”   苏越快疯了,晋肴被他剧烈地摇晃,像一颗将要折断的枯枝,“头,好痛……好难受……我……我想要……”   “要什么?你想要什么?晋肴别他妈混账了!”拇指食指夹住他的下颚,迫使他抬头,“你他妈快告诉我,到底哪个混蛋叫你吸毒的!今天要不说出来,老子让你难受到生不如死!”   “给……给我……求求你……求求你……不要走……”   他失去理智了吗,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,忽然,晋肴像是吃了兴奋剂的豹子,重重地推开苏越,苏越脚下一滑,摔在了地上,晋肴蜷缩着身体站起来,却跌下了马桶盖,他拼命想要站起来,可是双腿无力,他扶着地板,整个人趴式的忽然不动了,只是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。   苏越慢慢移到他面前,轻轻捧起他的脸,手指触摸到脸颊的那一刻,冰冷的凉意渗入苏越体内。   “晋肴,你在哭吗?”他的身体那么抖,连带着苏越的手也抖起来,一遍一遍擦拭他的眼泪,却怎么也擦不完,“咝!”   手指被咬了一口,血流出来,明明是热的,苏越却觉得冷,透骨的冷,是因为混合了他的泪吗。   “走!你走开!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——”晋肴突然发疯似的叫起来,四肢在空中狂甩,苏越压上去擒住他的身体。   “晋肴你冷静一点,我是苏越,我是苏越。”   牢牢将他抱紧,可是晋肴像失心疯似的根本停不下来,又是一口咬住苏越的肩膀,皮破血流,他却没有意识,只是死咬着不放,双手疯狂拍打,像是害怕至极,却依然誓死抵抗。   忍着肩上的痛,苏越依然将他搂紧,他的身子太过单薄,只轻轻一用力就让他不能动弹分毫,晋肴在怀里不断地抽泣,没有声音,苏越却觉得他哭得很凄惨。   “晋肴,不要怕,不要,我们不要了……”   一遍一遍用体温温暖他,他是不是就会感受到,我的心呢?   怀里的人大概乏力了终于渐渐安静下来,虽然无尽的颤抖代替了他的冲动,苏越却觉得,现在的他,已经不再那么痛苦。   “晋肴,告诉我好吗?那个人是谁,那个一直说爱你,很爱你,你一直深爱的人,他是谁?你说要相忘于江湖的人,他是谁?你一直摆在心底的人,他是谁?告诉我,好不好?他是谁……”   “他……他……”   眼泪像决堤的河流,怎么就停不下来呢,伏在温暖的肩头,感受着从没有过有的温度,仿佛能融进血液里,驱赶早已冰冻的悲伤,呆呆地望着门口,记忆里的那个人,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在那里,等着我?   “晋肴,他是谁?”   “谭纪琛……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 ☆、第20章 身体吃苦头   “晋肴,他是谁?”   “他……”瞳孔猛然紧缩,晋肴的身体僵硬起来,“谭纪琛……”   苏越一时怔住,晋肴的身体在他怀里仿佛一具冰雕,透心的冷,一点点渗入苏越体内,猛然间,他想再一次确认,然而猝不及防的一道“啪”响,毫无征兆地打在脸上!   苏越惊愕地睁大眼睛,身体已被打到了一边,撞在隔板上,怀里的晋肴不见了,猛然抬头。   谭纪琛,他怎么会在这里,就高高地站在面前,他的手搂着晋肴的肩膀,晋肴神志不清地趴在他身上,他那双阴霾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,隐忍着愤怒又像是痛恨。苏越望着他俩,像欣赏着一部好笑的闹剧,手撑着地板,坐在地上,抖着肩膀,傻子似的笑个不停。   “够了。”谭纪琛眉宇紧皱,苏越却停不住自己的笑声,“哈,哈哈,哈,哈哈……”   “苏越。”谭纪琛再一次发出无声的警告,可是苏越耷拉着一条胳膊,只眼睛看着他,没有焦距。   “给我……求求你……”晋肴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,谭纪琛低头瞪了他一眼,一把将他横抱起来,走到门口的时候,苏越在背后说,“你要带他去哪儿呢,去做什么呢,他的病,你能治吗?”   谭纪琛没有回头,只抱着晋肴,声音低沉道,“你待着,哪儿也别去。等我。”      走出卫生间,四周的人全都看了过来,酒吧的音乐几乎同时停止乐动。   有人走过来,礼貌地叫了声,“琛哥。”   旁边的男孩看到谭纪琛怀里的人惨白着一张死人脸,吓得不敢出声,只双手紧紧拽着身边男人的衣角。   “程齐,你把他送过去。”   “好的。”   大概谭纪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,程齐连忙从他手里接过晋肴,抱着他朝门外走,身边的阿辞紧追上去,却被程齐瞪了一眼。阿辞僵在门口,看着两人坐进车厢,消失在夜色之中。   站了好一会,觉得风吹的头疼,阿辞扶着额头转过身,刚好碰见一个漂亮的男人走出来,阿辞后退一步让开道,男人擦过身边的时候,阿辞叫住他,“你好,你是晋肴哥的朋友吧?”   苏越停住脚步,慢慢回过身,看了好久才记起这个男孩,可是他却笑着摇摇头,“不认识啊。”然后就走了。   阿辞歪了歪头,心觉莫名其妙,刚一转身就撞到一个人,抬头的时候吓了一跳,“大哥。”   谭纪琛拍了拍他的肩膀,声音很轻的说了一句,“进去吧,小心又头疼。”然后也走了。   阿辞木讷地站在门口,觉得这个晚上,大哥好温柔,他跟随的那个背影,是不是就是他呢?      路边小道,隔着五米的距离,谭纪琛静静跟在苏越身后,看着他双手插着兜慢慢地走,时而抬头望天空,时而踢飞脚边的石子,直到停在一幢楼前。   谭纪琛停住脚步,循着他的视线转过头,这里,是晋肴的家。   他又开始走了,还是往居民楼里走。踩了无数级阶梯,谭纪琛到达的时候,苏越已经蹲坐在门前,楼道没有亮灯,只有一点红光在半空闪烁。   谭纪琛走到他面前,站着喊了一声,“苏越。”   红光亮了一下,苏越喷出一口烟,昏暗的楼道内,滑过一丝嘲讽的笑声。   谭纪琛夺走他的烟,踩灭在脚下,蹲下身,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,忍了好久,才终于能够平静地说出一句话,“跟我回去。”   手被慢慢推开,苏越半笑半冷地说,“你自己走吧,我要等晋肴回来。”   “你等他做什么?我说过,让你离他远一点,你为什么不听我的?”   苏越抬起头,“我为什么要听你的?你是谁?我凭什么听你的?”   “你……”   谭纪琛深吸一口气,他知道是自己冲动在先,现在没有质问他的资格。   “刚才是谁扇了我一巴掌啊?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?打了人,事后再来安慰,谭老板,你不嫌累吗?一会这样一会又那样,到底是想怎样啊?”   “苏越……”   苏越推开他靠过来的身体,声音冷冷道,“别碰我,别用你那肮脏的身体碰我。”   谭纪琛心口一窒,猛然道,“你说什么?!”   “别用你那肮脏的身体碰我!”衣领眨眼间被拽起来,苏越微微伸仰着脖子,脖子被掐着难以呼吸,可他仍嘲讽似的说,“谭老板,生气,就代表你承认了,对不对?”   轰的一声,身体甩到墙上,背脊贴着冰冷的墙,慢慢滑到了地上,苏越干咳了几声,没有停住笑声,直到咳到再也笑不出来,手撑着地板,看着眼底那双漆黑的皮鞋越走越近,他的声音在头顶凄厉道,“苏越,你究竟想要我怎样?”   想要你怎样?   我也不知道了。   或许,只是想要晋肴,不再那么痛苦吧。   “呃!”冷不防脖子一记重力,苏越眼前一黑,昏了过去。      意识恢复的时候,感觉全身上下暖暖的,大概是在被窝里,几个小时前的记忆没有消失,反而在脑海里根深蒂固,苏越闭着眼睛,不想醒来。   肩膀传来沁心的凉意,空气里弥漫着药水的气味,终于,苏越忍不住刺痛闷哼了一声。   “忍着一点,这药水刺激伤口。”   苏越皱了皱眉,慢慢睁开眼睛,谭纪琛蹲在床边,手里一瓶药水,一根棉签,苏越的上身没穿衣服,谭纪琛用被子盖住只露了一个肩膀,肩膀上血肉模糊,隐约可见一排牙印。   苏越再次闭上眼睛,微微挪动身子,刚好躲开了他伸过来擦伤口的棉签。   “现在最好不要动,别又惹我生气,你才刚醒,我不想你再一次晕过去。”   谭纪琛起身坐在床边,将他的身体平躺,找准伤口,将沾满刺激药水的棉签狠狠压下去,苏越全身一个激灵,疼得发不出一丝声音。   谭纪琛满意他此刻的表情,只要他安安静静,比什么都好,“你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乖。”   苏越僵硬地扭过脖子,咬牙切齿瞪着他,“总有一天,我要你,死在我手上!”   谭纪琛愣了一会,慢慢俯下身,鼻尖轻轻滑过他的脸颊,然后吻了下去。那个吻像落叶,轻飘飘地落在额头,又落在耳阔里。   “我等着你,苏越。”   感觉他的气息渐渐急促,苏越猛然翻身将他压住,嘲讽似的看着他,“你真没用,只要这样就一副受不了的样子,我真想不通,你每天和我睡在一起,怎么就不会冲动呢?”   谭纪琛任由他压着自己,似乎是期待着这样的他,“你错了,今天我已经冲动了一次。”   苏越皱眉,“你说什么?”   谭纪琛的手伸向他的脸,“对不起,打你的那一掌,不是我想要的……”   手被冷冷地拍开,苏越瞳孔一紧,掐住他的脖子,“你还忘了,你也像这样勒过我这里!”   手上的力道因愤怒而不断加重,谭纪琛却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,脸因为缺氧而渐渐涨红,他却闭上了眼睛,任何苏越扼制他的呼吸。   “操!给老子滚出去!”   愤然甩开他,苏越跳下他的身,拉过被子将自己整个人罩起来。   谭纪琛咳了两声才顺过气,平躺在床上,微微扭头,看着被子紧裹的身影,自言自语道,“苏越,以后别再我面前因为别人受伤,因为那样,痛得不止是你,还有我。”   被窝里,苏越紧紧捂住了耳朵,肩膀的伤口明明没有那么痛,却在这一瞬间,几乎夺走他所有的呼吸。被子外面,安静了好半天,苏越知道他没有走,暗处的拳头越握越紧,晋肴的身影在脑海里横冲直撞。   谭纪琛,为什么,你对我可以如此,对晋肴,这样残忍?   房间里响起了手机铃声,苏越一怔,铃声怎么那么熟悉?难道他新换的手机设置的铃声和以前相同?   “知道了,我这就过去。”   床上有了轻微的动静,片刻后传来关门声,苏越稍稍拉开被子,望向窗外,一片漆黑。      别克在黑夜里行驶,谭纪琛靠着车椅,沉沉地闭着眼睛。驾驶位的阿力抬头看了眼后视镜,老板的眉头已经皱了一天,似乎在遇见苏先生之后就时常愁眉不展。   叹了口气,阿力转回视线,朝窗外的倒后镜瞄了一眼,忽然眉头一皱,低声道,“老板,有人跟踪。”   谭纪琛闭着眼睛,“什么车?”   阿力转了下方向盘改变了一向路线,“黑色轿车,好像是福特。”   谭纪琛淡淡道,“甩开它。”   阿力微吸一口气正欲提速,忽见车载屏幕上一个闪烁的红点,心中顿时凉了半截,“老板,苏先生……也在附近。”   谭纪琛猛然睁开眼睛,视线里跳动的红点几乎让他额角的青筋膨胀。   沉默半响,他说,“换地方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 ☆、第21章 游戏已开局   计行车大约行驶了一个小时,最后停在一处住所,这儿离市区较远,附近别墅无数,苏越此刻就躲在墙角暗处,隔着高高的铁栏大门,望着对面别墅二楼一个亮着灯的房间。   远处隐约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,苏越警觉地看过去,一辆漆黑的车从隔壁别墅门前开出,苏越心想,还真有人大半夜的出门,车子……忽然想到了什么,连忙掏手机想着先叫唐队长查一下车牌号,可是电话打出去却听话筒道,“对不起,您的手机已欠费停机……”   卧槽,真会找事!手机丢进裤袋,抬头发现目标房间的灯已经灭了,苏越一脚踢在墙壁上,低低地骂,“靠,耍老子吗?别说只是过来睡觉的!”      别墅二楼,窗边,立着一道人影。一个人从他身后慢慢走来,“他还在吗?”   “估计一会就走了。”   “这么确定?”   谭纪琛放下了窗帘,走了几步,躺到床上,“不知道,只是感觉而已。”   “又是感觉?纪琛,这是你第二次说了。”   谭纪琛双手枕着后脑勺,闭上眼睛,“我困了,你能不能先离开。”   “我就不能留下吗?”霍启言慢慢走到床边,声音里含着笑,“好歹,这也是我的房间,不是吗?”  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,似乎能听见谭纪琛轻微的叹息声,“随你,你想留下,就留下吧。”   “怎么觉得你好委屈似的?”霍启言推了下眼镜,将被子撩到他身上,“你一个人自生自灭去吧,我眼不见为净,最见不得一个男人为另一个男人哭丧了脸。”   霍启言走到门口的时候,谭纪琛在背后说,“你也差不多玩了那么久,是时候放手了。”   霍启言僵住了手,良久才道,“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我了?以前,你可是从来不过问我的事的,你这样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呢,还是说,被你那位小情人迷得晕头转向,吃力不讨好身心受到了打击,想要找人安慰安慰?”   谭纪琛微微皱眉,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?”   “哎呀,谭老板好严肃。”霍启言慢慢转回去,边走边掏出手机,“也对,想要人安慰的,怎么也轮不到纪琛你呀,我突然很想看到他发情的样子,一定……”   手机被拍到了地上,霍启言愣了一下,好笑地拍拍他的肩头,“和你闹着玩呢,干嘛这么认真。”   谭纪琛不见得他是在开玩笑,“就算你今晚想见他,他也不会过来。”   “为什么?”霍启言微微诧异,他可是没有一次拒绝过。   “晚上毒瘾发作,送去龙爷那了。”   “靠。真没用。”   霍启言忽然又背过身去,谭纪琛站在他身后,隔了好长时间,对他说,“别折磨他了,你也是。”   “折磨?怎么是折磨呢?”霍启言猛然转过身,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,“你懂什么?这一切全是他心甘情愿的!没有人逼他,我给了他选择,是他自己跳进去的!他该怪谁?怪我吗?是他活该!一个男人这么没自尊,还口口声声说爱,好啊,那就让他证明给我看,什么才是爱!现在,看到了吧,你们全都看到了吧?他果然还是爱我啊,就算神志不清,脑子里嘴里,想得喊得也只有我而已啊!”不知道在笑什么,霍启言竟一时停不下来,直到捂着肚子坐在地板上,肩膀还因失笑而颤抖。   谭纪琛扶住他的肩膀,轻声道,“现在已经够了,好好……”   “好什么?!”霍启言拍开他的手,双眼通红瞪着他,“谭纪琛,你懂什么?你他妈懂个屁!”   身子窜起来,房门“砰”的一声,关上了。   房间顿时陷入一片寂静,谭纪琛独自沉默许久,走到窗边,掀开窗帘,对面那个阴暗的墙角,什么都看不清,他却这样呆呆地望着,好像能和那边的人对视。   苏越,在我需要你的时候,你为什么站得那么遥远。   为什么,你偏偏做了警察。      黑暗的角落里,苏越搬了块砖头坐着,手托着下巴,目不转睛盯着对面二楼的窗户,这么长时间一点动静都没,难道谭纪琛深更半夜接个电话就是过来睡觉的?房子的主人是谁?自己见过吗?还是他们关了灯,在秘密交流?什么事情要做到这么密不透风?   心脏一点一点紧绷起来,一楼大厅忽然亮起了灯,苏越猛得站到墙后,稍稍探出脑袋。一会之后,灯灭了,大门缓缓打开来,一辆车从车库里驶出,驾驶座的灯还亮着,苏越清楚看到那人对着手机说话,然后车子飞速从眼前开过。   角落里,苏越仍旧紧紧贴着墙壁,眼前依旧是初见霍启言时,他那副高傲的眼神,满目不屑。   ——越哥,霍总是老板的好朋友,我听说他们交情有好多年了。   交情好多年,谭纪琛,霍启言,龙帮,是不是那时候就已经认识了?      第二天正午,谭纪琛被电话铃声吵醒,睁开眼,窗外阳光亮得刺眼,拿过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,是阿力打来的。   “什么事?”接起电话,谭纪琛下床往窗边走。   阿力在那边报告,“老板,昨天晚上,霍总去龙爷那儿了。”   掀开窗帘,对面的墙角已经空了,谭纪琛微微叹了口气,放下窗帘,走回床边,“我知道。他见到晋肴了?”   “没有,龙爷没让他见。”阿力顿了顿,“昨晚被人跟踪的事我和龙爷说了,他说近期不需要去他那边,让老板你自己小心。”   “知道了。”穿好鞋子,谭纪琛坐在床边,“你现在在哪?”   “昨晚就回夜总会了。”   “他呢?”   阿力心知肚明,“苏先生一晚上没回来,早上到现在也没见过他。”   谭纪琛觉得头疼,扶着额头半响没说话。   阿力问,“需不需要我去找苏先生回来?”   “不用。”谭纪琛站起来往外走,“随他吧,他过不久,还是会自己回来。”   不需要再去寻找,他会自己回来,在他的目的还没达到以前。   是不是,苏越?      这一次谭纪琛没有去找苏越,他每天忙着夜总会和其他公司的事,有时候忙到很晚就干脆睡在办公室,夜总会的那个卧室,他没有回去住过。   苏越不见了五天,五天内,谭纪琛没有去打探他任何一点消息,谭纪琛知道,他越是去了解苏越,就越觉得自己的心疼一尺。他宁可像以前那样什么都装不知道,可是有些事情,却是怎样都掩盖不了的,比如,   他的爱情,始终不在他身上。   他的眼泪,或许只会为一个人而流,那个他心甘为他划下一刀的人,那个花市里,他宁愿丢下金鱼而拼命追逐的人。   苏越,为什么,偏偏是你……      “老板,盛天的案子结束了吗?”   电话里,阿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,谭纪琛一手把着方向盘,一手塞上蓝牙耳机,   “出了什么事?”   “霍总喝了一天的酒,怎么劝都劝不了,刚才还打伤了一位客人,老板……”   “知道了,你先制住他,别让他继续发疯,我十分钟就到。”丢下耳机,谭纪琛一脚油门踩到底,捷豹在马路上飞驰,甩起一阵烟尘。      “老板,霍总他……”   谭纪琛刚风风火火踏进大门,就看到霍启言整个人窝在沙发里。桌子上,沙发上,地上,歪歪扭扭躺着无数只酒瓶,还打碎了不少,一名侍者正在用扫把清理。   “阿生,你先忙别的去,待会儿再过来收拾。”   阿力挥走了阿生,谭纪琛用脚尖挪开那些酒瓶,走到霍启言面前。霍启言双眼朦胧抬起头,看了他好一会,笑了起来,“纪琛,你终于来了……”   谭纪琛在他身边坐下,去摘他那副耷拉到鼻子下的金丝框眼镜,然而还没碰到,就被霍启言猛然推开,“别碰它……”   谭纪琛微微蹙眉,“眼镜碎了可不是小事,会伤到你。”   “伤到……我?”霍启言不知听到了什么,忽然笑个不停,“你搞错了吧?我本来就是伤了才会带着它啊,纪琛,没有它,我看不到任何东西,现在,我最离不开的,也只有这副眼镜,呃,而已了……”   “别胡说了。”谭纪琛眉头紧蹙,伸手揽起他的腰,将他扶起来,“跟我上去。”   “纪琛……”   霍启言搭着他的肩膀,忽然痴痴地望着他,谭纪琛蒙住他眼睛把他往楼上带,霍启言被拖着走了几步,脚下一个踉跄,膝盖撞到了玻璃桌角。   谭纪琛愣了一下,蹲□去查看,却被霍启言推开。   “晋肴……”霍启言摇摇晃晃站着,突然对着人潮拥挤的舞厅大喊,“晋肴——你他妈给我滚出来!”   “砰”,身子失去意识,倒在地上,谭纪琛托着他的脑袋,一脸情绪复杂。   “老板。”阿力站着不知所措,上前搀扶也不是,只能愣愣站在一边。   谭纪琛叹了口气摘下眼镜,放进他的裤袋,正想伸手将他抱起来,自己的口袋传来铃声,掏出一看,眉头越发紧皱。   “晋肴。”电话那边很安静,只有轻微的喘息声,半天没人应,谭纪琛又问了一句,“晋肴,什么事?”   空气安静地流动着,歌舞厅的音乐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,谭纪琛耐心等着,直到那边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,“我,我想见你……” ☆、第22章 离别在即上   “我,我想见你……”   手机带着嘟嘟的余音从耳边消失,晋肴双手抱着腿蜷缩在角落,脸深深地埋进膝盖。   “晋肴,你很快就会见到他的。”   身边,手机已经挂断,苏越拍着他涩抖的背脊,冷得像块薄冰。   “见他……想见他……”   一声声虚弱的呼唤,是苏越这三天以来听他说的最多的话。   苏越在门口等了五天,两天后,晋肴终于出现,他还记得晋肴看到他的时候满脸的吃惊,不过也只有一瞬间,然后他什么也没有说,让苏越进了屋。   晋肴几乎不用做什么事,他不用去上班,家里也没见他做过家务,衣服也从来不洗,隔天就会有人敲门来取换洗的衣物。苏越有一次跟下楼才知道是对门的一家洗衣店,洗衣店老板说,他一直都是这样,从不下楼自己送取衣物,因为距离近,所以每次都是老板亲自上楼来取。   家里有厨具,可是晋肴不动手去做,他总是到了点就叫外卖,虽然他很少和苏越说话,但是每次总是多叫上一份。有一次苏越想给他做点什么,以前毕业蹲家后从哥那儿学了几道菜,可是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空荡荡,连瓶矿泉水的影子都没有,苏越转身想和晋肴说点什么,可是他放下遥控板,就把自己关进了卧室。   这三天,晋肴没有发一次病,直到几个小时前,他又开始神志不清,嘴里一直不断重复那些话。苏越已经不能忍受他被毒魔控制的样子,他发起病来六亲不认,现在又缩在角落,孤苦无助的样子,就像小时候,哥哥的无助,一样让苏越心疼。   “晋肴,我们戒了它,好不好?”   苏越伸手去搂他,晋肴现在还有意识,他颤颤推开苏越,抖着唇说,“你走……”   苏越知道自己劝服不了,看了他一会,起身从卧室拿出他的手机,拨出号码递到他耳边,像个孩子一样哄着他,“晋肴,说你想见他,他就会过来看你的,对不对?”   手机嘟嘟开始连接,苏越看到晶莹的泪水溢满他的眼眶,可是没有掉下一滴来,手机嘟嘟挂断,他的眼泪终于扑簌而下,像失灵的水闸,怎么也停不下。   时间一分一秒缓慢流走,晋肴埋头无声抽泣,苏越无声看着他,直到抽泣声越来越轻,直至消失,苏越拍拍他的背,轻声问,“晋肴,怎么了?”   没有人回答,苏越再次拍了拍,“睡着了吗?地上冷,我抱你进房间吧?”   隔了一会,将地上的手机塞进他口袋,苏越伸手将他抱起,走出客厅,走出大门,房门在背后自动闭合。      打了计行车到目的地,苏越抱着晋肴匆匆闯进急诊室,大厅的护士看到紧急情况连忙跑过来。   “他怎么了?”   苏越面色慌张,“刚才喝了杯水去上厕所就一直没见他出来,进去就看到晕在地上了!”   护士大致了解了情况,对他指向隔壁一扇门道,“先把他抱进里面去,我去叫医生。”   苏越将昏迷的晋肴摆在房里的一张单床上,等了没几分钟,门口就走进一个白大褂的年轻男人和几名护士,那白大褂看了眼床上,对苏越说,“你先出去。”   苏越关门离开,在门外的椅子上坐着等。一段时间过后,急诊室的门从里打开,走出一名女护士,苏越连忙站起来,“他怎样?”   女护士脸色似乎不太好,但她还是尽量保持礼貌,“你朋友有吃安眠药的习惯吗?”   苏越回想道,“有是有,晚上失眠见他吃过几次……可是,为什么……”   “叫你朋友别拿药当糖,”女护士丢去一道白眼,“大白天的还吃,是不是不想活了?”   苏越作诧异状,“你的意思是,他是因为吃了安眠药,才昏睡的?”   “废……”女护士正欲责骂,忽听门内一道急促的喊声,“小文,快去叫院长!”   被叫作小文的女护士身体颤了下,心知事态严重,忙冲里面应了声“好的!”,就往外面跑。   看着重新闭合的病房大门,苏越后退几步倒在椅子里,胳膊肘撑着膝盖,手掌慢慢蒙住眼睛。   晋肴,对不起……      两三个小时苏越坐在门口等,仰头靠着雪白的墙壁,看着对面病房门口进进出出的医生,护士,看着面前长廊走过的无数张陌生面孔,他们像高速运转的流动离子,模糊了苏越的视线。   哗一声,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开天际,余音空洞嘹亮。苏越黯然收回头顶的视线,他知道,晋肴的那扇门,已经朝他打开。   病房门拉开,走出一群人,那些人纷纷朝苏越投去怀疑不屑的目光,直到最后一个白大褂出来,他关上门,朝苏越走。苏越站起身,愁绪地笑了笑,“好久不见,卫宁。”   卫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,略带感叹道,“是有段时间不见了,不过你还是没怎么变,看起来依旧潇洒脱俗。”   苏越笑,“你是在挖苦我吧?”   “不敢不敢。”卫宁指着病房转回正题,“里面的是谁?你朋友?”   “嗯,刚认识的。他没事儿吧?”   卫宁把他拉到窗边,神情严肃,“这种事瞒着你也没什么好处,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?他吸毒的,你知道吗?”   原以为他会吃惊一下,没想到苏越竟平静地说,“我知道啊。”   “你知道?”卫宁反倒吃惊了,“最近你都在做什么?不会因为那次……”   卫宁不再说下去,苏越知道他在看自己哪里,伸出裤袋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,苏越笑嘻嘻道,“这儿啊早好了,别把我想得那么脆弱好不好?至少,我不会因为那种打击就毁掉我的一生,我苏越像是那么没用的人吗?”   卫宁见他恢复往日的没心没肺,心中担忧渐渐消失,“那你现在打算做什么?医院已经报了警,他不可能安然无恙跟你离开的。”   苏越想了想,“这样啊,那也没办法了。”然后自顾往大门走。   “唉,你去哪啊?”卫宁觉得不可思议,“你就这种反应啊?”   苏越停下脚步,转过身朝他笑笑,“那就麻烦你在警察来之前,帮我先照顾着。万一,他醒过来的话。”   身后卫宁想起了什么,忍不住又喊了一声,“你最近见过祁风没?”   苏越脚步猛然怔住,一时默不作声。卫宁走近他,“到底怎么回事,我打他电话也没人接,他……”   “他被领导派出去了!”苏越背对着他,忽然大吼了一声,卫宁吓了一跳,“苏越……”   “对不起,”苏越低下头,忍住情绪道,“我还有事,先走一步,再见。”   身后卫宁莫名愣住。   走出医院,空气里的消毒水味消失得无影无踪,阳光穿透云层照射下来,刺得眼睛阵阵酸疼。   马路上车来车往,像拥挤的人潮,苏越站在路边,天地的中央,不前进也不后退,任凭阳光直射,穿透他的眼睛,和大脑。   独自睁眼仰望天空,直到耳边响起一道惊天般的喇叭声,和接踵而至的紧急刹车声,苏越的身体依然一动不动,他只觉得自己的眼前,那片蔚蓝的天空旋涡式地旋转,然后慢慢地,慢慢地,被黑暗覆盖。      夜总会六楼的客房,霍启言揉着太阳穴渐渐清醒过来,刚坐起半个身子,就看到对面窗户边坐着一个手拿平板电脑的人,他正好抬头看过来,“你醒了?”   霍启言拿了个枕头枕在自己背后,无力地笑笑,“我醉了很久么?”   “不久,四个小时而已。”   谭纪琛拿着平板电脑站起来,霍启言看着他,“我一醒你就走?这么不给面子?”   谭纪琛停住脚步,“我还有事,你觉得不舒服就多躺一会儿,有需要就叫阿力,他会……”   “纪琛。”霍启言沉声打断他。   “怎么?”谭纪琛回头。   霍启言抓了抓头发,转而一笑,“我眼镜呢?你总得告诉我它在哪儿吧?”   “在你裤袋……”话音未落,身上手机又响了。   霍启言从裤袋摸出眼镜戴上,这才看清楚了谭纪琛,“有事你就去忙吧,我也该走了。对了,我喝醉没闹什么事儿吧?”   “也不是第一次,这些你就不必操心了。”见他站起来晕了一下,谭纪琛连忙上前一步,却又停住,只问道,“没事吧?”   “我能有什么事儿?”霍启言甩甩脑袋,提醒他手里的手机,“一直响呢,还不接?”   谭纪琛看了一眼,见是一串陌生的号码,刚想接起来,电话就断了。   “是谁啊?”霍启言随口一问。   “大概打错了。”手机放进口袋,谭纪琛抬头看着他,“我送你过去,你想去哪儿?”   “刚不是说忙么?”   “先送你过去,看你连个路都走不稳。”犹豫了下,还是过去扶他。   霍启言撑住他伸过来的胳膊,推了下鼻梁的眼镜,脸上刚露出一个笑,房门忽然从外打开来,阿力的声音紧张万分,“老板,苏先生出事了!”   谭纪琛的手下意识松下去,霍启言落了空,险些重心不稳栽倒地上,人是站稳了,可是鼻梁的眼镜滑下去,啪一声,掉在地上。   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,地板明明那么结实,霍启言却看到它在颤抖,连带着那副金丝眼镜,都在一阵一阵地颤抖。 ☆、第23章 离别在即下   谭纪琛飞车赶到医院的时候,苏越正躺在病床上,头上缠了一层厚厚的纱布,隐约还透着一片血色。他仰着头,脸上笑容灿烂,一点不像是出了事故的人,站在床边替他挂吊瓶的年轻女护士,不知为何脸上红霞如云。谭纪琛大步走到他们身后,低喊了一声,“苏越。”   年轻女护士的背脊抖了三抖,匆忙解开苏越手腕上的橡皮压脉带,拎着医药箱埋着脸跑了。   “谭老板,你可真会挑时间。”   苏越朝他意味深沉地眯了眯眼,他整日的一张面瘫脸这会总算有些阴天的迹象。不错,不错,苏越在心里暗自窃喜。   谭纪琛没理他,伸手碰了碰他的绷带,声音低低道,“怎么弄的?”   苏越漫不经心道,“医院和你通电话了吧?就是他们说的那样啊?”   谭纪琛脸色唰的阴下去,手掌猛然压住伤口,厉声道,“我要你亲口告诉我,到底怎么弄的?”   苏越疼得龇牙咧嘴,好半天才能开口说话,“疼疼疼!你要不要这么虐待病人的?我刚被车撞了,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?”   谭纪琛松开手,望了眼四周,看着他,“你一个人?哪儿撞的车,怎么撞的,谁把你送来医院的?”   苏越奇怪地瞥着他,“你没事儿吧?当然是肇事司机送我进来的啊,难道是你吗?我在抢救的时候,你在哪儿逍遥快活呢?”   谭纪琛愣了一下,拉了张附近的椅子坐在床边,看了眼吊瓶又问,“一共几瓶?”   “你有事儿?”苏越狐疑地看着他,刚才他的眼神闪了一下,苏越没有错过,“有事儿你去忙吧,我只是擦破了点皮,挂点药水消消毒,你走吧,我一个人能行。”   谭纪琛尖利的眼神忽然扫着他,苏越微微怔了一下,谭纪琛盯着他问,“这五天你怎么过的?”   “还能怎么过?就这样过呗。”苏越把头歪向一边。   “回家了?”   苏越心中一愣,“没有。”   谭纪琛看着他的侧脸,看似认真地问,“苏越,你为什么离家出走?”   被窝里的拳头紧了一紧,苏越转过头的时候,脸上漾出一个笑容,“怎么,你想让我回去?”   谭纪琛沉默半天,说,“我不想,你想吗?”   什么意思?打哑谜吗?苏越揉着伤口,头疼道,“我也不想,这儿太疼,回去的话,就不是只有这儿疼了。”   苏越也不知道自己乱七八糟在说什么,他只是想把对话敷衍过去,可是谭纪琛竟然认真思考起来。苏越想着是不是再说点什么,谭纪琛就站起来帮他掖好被子,脸上的阴冷化了一层,声音温柔起来,“睡一会儿吧,我在这儿守着你,挂完了我们就回家。”   这人情绪真是瞬息万变,苏越朝他轻轻点了下头,然后就闭着眼睛佯装睡觉。   单人病房里安静异常,静得只能听见药水的滴答声,而苏越的耳畔,却传来无数道急促的脚步声,他们绕过他的病房门口,进出于他的隔壁。   那儿,病床上的晋肴不知是醒着,还是依然昏迷不醒。      当天挂完点滴谭纪琛就把苏越带回了他那幢别墅的家,苏越已经好久没来过了,回来发现里面的摆设基本和走的时候没两样,整整齐齐,桌子上随手一抹,纤尘不染。   “保姆拿的是月工资,每天都必须进来打扫。”谭纪琛丢下钥匙,就把苏越往楼上带,“这几天你就好好在这儿修养,哪儿也不许去。”   苏越瞥了他一眼,“干嘛,我又不是重伤人士,你也太小题大作了吧!”   谭纪琛脸色阴沉,“如果知道你出去就闯祸,我就不会放任你这五天。”   “这话说的……”苏越转念一想,若有所思看着他,“你五天都没想去找我么?”   谭纪琛没话说,指着床下命令,“上去躺好。”   苏越不动,唰唰两步昂首立在他跟前,凝视他眼睛,“我记得我以前离开,你可是找了我一整天的,怎么这次我五天不见踪影,你竟然……一点想法都没有?”   谭纪琛微微叹息,伸手按住他肩膀,将他压坐在床上,苏越一动不动,任由他脱下自己的鞋,将双腿平放在床上,然后拉起被子,苏越拦住他的手,“干嘛不说话?”   谭纪琛拿开他的手,拉上被子,看了苏越一会,径直朝外走,“晚饭的时候我再过来。”   “谭纪琛。”   谭纪琛顿住脚步,苏越在背后说,“这段时间打扰你了,很抱歉,我想近期我就会走了,昨天我和家里人见了面,所以……”   门把传来转动的声音,他竟然打算一声不吭就这样走掉?   苏越从床上坐起来,盯着他的背影,“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,在一起总是吵架,我脾气不怎么样我知道,还动手打过你几次,不过这几天不会了,我会和你好好相处,毕竟是最后几天了,我不想……”   “苏越,不管你在哪,我都会想办法找到你。只要你的心,在我这里。”   谭纪琛没能让苏越把话说完,房门,在这之后轻轻关上。厚厚的门板隔断了房外的一切,他的背影,和他的脚步声。   苏越靠着床头,脑袋里乱七八糟。   谭纪琛,你还需要我的心吗?等你知道真相后,还会依然如此吗?      苏越在别墅住了两天,两天内谭纪琛哪儿也没去,但也不是时常陪在苏越身边,苏越除了吃饭去一楼餐厅外,一般就在二楼的中央客厅和卧室看电视。   晚上十点了,苏越收回墙上时钟的视线,拿起桌上的遥控板关掉液晶电视,双手插着兜,嗒嗒地拖着拖鞋,往二楼某个方向走。   谭纪琛不在一楼也不在客厅,苏越的脚步停在一扇紧闭的房门前,锁孔上没有钥匙,苏越慢慢伸向门把手,手指触碰金属的那一刻,他几乎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。   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,苏越轻轻转动把手,咔哒,咔哒,两声下去就愣住了,打不开?人在里面还反锁?   “咚咚”,苏越干脆去敲门,敲了两声里面依旧没反应,正要敲第三次,背后猛然一道声音吓了苏越一跳。   “你在干吗?”   苏越吓得一转身,背脊撞在门板上,“你,你要吓死我啊!”   谭纪琛面无情绪看着他,“站这儿做什么,来找我的?”   “是啊是啊。”苏越站定身子,关心道,“我以为你还在里面忙,想叫你一起睡觉……”想了想,又改口,“时间也不早了,早点休息的比较好。”   谭纪琛看了他片刻,忽而朝他微微一笑,苏越怔愣了一下,心想不是笑里藏刀吧?   “走吧,是该早点休息了,明天还要去一趟夜总会。”   苏越跟上他,关心道,“去做什么啊?”   “有人来应聘经理,过去看看。”   “经理不是有了吗,怎么还招一个?”苏越疑惑。   “原先那个几天前就开除了。”   “开除?为什么?”   谭纪琛停住脚步,转过身看着苏越,淡淡一笑,“看不顺眼就开了,老板有时候也是会滥用职权的。”   苏越似懂非懂,心觉莫名其妙,但也不再追问。   晚上睡觉的时候,谭纪琛竟主动伸手抱过来。苏越当时是背对他睡的,他的手从背后伸到胸前环住的时候,苏越几乎不能动身子,别扭地说,“你干嘛?”  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身体的接触了,突然这么一下让苏越有点不能适应,而且还是他主动要求。算起来他主动的次数,可是比火星撞月球还稀罕。   “突然想抱抱你。”谭纪琛靠了过来,“别动,这样就好。”   苏越一时再没有动弹,维持着这样一个暧昧的姿势,脑中空白一片的,直到第二天的太阳从东方徐徐升起。   苏越……   整个晚上,谭纪琛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,直到第二天阿力的电话打来。      “老板,霍总在夜总会……事情比较紧急,您能立刻过来吗?”   谭纪琛刚醒来,对着手机道,“什么事有没有提?”   那边声音很轻,“晋肴不见了。”   谭纪琛眉头皱了一皱,“我马上过去。”   挂下电话,床上苏越从被子里探出脑袋,“那个新经理这么早就来了?”   谭纪琛对着镜子穿好衣服,“我让他早点过来。你再睡一会儿吧,我在……”转头却发现他已经从床上下来了。   苏越对他笑笑,“一起去吧,在家闷了两天太无聊,今天太阳不错,想出去走走。”   谭纪琛想了片刻,没有拒绝,“想去哪儿,我载你过去。”   苏越愣了一下,“不带我去夜总会?”   “去夜总会也是闷在里面,你不是想出去逛么?”   “我……”   苏越犹豫了下,帮他拉好衬衣领子,微微一笑,“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,想和你……”   苏越的话没能说完,谭纪琛就一把拥住了他,苏越的手僵在半空,放也不是,搂也不是。谭纪琛的声音在耳畔,听起来静谧,又沉重,   “苏越,告诉我,你喜欢过我么?” 作者有话要说:先陷进去的,就输了。 苏越:不是我! 谭纪琛:(无视) ☆、第24章 这才是真相   苏越歪着头靠着车窗,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他脸上,苏越却感觉不到一丁点温度。双眼呆呆望着前方,世界万物在眼前运转,他却觉得一切都在静止不动。   ——苏越,告诉我,你喜欢过我么。   谭纪琛的那句提问苏越没有回答。他只是轻轻伸手将他搂住,手指触碰他硬朗的背脊的时候,谭纪琛的脸埋进了苏越的肩窝里,一种无声的言语透过肢体,传达到苏越的心房。   谭纪琛,你爱上我了,对不对。   所以,我的游戏可以结束了,对不对。   谭纪琛,在你打穿祁风身体的时候,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,会被人这样伤害。      车子在马路上匀速行驶,最终停在了那块巨型炫目的门面之下。   拉开车门走下去,苏越微微仰起头,望着那方绚丽的LED灯,在阳光下折射出熠熠光辉。   多久以前,他也曾像这样伫立地望过,现在,它依然在那儿巍立不动,只不过在苏越的眼里,它已失去了光彩,像干瘪的枯枝,即将摇摇欲坠。   “进去吧。”   谭纪琛从后面绕到苏越身边,伸手去揽他的肩,手掌还没触碰到,却听苏越情绪淡淡道,“纪琛,好像有人在等你呢?”   谭纪琛的手微微僵了一下,片刻之后他放了下去,摆进裤袋,缓缓抬起头。五节阶梯上方走来三个男人,似乎等待已久的样子,脸上的表情霎为严肃。   为首的那人一张正气的国字脸,见俩人下车,朝谭纪琛走过来,出示手中的证件。   “你好,我是上城公安分局缉毒科刑警队长唐曜晖,据近期调查发现你已涉嫌一庄吸毒案,现在请你跟我们去一趟警局协助调查。”   谭纪琛微微仰着头,直到那名便衣刑警简洁地陈述完毕,他才淡定从容地迈上阶梯,并排站在他面前,稍稍一扭头,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,“唐警官,是吗?”   唐大队长微微额首,“谭老板,请你跟我们走一趟。”      夏日微炎的阳光下,苏越朝后退了几步,轻轻倚靠着车头,静静的目光,凝视着那张傲气凌然的脸,从容的样子,仿佛临危不乱的君王。   谭纪琛,你到底,会不会走呢?      “唐警官,你也知道我是个生意人,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,尤其是那些不太吉利的地方,你说对不对?”   唐曜晖微微愣了一下,谭纪琛心里在想什么,他猜的到,“对不起,即使谭老板生意再忙,也请你这次务必跟我去一趟警局,我们也是本职在手,请不要为难。”   身后的两名年轻警官不知为何朝谭纪琛跨了一步,门口立刻冲出一个人来,三人纷纷神情戒备。   谭纪琛抬手制止,阿力冷着脸停在身后,附耳道,“老板,他们是在霍总之后到的,霍总在二楼包房,我还没有告诉他下面发生的事。”   谭纪琛听在心里,面不露色,径直对唐曜晖道,“如果不是什么大事情,还是请我的律师和你们走一趟吧。阿力,你现在就给蒋易打个电话,让他务必再忙,也要为我抽出一点时间来,听到没?”   阿力毕敬地点了点头,就走到一边去打电话。   这边唐曜晖微微皱起眉头,“谭老板,请你过去只是为了配合我们将案情调查清楚,如果你实在不愿意配合,对不起,我将以非常手段将你拘捕,何况这件事,律师并不能独自帮你解决。”   阿力已经打完了电话,此刻站在谭纪琛身后,阴沉的目光盯着为首的那名便衣刑警,然后慢慢将视线扫视过去,落在不远处车边立着的那人脸上。   他懒懒地站在阳光下,脸上的表情淡漠出尘。   “拘捕这种事可大可小,如果事情一经查证并非如此,我的生意因此而耽搁,那可不是唐队长一年的工资就可以抵消的。”谭纪琛视线稍稍一偏移,就看到苏越耷拉着脑袋,看着地面,鞋尖在地上轻轻踮着,一下,又一下。   唐曜晖暗自注意到了谭纪琛的目光,他伸手从一名警员手中拿过一张单子递到他眼前,“这是拘留证明,长则半个月,短则明天就能释放,上面批下这条证明并不是子虚乌有,既然谭老板现在不愿配合,那么请回答我几个问题,如果答得有理有据,起码今天,我允许你的律师和我们去警局。”   谭纪琛轻轻点了下头,从容的表情仿佛事不关已。他的目光对视着面前的人,余光却一直注意着车边,那人依旧节奏性地踮着脚。这个举动,是不是代表着他已无聊至极呢?   唐曜晖正色道,“这次吸毒案逮捕的犯人叫晋肴,26岁无业人士,家住本市城安街,父母早年双逝,吸毒已有两年时间,这个人,谭老板可认识?”   眉宇隐约间皱了起来,谭纪琛却置之一笑,“他是我夜总会的客人,偶尔过来喝杯酒,唐大队长不是因为这种理由,就打算给我安个罪名吧?”   唐曜晖又道,“这个月12号,就是大前天早上大约八点,谭老板有没有接到他给你的电话?”   谭纪琛想了想,轻轻点头。   “如果只是普通的客人,谭老板怎么会和他有私下的联系?”唐曜晖的声音高了起来,正义之气油然而生,“警方已经通过电信局获得他手机的通话详单,这一点,我想谭老板总不会悔认吧?”   谭纪琛觉得好笑,“这种理由,也算你们警方的呈堂证供?”   “那你知道他当时毒瘾发作吗?他在神志不清的时候却偏偏和你联系,仅仅是这一层关系,谭老板就有义务配合我们警方调查案件的真相。还有这个月12号,大前天下午1点左右,市一医院急诊室的监控录像,已经记录了你的确在那时段出现。”   “这又能说明什么呢?”谭纪琛表面淡定自如,暗自却皱起了眉头,当时苏越出了车祸,难道,还有谁在那……   “我不知道谭老板为什么要把一个吸毒的人送往医院,但是我必须告诉你,当时有人亲眼目击是你把人送去急诊。这两条理由,足够让谭老板和我们去警局做一次笔录吧?”唐曜晖的目光肃目而冷静,似乎笃定了这一切。   谭纪琛沉默了好半天,大概觉得聊得太久,站得腿酸,他微微动了动脚踝,嘴角自嘲似的笑了一下,“目击者,是吗。”   他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,若有若无的目光瞥向不远处。唐曜晖想了想,又道,“如果谭老板还是不愿意配合,我可以请那位目击者……”   “走吧。”   谭纪琛捏着眉心,疲倦的声音竟有一丝嘶哑。身后的阿力一时怔住,老板竟然径直朝警车走去,刚才一直不愿妥协从不跨警门的人,竟然突然之间,因为一句话而轻易改变。   一时间,阿力只觉得胸腔溢满了愤怒,阴冷的目光猛然掷向对面车边,那个随着老板独自而走的身影,却置之不理的人。   捷豹车边,苏越双手插着裤兜,只低着头看着脚下太阳光反射的自己的影子,一下一下踮着脚尖,直到耳边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,直到轰轰的排气管发出的噪音,将他的嗒嗒声完全覆盖。   影子没有增加,也没有减少,依然只有他自己的。   走了吗,他终于还是在自己面前离开了。   可是为什么,心里依然那样沉重,一点儿都轻松不起来。      窗外那道默默而立的身影,渐渐地看不见了,警车里,谭纪琛只觉得自己的心脏,在一点一点下沉。   苏越,你宁愿陷害,也要将我抓进警局,是吗?      马路一处僻静的街角,停着一辆黑色的广本雅阁。   车门从外拉开来,走进一个嘴角叼着烟的男人。驾驶座的男人转头看了他一眼,面色微微尴尬,“能不能在外面抽完了再进来?你知道,我对烟味敏感……”话音刚落,就忍不住捂着嘴咳嗽起来。   苏越皱了皱眉,“我一直觉得那些对酒精过敏的男人很可怜,没想到唐队长比他们更可怜。”摇下车窗将掐灭的烟丢在了外头,窗户摇上,回头的时候,唐曜晖涨红了脸。   唐曜晖意思意思地咳了几下,切入正题,从车储柜里拿出一叠A4纸递给苏越。苏越拿过来看了看,“这是什么?”   “那个吸毒犯的手机通讯记录。”   “有什么问题么?”   苏越随手翻了几页,翻到第三张的时候停下了,他凑近细看,眉头不由地皱起来。   “手机联系的人数不多,包括谭纪琛,加上几天前你打的那一通,这两年他和谭纪琛的通讯记录几乎寥寥无几,相对而言,这里的一台座机号码出现的频率更要值得怀疑。”   苏越刷刷翻了几页,证实了他的猜测,“这座机查出是哪儿打来的没?”   “国字路的一幢私人别墅。”   苏越下意识扭头,“别墅产权者是?”   唐曜晖低头翻了下资料,“他叫霍启言……”   砰的一声,唐曜晖愕然转头,苏越竟砸了车门,“怎么?你知道他?”   “一个看不顺眼的人。”深吸口气才缓解了情绪,苏越转头对唐曜晖道,“估计唐队长以后得查查这个人的底细了,几天前我跟踪谭纪琛,就跟到了这个人的别墅,虽然没发现可疑之处,不过照现在的情形来看,他和晋肴的关系比起谭纪琛来更要复杂,或许……”   苏越忽然不再说下去,唐曜晖好奇地追问,“或许什么?”   苏越想了想,“几天前我见过一辆车,车牌0616你去查一下,如果证实是霍启言的车,拿到汽车的黑匣子翻出监控,起码能将他带去警局问话吧?”   唐曜晖似乎有些惊讶,“霍启言,这人以前一直没听说过,怎么突然之间……”   “他和谭纪琛应该在龙帮的时候就认识,多少也干净不到哪儿去,我建议唐队长可以把重心移向他那边。这次虽然没抓着谭纪琛什么确实的证据,不过他进去了警局就必须配合你们警方的行动,这样一来,调查他就方便许多。”   唐曜晖若有所思点着头,“这次的确……是我们太心急了。”   “抱歉,是我冲动了。”   苏越突然静静的这么来了一句,唐曜晖一时间踌躇不已,“怎么能怪你呢,苏越,我没有那个意思,你不要误会。”   苏越不可置否地笑笑,“做卧底久了反而心里承受能力下降了呢,一点儿都沉不住气。”   唐曜晖忧心忡忡,“可是怎么说,你也不该自己跑去撞车,这种事要是有个万一,就不仅仅是擦破头皮的小事了。还有你哥这段时间做事一直心不在焉,好几次让我上报失踪人口去找你,虽然一时搪塞过去,不过要是再这样继续,我也快管不住他了。”   “真不像我哥的作风,失踪人口,有那么严重么?我还以为他只在意自己的工作,就像当初爸一样,一心只在事业上。”   “怎么说警察也是人,只不过保护关心的对象多了一部分而已。”唐曜晖破为感叹道,“你哥,还有祁风,都是我们警队的能力干将,少一个都是让人惋惜的。”   大概车里坐久了有些头疼,苏越揉了揉太阳穴,“如今谭纪琛已经扣留调查了,之后不需要我再做什么吧?那我哥他……”   “已经不需要了,我也不会派你哥去卧底,你放心吧。”唐曜晖略有所思看着他,“苏越,当初我和苏辰的谈话,其实你在门外全都听见了吧,你只是装着不知道,借以替祁风报仇,让我替换你卧底到谭纪琛这边,你只是想让你哥少这一分风险,是不是?”   苏越似笑非笑,却没有回答。   半响之后,他只轻声道,“其他还有需要我回答的么?没有的话我想先回家了,出来太久,突然有点想念了呢。”   唐曜晖微微叹了口气,“目前没别的事了,只是希望你能帮忙做份详细的笔录,如果觉得不方便,我们可以约个地点外面谈。”   “还是在外面吧,我不想哥知道,既然都结束了,就隐瞒到底。”   “也好,那到时候我打你电话,我们再约出来。”   “行。”   苏越伸手去开车门,唐曜晖问,“现在就回家么?你哥今天出去查案子了,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。”   “谢谢,我想先回去洗个澡,好好睡一觉。”   车门打开,又关上,苏越对着车窗摆了摆手,插着兜,转身往后走。   车子风尘仆仆卷着烟尘开走,苏越停住脚步,慢慢转过身。   车子在视线里渐行渐远,大概是灰尘跑进了眼睛,又干又涩,缓缓抬起头,阳光洒进眼底,明亮,刺眼,上次像这样仰望天空是什么时候?好像是从花店跑出来,躲着后面追来的哥哥吧?   哥,终于,又可以见到……   一道黑影突然自上空压下来,苏越猛然一惊,还没来得及回头,后脑勺砸下一记棍棒,大脑瞬间失去意识,倒在地上。   手持粗棍俯视他的黑衣人,面色沉冷。   他转身让开道,一个人从他身后徐徐走近,盯着昏迷的苏越半响,低声道,“带去老地方。” ☆、第25章 身心遭摧残   意识回到大脑的时候,全身像散了架似的疼,苏越睁开酸胀的眼睛,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漆黑。   什么地方?微微动了一下胳膊,却听到金属链条发出的硬冷的声音。   苏越轻笑了一声,眼睛看不清,身体的感官却比以往敏感了十倍。双手被固定在铁链上,链条有一定的长度,足够他靠坐着墙边,身体可以站起来,大概能走三步远的距离,三步之后,链条拉成一条笔直的线,将他的行动完全封锁住。   甩了甩腕上的链条,传来轻微的金属碰撞声,苏越滞愣了一下,然后退到墙边,蹲□,感受着后背和脚底渗入的寒冷,听着熟悉的时针走动声,直到哗拉的一声,大门打开来,外面透进的夜色光线让苏越隐约看清,进来了四个人。   门没有关上,或许是打算借此看清屋里的人,这儿没有灯,也许是不想让自己看清他们的真面目。余光瞄了一圈,发现墙角一个很小的红点,红外线监控器?这密室是专门用来教训人的?苏越暗自想着,就听其中一人开了口,“好久不见啊,苏越。”   语调轻佻傲慢,苏越心中一怔,声音似曾听闻。   感觉着轻盈的脚步声渐渐靠近,苏越眼底的幽冷也渐渐冒了出来。   “霍启言。”   霍启言微微一顿,颇为欣赏道,“哟,真是好耳力,不愧是我们伟大的苏警官啊……”顿了一顿,转口道,“哦,不对不对,怎么能叫警官呢,那可是降了你的身份啊!”   话音刚落,霍启言突然狠狠一脚,踹进苏越的肚子!   身体撞进身后的墙,小腹后背灼热的刺痛让苏越剧咳不止,下颚转眼又被抬起来,霍启言蹲在苏越面前,声音阴冷道,“警察都是些没用的孬种,怎么能比的上你呢,懂得心机,会耍手段,怎么样,目的达到了,很开心了是不是?”   苏越冷笑一声,猛然扭头,甩开霍启言的手,出腿踢向他的右脑!   霍启言措手不及,吃了那一记脚力摔在地上。金丝框眼镜忽然滑下鼻翼,啪的一声,掉在地上,一时间整座漆黑的密室,气氛诡异。   周围的人闻声紧绷神经,纷纷走上前来,霍启言慎人的低吼声接踵而至,“妈的,给我揍到动不了为止!”   应声而上的脚步声迅速逼近苏越,苏越来不及开口,脸上就硬生生地吃了一拳,鲜血一下子汩汩地流出来,接着又是胸口,又是肚子,身体被凶狠地拎起来,膝盖紧接着又是一脚将他打趴在地上。   霍启言被人扶着站到了一边,旁边的人把擦干净的眼镜递到他面前,霍启言摸索着戴上,金丝框眼镜遮盖了他眼底燎原的怒火。   空荡的密室响彻着骨骼的分裂声,身体的撞击声,链条铿铿的金属声,左一拳,右一脚狠命砸在苏越的脸上,身上,苏越咬紧嘴唇,没有发出一丝痛吟。   “够了。”   冲来的拳头在眼角一公分处蓦然止住,身边的人听命离开,苏越整个人摇摇晃晃地耷拉在地上。   脚步声走动了两步,停在苏越的三步之外,霍启言阴戾的声音夹了丝冷笑,“如何,身体被撕裂的滋味,好受么?”   苏越“呸”的一声,将满口的鲜血喷在地上,像个不被驯服的傲者,宣誓着他的不屑一顾。   霍启言见他如此,却也不怒,反笑了起来,“看来是没尝够了,是不是他们下手太轻了啊?也对,想当年还在帮派里混的时候,他们哪个出手让对手有余力动一根手指头的,都是要被帮规处死的,这么多年过去,也没人整天灌输他们打打杀杀的思想了,渐渐的手脚啊,大脑啊都生疏掉了呢,”又指着自己脑袋,自责道,“我这儿也是啊,太久没动都差点忘记——身体被撕裂的感觉,应该不仅仅,是这样的吧?”   苏越冷冷盯着那道黑影,声音已有一丝嘶哑,态度却傲然不羁,“下三滥的人,就只会用下三滥的手段,霍启言,想整我苏越,你没那个资格!”   霍启言忍不住笑,“瞧你嘴硬的,都已经落在我手里手无缚鸡之力了,还逞强呢?来,你们两个……”挥手招了两人,“去,让他给我乖点儿,我记得附近还有一套链子吧?”   领命的两人挽起袖子,朝苏越走去。   “我突然想到一个好玩的花样了,一直都觉得挺有意思的,但是总没有机会尝试着玩玩儿,今天看到你倒是突然起了兴致呢,尤其是你那副骚骚的模样,一下子有点儿忍不住了,哈哈哈,刚好这儿有监控,拍下你发情的样子,以后留作纪念回味回味也挺不错的……苏越,你是不是也很期待呢?”   苏越猛然一怔,来不及反击脚踝已被愕然抓住,脚下一空,身体被拖到了地上,手上的束缚仍牢牢禁锢着他,脚腕上又猛然套住了枷锁。   轰轰两声,几百公斤重的铁球在地上发出巨响,几乎撼动整个大地。转眼,苏越的四肢已被死死固定在地上,身体呈大字状,一动也不能动。   “这姿势真不错呢。”霍启言感叹似的走到苏越身边,蹲□,纤长的手轻轻滑过脸颊,暧昧似的笑,“啧啧,摸起来手感更棒……”   “呸!”   霍启言微微一愣,将沾到唾沫的手指往他唇边移,“这儿已经开始痒了么?这么迫不及待叫我如何是好呢,虽然我觉得这副身子是不错,但是想让我提起性趣,起码你也得努力努力,不是么?”   苏越本想将牙关狠狠一闭咬断他手指,可霍启言像是有预感似的及时退了出去,苏越破口怒骂,“老子他妈的骚也轮不到你上!你敢碰老子一根指头,老子要你死上一千次下不了地狱!”   “啪”的一声,脸上一记响亮的耳光,几乎让苏越的耳朵失灵!   霍启言冷笑起来,仿佛一头嗜血的野兽,“给我把这张贱嘴封起来!我倒要看看,你这副骚样,能骚到什么程度!”   只片刻的功夫,嘴上就死死封住了一层胶布,苏越再也骂不出一句声来,三四只粗鲁的手将身上的衣服“嗤啦”一声全撕了个粉碎,皮带猛然抽出,几乎在肌肤上擦出火星,裤子没有拉开拉链就被硬生生地扯下。   “哦对,我差点忘了一件事,你好像不是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这幅淫|荡样了吧?”   霍启言邪佞的笑声,一瞬间,让苏越的心脏停止跳动。   “虽然上次没有亲眼见识到,不过那样的药力足够你疯狂一夜,看我对你多好,下足了药让你尝尝处男的味道,那个人是叫阿心吧?第一次就把人搞出血……你的这儿,会不会也流血呢?”   冰冷的指尖徘徊在身后的私|处,苏越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已战栗般竖起。   “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的身子么?因为你那儿还干净着呀,纪琛告诉我你们没有做过的时候,你知道吗,我当时都不敢相信,我以为他多爱你呢,原来,也不过如此。”霍启言冰冷的指尖一寸寸滑过臀沟,像欣赏着自己的玩物,“上阿心是你的第一次吧?可是苏越,你知道纪琛的第一次,是和谁么?”   黑暗里,苏越忽然睁大眼睛,身体像是坠入了万丈深渊,摔得他连嘶喊的力气,都已发不出来。 ☆、第26章 结束的代价   “砰”的一脚,手里的手机飞了出去,在地上滚了几圈,消失在漆黑之中。   手上火辣辣的刺痛还没有消失,头发就被抓起来,“想求救?打算找谁?谁能有本事救你啊,想来想去也只有纪琛吧?可是你不要忘了,他白天刚被你抓去警局!”轰的一声,脑袋砸在地上,苏越紧闭着眼睛,忍着锥心的痛。   嘴上猛一阵撕扯,胶布丢到了一边,苏越喘着粗气,嘶哑低吼,“操|你大爷——”   霍启言掐住他的下颚,抬高他的头,“嘴还犟啊?这会儿你不是该向我求饶么?”   “等你死——啊!”   胸口砸下一拳,苏越咬紧牙关,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气,“霍,启,言,有本事把我弄死,不然,我今天所受的一切,让你十倍奉还!”   “啧啧,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幅目中无人的样子,现在你的死活可是捏在我手心里,你还敢威胁我?苏越,你知不知道“自不量力”四个字,到底怎么写?”   “跟你祖宗一样,倒着写!没有谭纪琛,你霍启言他妈的算个屁!”   霍启言一愣,突然抬手扇了他一耳光,苏越的脸立刻甩向一边。   “对,你说的没错,我霍启言离了谭纪琛,什么都不是,那你知道纪琛为什么会被怀疑吗,知道他今天进警局,明天照样能安然无恙出来吗?所以我就说天底下最蠢的就是你们这帮警察,他根本没做任何事,你的如意算盘也只能打到今天!”   苏越瘫软地躺在地上,原本愤怒的胸腔,因他的这句话瞬间冰冻起来。   “我霍启言虽然什么都不是,也好过你们这帮只懂追人查案,没有脑子的废物。当年龙帮的时候就死过一票废物,如今他们又把你送了进来,纪琛在龙帮解散以后早就金盆洗手了,说到这儿,你也差不多该明白了吧?没错,不甘心的人是我,贩毒的是我,晋肴也是我逼他吸的毒,这一切根本和纪琛没有一点关系,那你知道为什么你们却查到了他?这儿不需要我再对你解释了吧?苏越,知道吗,你让我心里很不爽呢,在见到你的第一眼,我就恨不得将你撕个粉碎。”   苏越嘲笑道,“可是你却忍到了今天,在谭纪琛无暇顾及,自身难保的今天,你想过没有,我要是伤了死了,谭纪琛事后会怎样对你?”   霍启言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忍不住大笑起来,“你哪来的那些自以为是的自信?纪琛他只是一个人,可他的心不是完整的,所以他给不了你完整的一颗心,现在你已经亲手在他心上划了一刀,那种痛,相信没有人能够承受吧?你信不信,要是纪琛知道了,就算他现在站在我们面前,他也一样对你冷眼旁观。救你?你想活命,只有自己开口求饶,兴许我高兴了,就会饶你不死。”   “那我们就来赌一把,看看最后是我赢了,还是你赢了。”   霍启言忽然同情起来,“你在害怕,你只是在向我低头,不过你想太多了,我并稀罕你的这条命,纪琛稀罕的或许是你的那颗心,可事到如今,我相信他对你,也只剩下心灰意冷吧?”   “起码,他对我用过心。”苏越冷笑,“可怜的人是你,只得了他的身子,却什么也没……”   脸被狠狠地扇到了右边,耳朵像是失灵般,只传来嗡嗡的蜂鸣声,铁链晃动的咔哧直响,身体突然被拎了起来,霍启言像头疯了的豹子,将苏越的脑袋砸向地面!   锥心刺骨的痛楚像汹涌的潮水澎湃袭来,意识渐渐脱离大脑的时候,苏越只隐约听见不远处响起的手机铃声,和霍启言幽远的低吼,“你不是打死不被人压吗?今天就让你尝尝被人干到死的滋味!”      “哗啦”的一盆冰水泼在脸上,寒冷钻入骨髓,一下子惊醒了苏越。   身上仍旧一丝|不挂,昏迷了多久,身体才会冰冷到没有知觉,脸上,头发上还嗒嗒的滴着水珠,声音听起来那么孤苦无助。   “啊……”下颚突然被抬起来,手中的力道竟然比先前加重了十倍,苏越张大嘴巴,猛然间,嘴里塞进了滚烫的东西,苏越惊愕地瞪大眼睛,却什么也看不见,想要推拒,想要反抗,可是嘴巴被堵住,下颚被牢牢钳制住,根本没有给他挣扎的余力,他只能一动不动任由身上的人吸卷他的舌头,扫荡他的口腔,像个狂妄的侵略者,粗暴地索取着令人窒息的吻。   “……滚!”拼命摇头晃脑,才终于甩开恶心的东西,苏越扭头猛吐口水,像是吃进了肮脏东西,想从心底里挖出去。   然而吐了没几下,脸就被扳了回去,苏越正要破口大骂,冷不防口腔再一次堵住,这一次,他没有深入地侵占,只是找准了苏越的舌头,狠狠咬下一口。   闷哼一声,苏越只觉得全身像被电击过一样,刀绞似的疼痛一瞬间涌遍全身!   “你他妈放开老子!”对着空荡的黑夜嘶声大喊,却没能阻止身上人的步步侵占。   四肢上的链条在地上砸出刺耳的响声,双腿忽然之间被屈辱地打开!苏越全身一僵,声音都控制不住抖起来,“霍,霍启言,你想干,干嘛……嗯——”   手指插/入了身体,像钻入可怕的生物一样,在苏越的体内不断挤压,不断摩擦,苏越僵硬地抬起头,对着那道模糊不清的黑影颤抖着说,“如,如果你真干了老子,老子让你死无全尸!”   手指没有退出去的迹象,反而变本加厉由一根增加到了三根,反复激烈地做着扩张,似乎已经等不及进入他的身体,指尖像刀子一样刮过,刀绞似的疼痛火烧一样从□直冲头顶!   “别……别碰我……”   全身的力气像被突然抽掉,再没力气仰着头,后脑砰一声砸在地上,大脑的晕眩却不及下/身的耻辱与愤怒,消耗了太多力气,他已再喊不出声来,身体已被窥探,体内异物的侵占,让苏越绝望般颤抖起来。   “阿心……”曾经,你是不是也像这样害怕过,颤抖过,无助过,绝望过,是不是老天可怜你,才让我亲身经历,你当初所受的痛苦,与折磨。   “嗯……”   身体下意识上弹,下/身忽然窜起一阵奇异的酥麻感。苏越怔愣住,抓着他下/身的手已经开始了剧烈的套|弄,苏越仰躺在地上,萦乱的气息一阵阵地急喘。   霍启言,他在干吗?难道,他非得屈辱自己到如此地步吗?   “霍……嗯……”想要说话,张口却只能发出无力的呻|吟,强烈的套|弄之下,苏越最终忍不住释放出来,“唔……”   气息在急促中戛然而止,一时间,大脑只剩一片空白。   他以为一切归于平静,可随之而来的却是那人的手伸到了脑后,抬起了他的头,嘴里再一次被滚烫的软舌填满,只是下意识的,苏越猛地闭上牙关,可是对方已经早有预料般退了出去。   他的反应太敏捷,苏越却失口咬到了自己的舌尖,伤口的再一次撕裂牵扯出钻心的疼,可猛然间,身后抵上灼热的硬物,苏越来不及出声,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让他张大了嘴巴!   “……”想发出嘶喊,可突然失去了语言的功能。   后背因异物的撞击而不断摩擦地板,双腿被屈辱地抬高,大开在男人面前,他的双手抓着苏越的脚踝,手上的温度灼热至极,几乎要将苏越的肌肤灼伤殆尽。   体内的巨物不断疯狂激烈地冲击着,苏越的身体抖一下,它就深进一寸,直至完全没入的时候,苏越的嗓子只能发出沙沙的嘶哑声。   苏越瞪大眼睛,呆呆地望着房顶上空,那里仍是漆黑的一片,什么都看不见,耳朵也听不见,自己的声音,和男人的喘息声。   他控制的太好,就连这种时候,都听不到他的喘息,还是身体撞击的砰砰声太大了,淫靡的水渍声太响了,覆盖了一切?突然有点害怕这样的感觉,就像小时候,明明很想说话,张大嘴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,身体又被顶了一下,腰被抬高起来,突然身体里的硬物又深了一寸!   “啊——”太疼了,疼得身体受不了,疼得嗓子受不了,疼得眼睛也受不了了,泪水,终于被痛苦刺激出来,“不要,不要……求——”   更猛烈的冲击毫不留情将身体贯穿,来不及说的求求你,来不及说的求饶,被一下又一下的撞击无情地碾过,狠狠地压过。   不是说,求饶了就会放过我么,为什么,连说的机会都不给我,为什么,非得以这种屈辱的代价,来结束这一切……   眼泪像河川一样,怎么也停不住地流下来,头又被抬起来,他的手指滑过脸颊,没有停顿,只是顺势绕到了后脑勺,抱着苏越的头,借着舒服的体位,让他的凶器更深入地顶进身体,贯穿苏越,他的嘴唇因兴奋而微微开启,滚烫的呼吸擦过耳畔,却比严冬的冷风还凌冽百倍。   四肢被禁锢着,身体被蹂躏着,苏越已没有气力再挣扎,他只留着最后一口气,握紧双拳。   霍启言,终有一天,我让你拿命来抵。 ☆、第27章 为自己复仇   昏睡了多久,大脑清醒过来的时候,只有浑身的酸痛和疲惫,身体还是那样僵冷,像具尸体一样没有一点温度。脸贴着冰冷的地面,慢慢睁开眼睛,刚好能看到半敞开的大门外,阳光那么明亮。   天已经黑了又亮,在这个幽冷的地方,昏睡了一晚上吗,凌|辱他身体的那个人,什么时候离开的,走的时候天亮了没有,睫毛微微抖了一抖,眼睛却一眨也不敢眨,仿佛只要轻轻一闭合,身体就会回到那个可怕的深夜。   眼睛死死盯着门口,什么时候,谁,来这里帮一把,哪怕施舍一件衣服,一块粗布,来遮掩羞耻。   嗒,嗒,什么声音,正在靠近,咬住的唇微微松下去,是有人来了么?是谁?   轰——   门被猛然撞开,阳光下,一道高挺的身影在背光下模糊了脸,他在门口怔了一会,猛然朝这边冲来。   距离那么近,苏越却看不清他的脸,还是眼泪又不争气地跑出来,模糊了视线。   “哥……”   是你吗,是你来接我回家了吗,就像小时候,无论我做错什么,你都不会骂我,不会批评我,那么这次,你是不是也可以原谅我的懦弱,和肮脏。   身上被暖暖的东西裹住,是他的衣服吗?好干净,一点儿味道都没有,哗啦的几声,手脚上的禁锢终于将身体释放,好轻,感觉一下子就腾空飞起来,又感觉在半空中一颠一颠的。   他终于抱着自己离开了吗,这座寒冷的,恶心的,该死的冰窖,终于,可以离开了……      身体被抱进了车子,车里开了暖气,大夏天的还开暖气,可是身体在颤抖。   “……越!……越!”   好熟悉,是在叫越越吗,果然,还是哥哥找到我了,果然……   “苏越!苏越!”谭纪琛他妈的快疯了!叫了千八百次苏越一点儿反应也没有,睁着眼睛像个死人一样不知道对着什么发呆!   “苏越,给我醒醒!苏越!”   拼命摇晃他的身体,他却依旧一副没了魂魄的样子,猛然将他拉入怀抱,“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我来晚了,苏越,对不起……”   抱了多久,身体总算有了温度,手指总算能感觉到东西,手边的是什么?硬硬的,冷冷的,这种感觉,是手机……双手被放进了西装的口袋里,衣服是谁的?   轻轻动了下胳膊,抱住自己的那个人终于松开手,他把自己固定在双臂间,眼睛直直地望过来,   “苏越,你醒了?你终于清醒了?”   “谭……纪琛?”   是他,竟然是他……   不是哥哥,不是哥哥,原来一直都不是哥哥……   嗡的一声,大脑一片空白,眼睛再次闭上,苏越靠着谭纪琛的肩膀,昏了过去。      谭纪琛请了私人医生悉心治疗,三天后,苏越脸上身上的伤差不多已经治愈,除了嘴角出血过的伤口还没愈合,吃东西的时候不要碰到,基本没什么大碍。   三天里苏越的情绪还算稳定,就是很少开口说话,谭纪琛也不着急,他一个人发呆或是看电视,谭纪琛就陪在一边给他抹点药膏,套件衣服什么的。大夏天的,总感觉他的身体很冰冷,怕他着凉,苏越却把衣服拿下丢在一边。   “不冷么?”谭纪琛不知道如何和他搭上话,只能随便找个无聊的话题。   苏越依旧不太搭理,只对他摇了摇头,拿遥控板换了一个台,“……天晚上10点多,李某从网吧出来准备回家睡觉,半路上他碰到一个下班回家的女子,从背影看这个女子身材婀娜让李某很是心动,立刻起了强|奸的念头……实施完强——哔!”   电视被掐断,谭纪琛夺走他手里的遥控板,一甩手扔在地上,遥控板四分五裂。沉默良久,苏越朝他笑了笑,“你干嘛,不过是一条新闻而已。”   谭纪琛抓住他的肩膀,“苏越,忘了那一天,把那一天的事情通通忘掉!”   忘掉我所受的耻辱,忘掉我将你送入警局,可是,“你能忘吗?”   谭纪琛将他拥入怀里,紧紧搂着,“能,我能。所以你也可以,苏越,让我们都忘了那天,从新开始,好吗?”   从新开始……   他的声音又在耳边温柔地响起,第几次了,苏越已经数不清了,他现在只是想得到一个答案,“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呢?”   怀抱的双手紧了一下,良久之后,谭纪琛说,“在你说喜欢我的时候。”   苏越觉得他俩的故事持续太久,久到都遗忘了开始,“那是什么时候呢?”   “第一次,在夜总会的房间,你躺在床上,曾经对我说过喜欢,也只有那一次,你说过喜欢。”   “是吗?”这两个字现在听起来怎么那么痛呢,像刀子扎进了心脏,“你真可以进军娱乐圈了,演戏演到我这个局内人都蒙在鼓里,原来一句喜欢都可以成为破绽,谭纪琛,是你的心太硬,还是我太笨呢?”   “不是的苏越,我对你一见钟情,你的直白让我一时间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,我承认当时自己太敏感,但我没有怀疑你的想法。从小开始混的时候,我经常怕手机的信息泄露出去,所以每次手机用好都是反着面放的,但那天洗完澡出来,手机变了方向,还是正面向上。”   苏越愣了半天,忽然哈哈大笑,“你真有意思,如果那次我不小心反着放了,你是不是就不会起疑?还有第二次的时候,你也发现了么?”   “枕头那次,是我自己摆正的。”   “为什么?故意的?”   “对。”   “不想看到被我动过,所以宁可自己摆错?所以,你是在为我改变自己的习惯么?”   “苏越,我可以为你改变我的一切。”   良久,苏越轻轻推开他,“我说喜欢都是骗你的,和你在一起也只是利诱手段,为了目的我不失设计陷害你,这样一个人,你也敢放在身边吗?”   谭纪琛认真地看着他,声音像是心底而发,“只要那个人,是你苏越。”   “哈哈哈哈……”苏越竟一时失笑起来,谭纪琛也不踟蹰,只静静望着他。等苏越笑够了,抹掉眼角笑出的几滴泪,情绪一下子凝聚起来,冷漠地看着他。   “可是我与你不同,留你这样一个城府深沉的人在身边,我会怕。”   谭纪琛眼底滑过一道剑芒,“苏越,我只是喜欢你,才想留你在身边。”   苏越大呼一口气,决定和他摊牌,“我知道我接近你是目的不纯,我也可以把你的视若无睹不拆穿我理解为你所谓的喜欢,可是晋肴的事你为什么瞒着我?我接近调查他,只是想知道是谁害的他,可是你却出来转移我的注意力。那个电话,是不是故意想让我知道,你才打的?你怕我继续追查,所以提前把我的注意力转向你那边,你想保护谁?谭纪琛,在你羽翼下的那个人又是谁?那次pub,我问晋肴是谁把他弄成这幅样子的,晋肴口齿不清说了你的名字,后来我又误会了,你们他妈配合得太好了,时间怎么就掐得这么准,你怎么就刚好出现在门口呢?”   那么大一段疑问,谭纪琛只轻声道,“pub那次我是去找你的,晋肴只是意外碰到,我不想欺骗你……”   苏越笑,“找我?世界这么大,pub这么多,为什么你找的那一家我刚好就在呢?”   谭纪琛深深地望着他,“我说过,无论你在哪,我都能找到你,只要你的心在我这里。”   同样的一句话,只是再一次地重复,苏越竟一下子沉默起来。   沉默良久之后,苏越忽然微微一笑,“如果我想报仇,你愿意帮我么?”   谭纪琛微怔,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回答,苏越渐渐笑了起来,像是从他犹豫的眼神里读出了可笑的答案。   “霍启言说的对,他说你的心不是完整的,所以给不了我完整的一颗心,”指尖轻轻触碰他的心口,那里模糊不清,“剩下的那部分里,不是我苏越,而是你一直保护着的人,他贩毒,他逼人吸毒,他犯法,他不怕被警察抓,因为前面有你帮他挡着,现在,我的身体,我的心里,全是他留下的肮脏的痕迹,三天前那个晚上,我苏越这辈子从没受过什么屈辱,可以比那几个小时还要让我痛恨。”隐忍的双眼直直望着他,眼底的屈辱和愤怒,他能看到吗?   “谭纪琛,我想他死,想他偿还对我做过的一切!”   他的眉宇渐渐皱了起来,因为什么呢,难道是自己的决定让他为难,让他觉得不耻吗?   时间过去太久,他却依然沉默不言,再没精力将心底的愤怒呼之欲出,苏越只觉得全身疲惫,   “收回你的半颗心,让我离开吧。”   既然不能完整地给予全部,爱情也将不会完整,我的不甘,我的痛苦,我一人承受,不需要任何人施舍,那样只会让我屈辱至极,我需要的,只有将我的仇恨释放。   或许,当一切浮华燃尽,只剩身心疲惫,我会渴望那一份温暖,即使它薄如蝉翼,即使它所剩无几。   大概两人的沉默太过僵冷,空气似乎都凝结起来,苏越拿起沙发上的衣服朝卧室走,走了几步又停下来,站在原地,“希望我们的下一次见面,不是因为霍启言。”   脚步再次迈起来,胳膊却被抓住,谭纪琛手上的力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大。他现在是以什么身份,才会抓着自己的胳膊呢。   “苏越,留下来。”   对着毫无温度的空气,苏越心里冷的想笑,背对着他甩开那只手,却甩不掉他谭纪琛。   腰被环住,后背上他的胸膛紧紧贴上来,他的脸埋进肩窝,匀畅的呼吸拂过耳畔,那样熟悉,“留下来,苏越,不管你要做什么,留在我身边。让我帮你。”   让我帮你……   四个简单明了的字,一点点地渗入心脏。慢慢的,苏越伸手握住腰间他的双手,“我要霍启言罪有应得,你会帮我吗?”   “好。”   “我要我受过的罪,他十倍偿还,你会帮我吗?”   “好。”   苏越慢慢地仰起头,身体向后挨近他的胸膛,偎依着他的肩膀,望着空白一片的天花板。   谭纪琛,你一句好,我可以相信吗? ☆、第28章 意外的真相   第二天一早,苏越朦朦胧胧睁开眼睛,扭头看到身边的谭纪琛已经不在了,看了下手表,刚过八点,走了应该没多久,于是起床进卫生间洗漱。   倒了杯水嘴里塞着牙刷,苏越走到窗边拉开窗户,炎炎夏日,从早晨开始就热得让人心烦气躁。   “叮铃铃”,卧室传来无线座机的电话铃声,苏越放下漱口杯,含着嘴里的牙刷去接电话。   提起话筒,对着那边的人口齿不清道,“纪琛,香我了么?”   那边听不出情绪,声音如常,“起来了没有?”   “起了,可是堪不带你,”拿掉牙刷,苏越对着话筒撒娇,“怎么走的时候都不叫醒我,以后可不许一声不吭就走掉哦,这么大一座房子,一个人感觉阴森森的。”   那边微微一顿,“等你伤势完全好了我就带你出去转转,再谈谈你工作的事,你这个年龄总不能老待家里无所事事。”   “待家有什么不好的,反正你会挣钱,你只要经常回家陪陪我,我就不会无聊啦。”苏越继续娇嗔。   那边沉默了一会,“如果你在家待的住,我养你一辈子都愿意,只是我知道你不会,所以我们还是……”   “停停停。”对着空气作双手交叉,“开个玩笑都不配合,真没意思。”接着转词道,“说吧,打电话来是有何吩咐?”   那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正事,“对了,你去看下房间书桌上有没有一份合同,大概是昨天放了一下落下了。”   “是不是货物运输合同?”苏越已经站在了书桌边,随手将那资料翻了一页,上面标题写着,货物运输合同,甲方远水货运,乙方盛天贸易。   “对,到公司才发现没带,一会要和对方签字……”   苏越连忙道,“我帮你送过去吧,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。”   手莫名间紧了一紧,苏越有点紧张起来,这份合同可是他昨晚趁着谭纪琛洗澡的时候偷偷抽出来的,就是想着今天借机会去见识见识他其它的公司。   “我已经让阿力过去了,估计几分钟就能到,给你打电话是怕他进来你还睡着,吵醒你。”   计划意外泡汤,手里的资料被苏越忿忿甩到桌上,“你是怕我裸睡被别的男人看到吧!”靠,现成的人不用,整天阿力来阿力去的,他你家保姆啊!(保镖)   那边顿了一下,诚实道,“苏越,我知道你是穿着衣服睡的……”   啪!电话挂断!手里的牙刷狠狠扔出去,“咚”,砸到房门,随之而来门外的三声敲门声,“笃笃笃”。   苏越深吸一口气,拿起桌上被他甩掉的合同资料气定神闲走去开门。门打开来,阿力一脸面无表情站着,只动了动眼睛看到苏越手里的合同,然后微微欠腰,“苏先生,我替老板来拿落下的文件。”   苏越摆了摆手里的,“是这个吧?”   “是的。”阿力伸手去拿,苏越却缩回了手,“苏先生,你这是?”   “我送去吧,刚好没事儿,顺便去溜溜。”把文件卷起来塞进屁股的后袋,苏越径直往卫生间走,阿力果然不安地跟了进来。   “苏先生还是留在家里休息,资料是老板让我过来取的,怎么能让苏先生送呢。”   阿力无措地立在门口,苏越自顾刷牙洗脸,对着镜子沾了点水随意抓了几把头发,收拾好后转身看到阿力的那张冰山脸,苏越抽出裤袋的文件在半空中晃了晃,“好了,出发吧,我坐你的车去。”   阿力匆匆跟上前,仍不放心,“苏先生,老板……”   “我和你老板说了,他同意我才去的。”苏越猛一转身,阿力微微吃惊,一时踌躇地立着。   “不信你可以给你老板打电话,问他,是不是经过他同意我才去他公司的。”苏越使用激将法,似乎熟知阿力的脾性,果然犹豫片刻后,阿力像接受了指令似的对他半弯腰,“那苏先生请和我下楼。”   苏越跟在他身后,看着阿力高大忠诚的背影,觉得自己像个不可一世的二世祖。      路上,苏越坐在别克车的后座,阿力一副军令如山的样子将车子迅速开往目的地。二十分钟后,车子停在商业中心区里,成排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,楼顶四个“远水货运”发光大字的大楼赫然耸立眼前,苏越仰着头用手遮住阳光,感叹式地吁了口气,“太阳真好啊~”   阿力从身后走过来,“苏先生,老板已经在楼上开会,文件还是我送上去吧。你可以先去休息室坐坐,等老板空下来,他就会去见你。”   苏越想了想,把资料还给他,很好商量地说,“好吧,你不用催他,我不急让他慢慢来。”   说着两人往大楼走,走到大厅的时候,阿力要去搭乘电梯,和苏越初步讲解了下,“老板在七楼总会议室开会,楼上是各个部门的工作室,休息室每一层都有,苏先生是去七楼的休息室吗?”   苏越四处看了看,随意道,“我就大厅这儿等吧,这儿有wifi吗?”   “有,没设密码,可以直接使用。”   “知道了,那你上去吧。”   挥走了阿力,苏越朝大门口的一排长椅走去。坐下掏出手机,是一部黑色的三星,不是他自己的,是谭纪琛送的,说到这部手机的来历,苏越还真大汗了一把。   当时他从浴室出来,轮到谭纪琛进去洗,浴室门关上后,苏越就坐在窗边自然风干他那头微卷的毛,过了一会听见桌子传来呜呜的手机震动声,苏越叫了两声谭纪琛你电话,但是浴室里没人应。   谭纪琛没理,苏越也没理,享受着窗外徐徐吹来的微风,直到手机开始震动第四次,苏越不耐烦了,走过去拿起来一看,来电显示竟然是谭纪琛。   靠,搞什么。苏越直接接起来,干瞪着浴室门,“你干嘛呢,自己给自己打电话?”   电话安静了几秒钟传来嘟嘟的挂断声,靠,莫名其妙!苏越提着浴巾大象踩地似的冲向浴室,没走几步浴室门拉开来,谭纪琛顶着半湿的头发站在门口,苏越停下脚步,看着晶莹的水珠从他的发尖滴落。   “手机是送你的,你那部不是几天前拿去修了么。”谭纪琛单手扶着门框,大概是正打算洗澡,上衣已经脱了,蜜色的肌肤因为发上的水珠而染了一层薄薄的晶莹,看起来意外的有些性感——如果,没有那道疤痕的话。   苏越收起目光,朝他晃晃手,“那先谢了啊,这几天我先用着,等自己那只修好了,这个就还给你,要两个也没什么用处。”   谭纪琛似乎不介意,表情淡淡的,“行,随你喜欢。”然后就拉上了门,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。   ……   苏越轻轻点了几下手机屏幕,显示选取网络,过了一会出现一串字母,yshy,对着它点了一下。   这儿应该有很多电脑吧,不过网速还算快,苏越看了两个小时的在线电视都没卡一下。画面渐渐暗下去,片尾曲出来了,电影结束,苏越扭了扭酸疼的脖子,微微伸了个懒腰,不过动作幅度不敢做太大,毕竟——这儿是公司大厅,进出的人多多少少都会相互注视几眼。   苏越在这儿坐了两个小时,朝他瞄来的目光没有十几个也有几十个,苏越自己也纳闷为什么几乎每个进出的人都会朝他瞄上一眼,难道他翘个腿叼个烟拿个手机娱乐娱乐很是受人瞻仰吗?   嘴里的烟渐渐没了火星,又抽完了,苏越随手丢进桌上的烟灰缸,随意一抬眼就看到对面的墙上贴着一副画,一个圆圈一根斜杠一只烟,下面标着英文注释,No smoking。   切,崇什么洋媚什么外。苏越去摸口袋,依旧我行我素抽了根烟出来,刚点燃,听门口一道响亮的喊声,“阿辉!东西都送过去了吧?”   苏越偏头看过去,说话的男人站在门口用手拢着嘴对着外面大喊,外面回了什么苏越听不见,只见门口的男人隔了一会冲他摆手,“行了,还有下一批,你去找李经理!”   苏越朝座位后方移了移,挨近背后的窗户朝外望过去,刚好看到外面停着的一辆中型蓝色货车,瞄了眼驾驶座没有人,等了一会,视线里出来一个中等个子的男人,身上穿着件深蓝色的工作服,头上一顶同色系列的帽子,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,将那顶帽子摘下丢在一边,然后拧动钥匙开车走了。   车子轰轰地开走,苏越的目光却直直盯着那个早已空旷的地方。   ……   “警官,我已经找到工作了,老板人很好,还同意我提前预支一个月的薪水,现在孩子也不再整天叫唤了,能遇见警官真是好,不仅没有抓我进派出所,还给我将功补过的机会,现在还让我找到了工作,谢谢你,警官!”   “王辉,人都叫我阿辉!”   “真的没有和晋肴的通话记录,会不会是删掉了?短信电话太多,删除也是正常的事,或许他是用其他手机打的,他应该不止两部吧?”   ……   慢慢收回目光,转而看着手中他送的手机,苏越觉得自己真是可笑至极,愚蠢至极,天真至极。   谭纪琛,他是谁,他不怕人对付算计,他懂将计就计,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,在你为此沾沾自喜的时候,他却在你背后静静观赏,一副万事在手,笑看他人的洒脱。   心里像掉进了冰,   谭纪琛,你到底隐瞒我多少事,我到底,被你反算计过多少次。 ☆、第29章 忍不住冲动   没有等到谭纪琛苏越就提前离开了,阿辉的事情在他心里就像堵了块石头,他想一个人先冷静冷静。苏越的性格有时就是这样别扭,一遇事一有心事,他不会去和人沟通甚至将事情摊开了讲,他只会一个人躲着闷着受着压抑着。   花了一天的时间将郁闷的心情渐渐抚平,等到差不多晚上八点的时候才回家,到家却没看到谭纪琛回来,心想难道还没下班,难不成那个会开了一天?中间连个电话也没有。   苏越洗了澡就趴在床上玩起游戏来,手机里的西瓜菠萝香蕉在他的挥斩中一刀两断纷纷落下来,画面出现巨型大石榴苏越正欲痛快屠龙的时候,门口传来开门声。   苏越也没起来的打算,只顾翻个身仰躺在床上,伸直手臂将手机举到半空中,指腹在屏幕上疯狂甩动,大石榴噗一下刚鲜血飞溅,眼前就塞来一样东西挡住他的视线。   苏越没有动弹,只是将视线移向那个容器一样的东西,从底部望上去,有一红一白在水里游来游去。   苏越微微一怔,手臂自然地垂落在床,容器移开了,谭纪琛淡笑的脸出现在视野上空。   脖子后拢进了他的手,然后轻轻一抬,苏越就被他拉坐起来,容器摆在手上,谭纪琛的声音近乎温柔,“不知道你喜欢哪个品种,颜色比上一次亮了点,之前的黑色看起来太沉重,就擅自做主买了这两条。喜欢吗?”   清澈的水里,两条小金鱼摇摆着扇子似的尾巴快活地游来游去,泡泡的大眼睛可爱至极,一条红狮头,一条白龙睛。   苏越摸着鼻子看了好久,对俩小家伙微微一笑,“小红,小白,从今以后你们就跟爷姓苏了!”   谭纪琛微微一愣,“另一条可以姓……”话还没说完,就被苏越兴奋地打断,“买鱼饵了没有?在哪里?”   谭纪琛愣愣地指向对面的书桌,苏越就捧着鱼缸赤脚跳下床,跑到桌边轻轻将鱼缸放好,然后打开灌装盒子抓了几把鱼饵,慢慢投进水里。   浅褐色的小颗粒慢慢吸水沉下去,两条可爱的小家伙像闻见了香味似的扑腾着尾巴仰头张开小嘴,苏越凝神看着,脸上笑容静谧,像个收到礼物的小孩满心欢喜。   腰慢慢被身后的人环抱住,谭纪琛靠了过来,下巴搭在苏越的肩头一同看着鱼缸,“喜欢吗?”   苏越看着金鱼,轻轻回了句,“喜欢。”   谭纪琛却不知为何怔了一下,苏越又问,“怎么想到送我这个?”   “上次回来没见着我俩一起买的那两条黑泥鳅,”谭纪琛顿了一顿,“以为你不喜欢那个颜色,想试着再买两条看看。”   苏越想起那天自己因为去找哥哥,随手就把金鱼丢在了地上。沉默了会,苏越对他微微一笑,“我记得那天你把我一个人丢下就走了,那天的会议开得还顺利吗?”   其实苏越真正想问的是他突然的不辞而别,是不是因为阿辉偷走他的手机,其实谭纪琛当时早已察觉,他只是编了个借口将自己蒙在鼓里。   “迟了几分钟,不过没什么影响。”谭纪琛凑近他的耳朵,“今天为什么不等我就走了?听说你在楼下大厅等了两个小时,都等了那么久,为什么突然走了?”   谭纪琛,你是想让我先开口吗?   苏越微微扭头,和他的脸对了个正着,他炙热的呼吸轻轻喷在脸上。两人的距离太近,谭纪琛几乎有一瞬间的呆滞,凝望他片刻,双手不受控制从底下掀起他的衣摆。   温热的手掌带着独特的气息,从苏越的腰部火热地摸索而上,谭纪琛像被点着了火似的低头吻住他白皙的脖颈,舌尖刚要伸出来舔舐,脸被啪一掌蒙住。   动作被迫停下,双手被扒开,谭纪琛暗自隐去眼底的欲|火,抬头平静如常看着他。   苏越脸上已没了刚才的喜色,转而被冰冷的眼神取代,“谭纪琛,你变了。”   谭纪琛心底微微一动,脸上依旧面不改色,“我只是想吻吻你,我们住在一起,睡在一起,拥抱你我都早已习以为常,亲吻为什么不行?”   谭纪琛慢慢地走近他,“苏越,我想要你……”   身体被猛然推开,“啪”的一掌,狠狠封住了谭纪琛的嘴!   谭纪琛错愕,苏越的眼睛像染了鲜血一样瞪着他。   胸腔像千百只毒虫在啃噬,扇出去的手在腿侧隐隐颤抖,苏越紧咬着嘴唇,声音竟也控制不住颤抖起来,“你以为我苏越,被人上过一次,就要被上一辈子吗?别他妈做梦了!有过一次已经够耻辱了,我不会再让人碰我第二次!谭纪琛,你混蛋!你把我苏越当什么了!”   冲上去踢砸的拳脚被谭纪琛反手制住,苏越攻击不成反被擒,身体被抱到了床上牢牢压住,双手反扣到了头顶,谭纪琛压坐在身上,眼底隐忍地对视过来,“苏越,我不是在侮辱你,和你做是因为我爱你,想和你肌肤相亲,想把你变成我的人,我……”   “你老实说,”苏越心如死灰,早已听不进一字一句,“你老实告诉我,是不是因为我被人上过,现在才想到上我?你以前从没主动要求过,无论,无论我怎样引诱你,你都不会对我怎样,你说,没有爱情的做|爱只有痛苦,可是谭纪琛,你知道的,我还没有爱上你,现在你却——唔!”   猛然间,苏越瞪大了眼睛,身体就像被人扔进了冰窖,嘴唇被柔软的东西堵住,滚烫的舌头蛇一样地钻进来,像烧红了的烙铁,堵得苏越哑口无言。   舌头被灵巧而迅速地勾卷起来,像要榨干上面的水分一样紧紧吮吸着,双手被死死压在头顶,嘴里那个霸道窒息的吻几乎让苏越的大脑一片空白,下面的两条腿因他的欲望而下意识被分打开来,那一瞬间,苏越惊愕地瞪大眼睛,直直盯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,刺眼的灯光,它们仿佛来自地狱,要将他砸得粉身碎骨。   “滚!——”嗓子用尽全力嘶喊,像要将所有的一切全部摧毁!   谭纪琛被苏越猛然的惊醒推下了身,坐在床边用手拭掉嘴角的湿痕,抬头看向苏越那张阴云密布的脸,嘴唇已经微微红肿,嘴角还因为突然分开的吻而漏出一缕银丝,他那双水雾氤氲的眼睛,提醒着谭纪琛,刚才那个几乎令他心脏停止跳动的吻。   苏越,你不该,这样诱惑我。   小腹窜起一阵火烧似云,谭纪琛再一次欺身压上去,然而苏越的手掌抵住了他的胸膛,冰冷的温度顺着他的手心渗入体内,谭纪琛一时间怔住。   苏越冷冷地看着他,“你想干我?”   谭纪琛彻底怔住。   轰——的一脚,像集聚了所有愤怒踢向谭纪琛的小腹!   身体冲了出去,划过半空笔直地撞进墙壁,谭纪琛只觉得一股血腥从体内冲破喉咙喷涌而出!   嘀嗒,嘀嗒,鲜血干净而利落地滴在地板上,殷红的刺眼。   “第三次。”床上,苏越几乎咬牙切齿,“想上我,先去练好你的肚子!”   抹掉嘴角的血迹,谭纪琛扶着地板慢慢站起来。苏越坐在床上,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,床单里,他那双紧握的拳还在隐隐颤抖,提醒着他,屈辱至极的那一刻。   谭纪琛走到床边坐下,微微吸了口气看着他,“对不起,刚才是我一时冲动没有控制住,我也不想把事情变成这样,可是苏越,你不听,你从来不把我的真心当一回事,无论我说什么你总以为我在与你为敌。苏越,我一直在等你爱上我,可是你呢,你在努力吗?我想等下去,无论多久都愿意,只是你不知道,你越在身边多一天,我就越不能控制。我是个正常男人,苏越……”   “正常男人?你现在对我说这几个字,不觉得不合适么?”苏越冷笑,“现在的你根本不需要我的爱吧?你只是想占了这副身子吧?”   谭纪琛眼神悲戚,“何必说得这样难听。”   “嫌难听就找别人说好听的给你啊!”苏越渐渐失去了理智,“你又不是处的,干过多少人自己也数不清了吧?忘了不要紧,有一个人你总记得清楚,你已经将他纳入你的羽翼,保他一世周全了,多令人感动的画面啊,如果我没有被他强|暴我怎么也不会知道,谭纪琛原来只是在弥补霍启言,什么做|爱只有痛苦,你是觉得让他痛苦自己心里难受吧,这个世界,谁会平白无故对谁好?你对我好,只是想着这副身子,对霍启言好,只是呃——!”   下颚被掐住,脸被迫伸仰起来,看着他那副恨之怒之的表情,苏越忍不住想笑,“生气,就代表你承认。”   轰一下,身体被甩到床上,谭纪琛站在床边,眼底隐忍着一切,“苏越,你别太无理取闹。”   趴在床上,苏越阴冷地抬起脸来,“怎么,不否认你上过他?”   谭纪琛面不改色,淡然道,“我是上过他,但是那次喝醉了,我根本不知道是他。”   “呵呵,你想说的是酒后乱性,对吗?”撑着胳膊坐起来,苏越像讲故事地看着他,“让我猜猜,那天是不是在晚上,房间里,你喝醉了,然后他扶你上床?”   谭纪琛站在地上,整个人依旧不为所动。   “你醉得迷迷糊糊,而他很清醒,他喜欢你所以靠近你,然后不知不觉你就被他撩出了欲望,接着你们就干柴烈火,翻云覆雨。那个晚上天很黑吧?没有开灯吧?做完后你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,然后你就意识到自己做的事,当时他还没恢复过来,喘息一定很销魂吧?”吸了口气,苏越觉得自己嗓子有些干哑,“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,你对我说的话吗?你说,你不喜欢在黑夜里做这种事,就是在那个时候,因为霍启言而留下的后遗症吧?”   “苏越,够了。”谭纪琛觉得今天的时间过得太慢,让他心累。   苏越已经停不下来,整个人浑浑噩噩,“霍启言真可怜,引火反烧身,可是他没什么损失啊,能让你护他一辈子,也算把你绑在身边了吧?多好,犯下多大的事,下过多大的狠,包括我苏越,被你喜欢着的苏越,被他干了,被他强了,你也一样不为所动,你也一样……”   什么东西从眼眶滑落下来,一只手伸过来将它轻轻擦拭,像擦着薄纸不敢用力,怕一用力,它就碎了。   “对不起,”轻轻地将他揽入怀里,谭纪琛一颗心如石沉大海,“对不起,原谅我,苏越,原谅我……” 作者有话要说:还是来点欢乐吧~ 纪琛:(指着小白)苏越,喜欢吗? 苏越:喜欢。 纪琛:(指着小红)苏越,喜欢吗? 苏越:喜欢。 纪琛:(指着鱼缸)苏越,喜欢吗? 苏越:…… 纪琛:(指着鱼饵)苏越,喜欢吗? 苏越:…… 纪琛:…… 路人甲:大人,你是有多爱听“喜欢”? ☆、第30章 手机的用处   前一天晚上情绪波动太大,直到第二天下午苏越才肯醒来,醒来的时候谭纪琛就坐在身边,手里一台平板电脑。   “你醒了?”   他的声音很轻,怕吵醒苏越似的,而苏越没搭理他自顾下床去卫生间。在里面待了一个小时才出去,冲了个澡,洗去一身的瞌睡和疲惫,回到卧室谭纪琛已经下床穿好了衣服,苏越装作没注意,径直去柜子拿吹风机吹头发。   谭纪琛朝他走了一步,却又停住,“我有事出去一趟,你……”   “再见。”   苏越按下吹风机开关,呼呼的响声隔断一切。   谭纪琛什么时候走的苏越不知道,等到头发差不多吹干了,他换了身衣服,又走到床头柜取出抽屉里的手机,然后关门离开了别墅。      盛夏烈日炎炎,太阳像要把人烤干似的高挂头顶,虽然如此,湖心公园旁的小广场依旧热热闹闹,人声鼎沸。   对面一家冰淇淋店因为开张正做着促销活动,门口架着充气拱门,挨边两个手拿彩色气球的小丑正逗着路过的小孩。苏越插着兜,倚靠着背后的大树,脚尖下意识踮着地面,视线从小丑身上移向来来往往的行人。   “久等了。”   一道声音出现在背后,苏越微微转身,朝来人无所谓的笑笑,“我也刚到不久,唐队长。”   唐曜晖大概走了一段路,脸上汗渍津津,擦了把额头道,“去哪儿谈呢?这大热天的待外面真受不了。”   苏越指着身后冰淇淋店道,“唐队长奶油总不会过敏吧?”   唐曜晖一听还是汗了一把,“我都四十岁的人了,去这种店……”   苏越已经拽起他的胳膊,“唐队长年老心不老,谁规定大人不能吃冰淇淋,这儿新店开张,唐队长不该去捧捧场么?”   唐曜晖半推半就中还是被拉到了店门口,一名小丑见顾客上门立刻热络地跑来,“两位好,今天小店开张全部冷饮打半价,买套餐还有抽奖活动,”递出手中一张宣传单,“这是活动券,凭券进店可享受优惠活动,两位请拿好,这边请。”   唐曜晖讪讪地从小丑手中接过两张优惠券,回头苏越已经不在了,旁边一个扎着两角辫的小女孩扯着身边大人的衣角,一脸哭哭啼啼,“爸爸,你看人家叔叔一人还拿两张,我也要我也要……”   唐曜晖赶紧把券子塞进裤兜,咳了咳,故作镇定走进店里去。      二楼一间小包厢,两人面前各自一杯冷饮,唐曜晖最后还是点了一杯冰咖啡,苏越单手胳膊肘抵着桌子,勺子摆弄着面前的三色冰淇淋球,眯眼看着唐曜晖。唐曜晖咳了咳,转身从包里拿出纸笔来,摊在桌上。   拔开笔帽,道,“先做正事吧。”   抬头看着他,唐曜晖清了清眼神,“苏越,你在谭纪琛身边刚好一个月,这段期间和他是怎么接触的?他平时都去什么地方,有没有可疑之处,身边都有哪些人,有没有过于信任的?”顿了顿,“问题可能多了点,那么从最先开始吧,夜总会拷贝电话卡以后,你和他接触的过程是怎样?”   唐曜晖滔滔不绝,苏越只慢慢搅动勺子,化了一半的冰淇淋溅到勺子柄上,苏越伸出舌尖轻轻一卷,抿了抿,像个鉴赏家,“还是原味的好。”   唐曜晖见状又是一咳,喝了一口冰咖啡,“还是你先来吧。”   苏越微微抬眸,看了他一会,眯眼笑了笑,“唐队长真是善解人意。”放下勺子,双手插兜,找了个舒服的靠姿,才慢悠悠道,“我想知道的是,谭纪琛进去以后,你们是怎么处置那个吸毒的人?”   唐曜晖放下咖啡杯,似乎颇有些无奈,“审讯了几天,但一句也不肯说,口风太紧,暂时送去戒毒所了。”   苏越暗自想了想,道,“唐队长,可不可以麻烦你一件事。”   “什么事?”   “帮我里面找个人,照顾着他一些,”顿了顿,又道,“如果毒戒了,能不能将他无罪释放?”   唐曜晖微微吃惊,半天仍有些犹豫,“如果只是他自己吸毒,并不构成刑事犯罪,强制戒毒期满后可以放了他,但是在审讯期间他不配合警方作口供,而且他银行账户没有动用过大量资金,他吸食的毒品来源于何处,这些我们一直在怀疑,将他送去戒毒所,只是为了暂时稳定他的情绪和身体。”   “这么说,他还是要被你们拘留,是不是?”   唐曜晖点头,“如果知情不报,纵容犯罪,他要负刑事责任,或许还会关上几年……”   苏越想了想,看着他,“如果我说,他是被人强迫吸食毒品的呢?”   “你说什么?”唐曜晖讶然,可是苏越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随口说说,“苏越,你有证据吗?法庭上只有证据才能上诉,我们警方办案,也只有证据才能抓人。”   苏越沉思片刻,忽然想起一件事,“上次我说的车牌,去调查了吗?”   唐曜晖有些为难,半天才道,“就因为那次,我们被上面禁令了。”   苏越皱眉,“禁令,为什么。”   “按照你提供的线索,我们去调查时对方愿意配合,但是翻看黑匣子监控,根本没有看到你所说的疑点,那辆车子没有到过80号。正因为那次,上面突然下令禁止调查有关于霍启言的一切,我们已经无能为力,包括别墅电话的调查也被禁止。”   苏越眉头紧皱,忽然轻笑起来,又像是自嘲,“我知道为什么偏偏没有那一段监控,包括禁令,一切的一切,他完全有能力做到。”   心里,像被狠狠踩过一脚,在他受辱,治疗,修养那一段时间,虽然他陪在身边,他的心,亦不是整颗留下。   谭纪琛,你究竟想要保护他到什么时候,在我说出离开的那一刻,你为什么还能用那样悲伤的眼神,让我留下?   空气悄无声息中缓缓流过,唐曜晖疑虑地看着他,轻声问,“你说的他,是谁?”   苏越问而不答,只抬头肃目道,“如果我有证据呢,唐队长。”   唐曜晖微微一怔,苏越的眼眸忽然闪出深幽的光,莫名之间让人心中发冷。唐曜晖问,“什么证据,这次一定不能冒失,不然……”   “那唐队长能保证疏通上面吗?”苏越似乎是在赌这一切,坚定的眼神让人不容违背,“如果唐队长不能保证逆令,那么我的这一切也只是徒劳。”   大概被气氛感染,唐曜晖眼神格外认真,“这一次,请相信我。”   苏越从裤袋掏出手机,推到他面前。   唐曜晖茫然,“这就是证据?指证什么?”   苏越表情淡淡,钥了一勺绿色冰淇淋,含进嘴里,“霍启言的亲口认罪。”伸手轻轻一按屏幕,只听手机隔了一段时间,传来沙沙的声响。   “没错,不甘心的人是我,贩毒的是我,晋肴也是我逼他吸的毒,这一切根本和纪琛没有一点关系,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却查到了……”   录音在此处戛然而止,唐曜晖摸着下巴,沉思半天,抬头问,“这段对话是怎么来的?”   苏越又轻轻钥了一勺含进嘴里,似乎觉得味道不错,“如果我说,我被他绑架了,你信不信?”   唐曜晖的表情意料之中凝聚起来,又像是隐忍着震惊。苏越轻轻一笑,漫不经心道,“不过及时被救了,你看我现在的样子,像是受过伤的人吗?”   唐曜晖忧虑的眼神打量了半天,才重重叹息,“抱歉,苏越。”   苏越不可置否地笑笑,“唐队长的道歉,我接受。”然后用勺子轻轻敲了敲桌面,眼神示意手机,“那个,行的通么?”   唐曜晖沉思片刻道,“这份录音我必须先拿去分析核实,如果结果证实没错,我可以试一试。”   苏越又问,“如果被抓,法院会如何判决?”   “贩毒情节严重的,判死刑,或死缓。”唐曜晖顿了一顿,“这个还是说早了,定罪也必须人赃俱获,调查还需一段日时,不过,我会尽力及早查出赃物。”   苏越拿回手机,拆开后盖取出内存卡,摆在桌上推过去,眼神一变,“唐队长还记不记得旗天这个人?”   唐曜晖微微一顿,点头,“记得。黑道里只会动拳的莽夫。”   苏越淡然一笑,摇了摇头,“不要小看任何人,尤其是那些让你觉得一眼就能看穿,其实往往他们才是深藏不露的角色。”   “你的意思是?”   “他和霍启言并不是毫无瓜葛,俩人暗地里或许结党营私,相互牟取利益,在我看来霍启言这人表面正人君子,但他性格轻世傲物,玩性极大,他贩毒或许只是为了玩儿,但他不会亲自涉险,他需要一个人为他作垫脚石,而那个人,必须容易控制。”   唐曜晖微微一惊,忽然说了一个字,“钱。”   像是一切有理可推,给足暗示,苏越背靠座椅伸了伸懒腰,似乎觉得累了,没有再开口说话,看着桌上那杯早已化成水的冰淇淋,红绿白的奶油水稀稀稠稠,旋涡式的拌成一团。   唐曜晖看着他,目光忧虑,“那天之后你没有回家,是不是……”顿了顿,终究还是转移了话题,“什么时候回去,你哥一直在担心你。”   苏越目光淡淡,只说了两个字,“快了。”   唐曜晖看了他半天,收起满目无奈,拿起笔纸,问,“现在可以开始了吗?”   又要将故事回顾么?   可是为什么,明明发生没多久,却觉得有一光年那么久远。   久远到,心里早已空空一片。   窗外炎日艳艳,斑驳的阳光穿透窗户,照射在手中的透明杯中,反射出一圈熠熠光辉。   嘴角微微一笑,苏越轻声道,“开始吧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本故事纯属虚构,如有涉及犯罪理由处罚神马的,请大家不要刨根究底。本人小小市民一枚,没有学过法律没有做过警察,一切信息来源全靠百度娘娘,但是如果有大大懂这方面的,发现bug欢迎指出,我会改正。 ☆、第31章 大人物降临   做完笔录回到别墅已经是晚上,苏越在外面吃了晚饭才回去,桌上保姆已经做好一桌菜肴摆着,苏越瞥也没瞥一眼,径直上楼早早睡觉。晚上谭纪琛没有回来,家里的座机,手机响了一阵,没人接听,自动断了。苏越知道是谁打的,他没理,自顾盖着被子蒙头睡觉。   第二天醒得格外早,洗完漱穿好衣服,他坐在床头,眼睛定定望着天花板,手里握着手机。   他在等电话。   一个小时,两个小时,直到下午,手机还是没有响。看了下手表时间,苏越已经等不及,拿起来想打过去,手机忽然震动,一看来电显示,连忙接起来,   “唐队长,怎么样?”   那边不知为何安静好半天,苏越催促,“录音分析结果怎样?”   唐曜晖在电话那头看不见情绪,只声音很轻的说了句,“苏越,不行。”   紧绷的心脏像在一瞬间被人捏碎,苏越只觉得心口溢满了忿恨。   深吸口气,故作平静道,“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?”   “是。声音处理过,电脑精度数据分析,声音和霍启言80%近似,但是……”   谁也没再说什么,好像已经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,身体像被困在十字路口,明明都是畅通无阻的大道,却分辨不清东西南北。   苏越的声音已经听不出任何情绪,“抱歉,唐队长,又害你白忙一场。”   那边微微停顿,竟说了句,“苏越,你回来吧。”   一阵沉默,最后,苏越只笑了笑,调侃道,“唐队长是管不住我哥了么?”   唐曜晖尴尬了一下,一时没再说什么。   半响过去,苏越微微叹息,“我哥那边,还要麻烦唐队长再帮我隐瞒一段时间。”顿了顿,语气轻松了些,“放心,不会很久。这次。”   这次,一定不会很久。   握紧手中的手机,苏越在心中笃定。      夜总会六楼VIP客房。   谭纪琛坐在床边,目光静静看着床上昏睡的人。犹豫的手,最终伸向那副金丝镜框,将它取下来,刚捏在手中,房门突然从外面踹开。谭纪琛回头,苏越气势汹汹走进来,二话不说朝着他脑门冲出一拳!   意料之中,被谭纪琛制住。拳头被他掌心牢牢裹住,半空传来骨骼打架的“咯咯”声,苏越抿着嘴唇,猛然甩手撞他肩胛骨,谭纪琛生生吃上那一记力道,手微微松了一下,然后,手中的眼镜笔直落了下去,只听地板一声啪嗒。   谭纪琛一愣,扭头看到金丝眼镜完好无损掉在地上,心里微微松了口气,可是猛然间,苏越狠狠一脚,将它踩得四分五裂!   谭纪琛一时怔住,直到胸口砸来一拳,将他打倒在床上。   床上的人被压住了腿惊醒过来,却是朦朦胧胧睁不开眼,迷迷糊糊念着,“纪琛……纪琛……”   房间一下子陷入冗长的寂静,好半天,苏越的声音像是从深幽的谷底传来。   “总有一天,我会在你面前,亲手毁了他。”   谭纪琛胳膊支着床,只觉得全身像是被钉子钉住,让他失去行动的能力,安安静静听着耳边霍启言酒醉的梦呓,看着眼前早已碎裂一地的镜框镜片,直到房门轰一声,重重甩上。   苏越的话像一把刀子,深深剐在他心里。独自沉默良久,伸手蒙住眼睛,他需要休息一下,冷静一下。   “晋……肴……”   身边,霍启言依旧迷迷糊糊喊个不停,他大醉了一夜,完全不见清醒,轻轻松松躺在床上,眉头却松不下来。   谭纪琛掏出手机,几分钟过后房门打开来,阿力脚步匆匆走到面前,看到老板一身落寞坐在床边,地上,赫然一副碎了的眼镜。   阿力心里已经略知一二,“我这就去高宇那儿,重新给霍总配一副眼镜。”   谭纪琛大概也累得不愿说话,只摆了摆手。阿力心领神会道,“老板,我先过去了。”   然后关门离开。   房内,谭纪琛微微转头,看着那张梦呓的睡脸,眉宇微蹙着,为他邪魅的一张脸添了几分促怅。   心中愁绪万千,谭纪琛伸手抚向他的脸,“启言,对不起……”      一路上阿力驱车驰骋,他必须赶在霍总醒来前将眼镜送到,没有眼镜,他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。   手中的方向盘不自觉中紧握起来,阿力暗自叹息,随意的一转眼,却看到车载屏幕一个红点闪烁不停,心中已经不像第一次那样波动,他只掏出手机,打了个电话。   “老板,苏先生跟在我车后。”   电话里沉默半响,只听声音淡淡,没有情绪,“随他,你只管自己。”   “是。”挂下电话,阿力一脚油门踩到底。      两三辆车之后,苏越坐在计行车副驾驶座,胳膊抵着窗口,手握拳托着下巴,冷厉的目光扫着前方那辆别克车尾。   ——两个小时前。   和唐队长通完电话后,苏越拦车去了那家手机修理店。   他的手机在那个密室被霍启言一脚踢飞,屏幕裂了一道口子,谭纪琛带他离开密室后,两人一起去了手机店。当时苏越坐在车里没有进去,他的情绪还没有恢复,谭纪琛帮他掖好西服,拿起手机自己进了店。   回来的时候苏越已经不自觉中抓着西服衣角,沉沉闭着眼睛。谭纪琛坐在旁边,看了他好半天,低头吻了下他的嘴角,才发动车子慢慢地开回家。   路上有车,有石子,车子不能颠簸一下,将他吵醒。   ……   苏越推门走进手机店,笔直朝前方角落走过去。   “啪”,手机拍在柜台上,闻声抬头的男人目露诧异。   “什么事?”看了一会才想起来,“你不是前天才来拿走手机吗?怎么,又坏了?”   苏越尽量保持冷静,可声音听起来还是让人忍不住一抖,“手机修理的时候,有没有谁动过?除了你,还有没有别人动过!”   男人身子一颤,手中的镊子不知为何掉了下去,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说出一个字,“没,没。”   苏越几乎想把他从凳子里拎起来,“给我老实交代!不然我告你故意泄露他人隐私,老子是警察你懂不懂!”   男人生生被吓住了,吞了吞口水声音颤颤道,“有,有人来过,手机我早早就修好了,中间有个男人过来取,可不到半天又送回来,回来说要是你过来取,让我不能提被人动过的事,”犹豫了下,男人低下头,“他最后给了我一笔钱,让我封口,我……我收下了……”   男人缩着脖子等着一顿劈头盖脸的大骂,可是过去好久周围一派平静,男人稍稍抬眸,见他眼神冰冷,正按着手里那部手机。   片刻之后,手机凑到眼前,屏幕显示一个英俊男人的侧脸,闭着眼睛,好像是睡觉时拍的。   “来的是不是这个人?”   苏越冷冷的声音,让男人不敢撒谎,他想了想,却摇头说,“不是他。”   苏越甩了下屏幕,照片划向下一张,是阿力笔直地站在吧台的侧影。   男人想了想,点头肯定道,“是他,就是他,他还给我一笔钱,让我不能告诉任何人。”犹豫了下,声音喏喏,“警,警官,你不会把我……”   “我不是警察。”   苏越收起手机,周身的气焰仿佛在一瞬间消失无踪,男人诧异地睁大眼睛,看着他径直出了大门。   男人悄悄松了口气,回头的时候,身后赫然站了一个人。   那人一身白色西装,修身得体,脸上神色淡漠,唯有那双漩涡般漆黑的眼眸,抑制不住散发出森森的霸戾,为他周身增添出一股神秘而强大的气息。他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,就让人不敢轻易靠近。   那种仿佛世界万物尽在手的强者气息,让人不寒而栗。   “我,我都照您的吩咐说了,他没有起疑。”男人站在原处,大气不敢喘一下。   那人依旧站着没有开口说一个字,似乎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为此动一动嘴。几分钟后,他双手插兜,慢悠悠地出了大门。   全身的寒气像随着他的离开一下子从脚底抽走,男人倒回椅子里,挥了把冷汗。      别克车停在街边一家眼镜店外。阿力前脚跨进店门,苏越后脚匆匆付钱下车,装着不经意的样子走到店门外,然后凑到门边偷偷望向里面。   阿力背对着站在柜台边,苏越刚好能正面看到柜台里的那个男人,齐耳短发,样貌斯文,想了想才记起,这个男人在夜总会见过一面,是霍启言身边的人,好像叫什么……高宇。他身边应该有个叫阿全的暴躁男,苏越目光绕了一圈,除了他和阿力,店里没有其他人。   隔了一会,高宇忽然站起来,苏越吓了一跳想缩回脖子可是发现已经晚了,他敏锐的警觉性在第一次已经见识到,然而这次,他站起来后,只是转身朝里面走,眼神始终落在阿力身上,显然他们一直在作交流。   苏越愣了一愣,心想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。微微呼了口气,他大概是进去磨镜片,转眼看到阿力坐在椅子边上等,苏越收回目光,悻悻地躲到一边去。   在墙角站了半个多小时,苏越站了蹲,蹲了又站,直到汽车发动的声音传来。苏越躲在墙角张望,阿力的别克已经甩着灰尘驶出去好远。   苏越一时愣住,心里想着要不要在店外继续观察观察,忽然看到一辆高级红旗车,擦过阿力的那辆别克朝这边开来。   车子太过显眼,何况红旗车后还一连跟了两辆黑色轿车,像是大人物降临的阵仗,气势之壮观让苏越一时移不开视线。他往墙后挪了挪,只露了双眼睛,定定地望着红旗车。   三辆车在店门口同时停下来,红旗车副驾驶率先走出一个身材笔挺的男人,一身正式端庄的黑色西装,苏越微微一愣,大夏天的也不怕热,闷死你。   刚一腹诽完,就见他毕敬地拉开后座车门,只隔了一会,车里低头走出一个举止优雅的男人。   阳光下,那人一张肃冷的俊脸,像是镀了一层灿灿的金光。跨出车门,他轻轻拍了拍衣摆,像在抚平丝毫不存在的褶皱,短短几分钟,身后已经齐刷刷地站了七八名保镖似的黑衣人,各个眼神冷漠,只眼睛看着面前那一身白色西装的男人。   干净高贵仿佛一朵华丽的白玫瑰,散发着独特的王者气息。   他站在门口望着店门,苏越站在墙角望着他,直到一声清亮而拘谨的声音打破这凝重的气氛。   “龙爷。”   高宇从里面匆匆跑出来,走到店门口,微微欠腰,“龙爷,您的东西已经准备好。里面请。” ☆、第32章 欲望见血光   看着被众人拥护着进入店门的男人,听着那一声恭敬的“爷”,苏越不禁联想到黑道里大腕级别的人物,难道刚才那个白面人会是哪帮哪派的头头?   细细一想,男人眼神冷漠而犀利,无形之中煞气外露,仅仅是那么高高一站,就足够有气势揽的了一帮人为他跑腿卖命。   苏越暗自思索间,猛然警觉一道怀疑的目光朝他扫来。苏越连忙缩回脑袋,紧贴着身后的墙大气不敢喘一下,伸长耳朵忽然听见一道细不可闻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,不好!   苏越回头望向身后唯一的出路,可是那条狭窄的弄堂足有200米,男人的脚步最多只要10秒就能将他逮个正着,10秒,他跑不了200米!   脚步声越来越近,像踩着地雷走过来,苏越惊慌失措间猛然听到外面高宇的声音,“蒋易,龙爷找你。”   空气凝聚了三秒钟,只听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苏越一米以外。   “我马上过去。”   一米以外,蒋易站在弄堂口,朝里望去,除了面前一只蓝色垃圾桶,什么也没有。   脚步声渐渐远去,危险渐渐撤离,垃圾桶后面,苏越大松一口气,心里却忿忿不平,怎么这帮人嗅觉跟警犬一样,一个高宇不够,又来个蒋易,他是那个刚才给龙老大开门的男人吧。   烈日炎炎,苏越只觉得旁边的垃圾桶散发出一阵恶臭味,摸了摸鼻子,匆匆离开。      晚上回到别墅,开门看到客厅灯光明亮,苏越拔回钥匙,心想终于有一天他比自己回来的早。   钥匙圈套在食指上呼啦的转,脚步在走到客厅时停住。将钥匙轻轻往上一甩,苏越伸手抓住,然后哗一声,将它甩向客厅茶几,“噗”,钥匙准确飞入茶杯,水花四溅。   茶几对面的沙发里,谭纪琛目光复杂看着他。   苏越将手摆进裤兜,目中无人般径直往楼上走。经过茶几时,胳膊被一把抓住,“轰”的一声,苏越整个人被压在沙发上。   身上,谭纪琛眼底隐忍,一条膝盖重重抵住苏越小腹,将他双手禁锢在头顶。   苏越眼神凌然,却不动怒,只声音冷道,“你想干什么?”   谭纪琛看着他,膝盖不自觉中加重力道,“后来你去哪儿了?”   “什么后来。”苏越忍着腹部的反胃,故作镇静,“我去哪儿有必要和你交……呃!”   一股恶心从胃里直冲喉咙,苏越忍不住干呕。谭纪琛见状只松了松膝盖的力道,没有挪开,“你为什么跟踪阿力?”   苏越瞬间僵住身体,谭纪琛收起膝盖,坐在他身边,没有松开他的双手。   “你难道还在怀疑我?”谭纪琛声音已经恢复平静,似乎见苏越怒意平息,他一向不喜欢暴力解决任何事,只要苏越能心平气和与他交流。   虽然苏越熄灭了嚣张气焰,但他抿着嘴唇,一句话也不说。   他把头歪向一边。   谭纪琛伸手将他扳过来,手指触碰到他细嫩光滑的脸颊时,仿佛一团火在心底一触即发。   苏越像是有了预感,猛然回头,立刻被他堵住了嘴!   舌尖灵巧而迅速的钻入口腔,逮住苏越的舌头辗转吮吸,像要把他吞入肚里,吻得霸道而强势。一瞬间苏越忘记了知觉,等他猛然意识过来,却是被捏紧了双颊,让他合不拢嘴。双手被牢牢地束缚着,苏越无力反抗,正要抬起右腿踢他个措手不及,小腹却被膝盖狠狠抵住,身体像被冰冷的链条再一次紧紧捆绑,让他无力反击,无力动弹。   口腔里的吻开始变得温柔,舌尖轻轻扫过贝齿,滑过上腭,碰到苏越的舌头又将它轻轻一卷,反复吮吸,直到吻得几乎窒息,他才依依不舍退了出去,退出去时碰到双唇,又是一阵轻咬,将它吻得几乎红肿,才最终心满意足的转移阵地。   舌尖没有离开,而是轻轻滑过下颚,脖颈,在锁骨上细细轻吻,感觉身体微微的一阵轻颤,谭纪琛心底的欲|火瞬间燃起,一口吸住胸前的小凸粒,手掌慢慢地滑向小腹,解开腰上的皮带,来不及抽出,手已经伸进底裤,捏住苏越半软半硬的宝贝,嘴里的凸粒渐渐充血挺立起来,谭纪琛加重手中力道,气息已经完全萦乱。   “唔……”一声细不可闻的呻|吟传来,原是助兴的调和剂,可是猛然间,谭纪琛像是僵硬了身体,愕然抬头,苏越双眼微眯,嘴角,一丝鲜血流出来,滴在沙发上!   “苏越!”谭纪琛发疯似的将他抱起来,苏越双眼朦胧,嘴角的鲜血像蜿蜒的河流,几乎让谭纪琛心口窒息!   “苏越,为什么,为什么要这样对我!”   猛地将他拥入怀抱,却轻得不敢用力,苏越搭在他的肩头,终于有一丝力气,“停……停下了……”   终于停下了,像当初听到哥哥在房间里喘息,那样诱人,那样性感,可是心里,是那么的痛,心脏像被四分五裂一样的痛,终于停下了,这一次不是手腕,而是舌头,不过一样,都能抵过心里的痛,多好,多好……   能将一切结束,多好……      身体被抱到了卧室,苏越清醒着,只是全身锥心似的痛。谭纪琛将被子盖在他身上,坐在床边,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,只蹙眉看着他。   苏越慢慢闭上眼睛,可是闭了会又睁开来,舌头太疼了,疼得睡不着,连闭眼的力气都没有了。呆呆地看着天花板,那里白白的一片,多干净,没有污浊。   “苏越……”   谭纪琛不知道是什么表情,不过听他声音应该很后悔吧。他会后悔么,他只是不甘吧,自己喜欢的人被别人强了身子,他却丝毫都没占着,我的这颗心,或是这副身子。   “苏越,到底什么时候你才会爱上我,我等得好累,真的,好累……”   他的脸轻轻地靠在身上,就这么轻轻地趴着,隔着薄薄的被子,几乎能听见他律动的心跳声,那样静谧,那样安和。他在懊恼么,他在痛苦么,可是谭纪琛,你答应我的承诺呢,你说帮我报仇的允诺呢,难道因为他是霍启言,所以你全都忘了么?   可是为什么,你要将我留下来,是为了他么,怕我伤害他,所以将我留在你的视线内,手掌间,这样我的一举一动,你是不是就能了如指掌。   是不是只是因为这样,你才让我留下来?   他安静地趴着,像个熟睡的孩子,从没有过这样的亲近,就连拥抱都没有这样安静过。如果没有电话铃声,他会不会就这样睡到天明,天明之后,他是不是又会变回那个谭纪琛,那个放不下霍启言的谭纪琛。   身上的人轻轻离开去卫生间接电话了,苏越睁着眼睛依旧盯着天花板,那里好像有个很深很深的漩涡,像要把他卷进去。   没几分钟,他就出来了,苏越微微转过头,看着他。   谭纪琛似乎有些惊愣,连忙跑到床前,声音微颤,“苏越,苏越……”   他怎么了,一句话也说不出么,只会这样傻傻地叫自己名字么?   “我,想喝随。”   苏越漏风似的说了几个字,谭纪琛几乎喜极而泣,“你现在不能喝,你舌……”   苏越伸手碰了下他的手背,谭纪琛微微一怔,苏越重复道,“水……”   “好,我马上去。你不要急,我马上回来。”   谭纪琛匆匆跑出去,房门也没来得及关上,苏越呆了一秒,忍着酸痛爬下床,走到书桌边,看着桌上那只还未待机的手机,他拿起来点开短信,写短信,啪啪按了几下屏幕,点发送,查找电话本,指腹慢慢滚动屏幕,突然,一个熟悉的字眼映入眼帘,苏越连忙退回去,定睛一看竟然是“龙爷”,忽然想起白天那个白面人,苏越一时眉头微蹙,直到门外赫然一阵脚步走来。苏越手一抖,连忙滚动屏幕,找到目标迅速按下发送,来不及确认将手机七点钟方向覆面而放。   门口脚步声戛然而止,谭纪琛目光如炬,“苏越!”   卧室里,苏越整个人倒在地上,像是摔了一跤,手颤抖着伸起来想去扶书桌,可却站不起来,谭纪琛健步如飞冲过去,水杯摆在桌上,伸手将他抱起来,却被苏越拒绝。   “别,别抱。”借着他的胳膊,苏越自己站起来,“我能走。伤得不是腿。”   谭纪琛没有再坚持,只是把手借给他,“你起来做什么,摔疼了没有?”   苏越轻轻摇头,“我没事。”微微抬眸,看向卫生间,“只是想去上个厕所,滑了一下。”   谭纪琛松口气,“我扶你过去。”   苏越看了他一会,没有拒绝,抓着他的胳膊走了一步,只听“咣当”一声,书桌上的水杯摔在了地上。   谭纪琛一怔,抓起他的手,“割到了没有?”   苏越微微笑了笑,“没有,不要担心。”看向地上的碎片,微微歉色道,“对不起,不小心碰到了。”   “没事,你没事就好。”   谭纪琛丝毫没在意,低身去捡玻璃片,苏越说,“小心手。”   谭纪琛愣了下,抬头对他温和一笑,“我去拿扫把,你先待着不要动,等我收拾了再扶你上卫生间,好不好?”   苏越点了点头,谭纪琛大步下楼拿清理工具去了。苏越收回门口的目光,转而移向桌上的手机。   扫尾工作还没有做完,退出网页浏览,删除已发送成功的短信,苏越这才松口气。七点钟方向摆好手机,倚着书桌,望着地上的残渣碎片,眼神冷冽。   霍启言,明天这个时候,我要让你的身体,像它一样,支离破碎。 ☆、第33章 报仇与雪耻   第二天一早感觉身边一阵轻微的响动,苏越朦朦胧胧睁开眼睛。“这么早,要去公司么?”   谭纪琛刚套上衬衣,正在扣扣子,转头道,“昨晚临时改了计划,今天要和盛天的于总见面,时间约在早上。”   “要去很久么?”苏越眼神微变,情绪低靡道。   谭纪琛愣了一下,扣子都忘了扣,下意识俯□去,“是不是不想我走?”   苏越望着他片刻,然后,微微点了下头。像是不舍却又羞涩的目光,让谭纪琛心中一软,“那我晚点走,在家陪陪你,好不好?”   苏越慢慢地将身子挪过去,伸手揽住他的腰,头靠在他的胸膛,像是找到一个温暖的港湾,静静依靠着。一时间,谭纪琛忘记了言语,僵住的手,好半天才能搂上他的肩头,将他紧紧搂住,却又不敢用力。   坐靠在床头,怀里偎依着苏越,谭纪琛慢慢闭上眼睛。这一刻,心里像被无尽的温暖溢满而出。   两人的回笼觉一睡就是大半天,谭纪琛再次醒来时,太阳已经升到正午头顶,微微动了下酸疼的脖子,将手悄悄的从苏越脑后抽回来,抽了不到一半,苏越惊醒了。   “几点了?”苏越睡意朦胧道。   “差不多吃午饭的时间,”谭纪琛关心问,“还想再睡会么?舌头,有没有好一点?”   苏越眼神清醒了不少,看着谭纪琛半响,声音糯糯道,“好像还麻麻的,不知道怎么了,要不要你帮我看一下?”然后微微张开嘴,小巧的舌尖若隐若现地在嘴里轻轻晃动,诱惑至极。   谭纪琛只觉得□一股热血上冲,俯□去亲吻他,却又立刻停住,暗自克制心底的欲望,谭纪琛故作镇定的坐直身子,可声音已经半哑,“麻,可能是还没好完全,我,去楼下叫保姆煮粥给你。”   身子还没下床胳膊就被拉住,谭纪琛微诧回头。苏越整个人坐起了一半,被子滑到肚子下,露出白皙迷人的胸膛,不知为何双眼氤氲,仿佛缭绕着诱人的迷烟。   他拉住谭纪琛的手,顺势将他轻轻拉过来。谭纪琛像被下了巫蛊术,在苏越的带动下,压住了他的身体。   谭纪琛一时滞愣,“你怎么了?”   苏越双手圈住他的脖子,声音静静,“吻我。纪琛。”   谭纪琛僵住,不敢置信,“你说,什么?”   “吻我……”勾住他的脖子,苏越来不及仰头吻住他的嘴,伸出还泛着微疼的舌尖,轻轻扫舔着他的双唇。   “张开来……”舌尖想要钻入细缝,可是钻不进去,大概舌头还没有恢复力气,只能慢慢的,像扫着落叶似的轻轻舔吻他的唇瓣。   “纪琛……”   身体躺回床上,谭纪琛顺势压下来,却是将头埋进了苏越的肩窝。   炙热的气息一阵阵扑在耳边,像是在释放着体内的燥热。苏越抱住他,问道,“为什么不要?”昨晚,他不是欲求不满吗?这会儿,又装什么清高,装什么情圣。   “下次。下次。”谭纪琛像在极力克制,声音轻颤,“我不想再弄伤你,苏越,以后再也不会了,再也不会让你流血,再也不会弄疼你,再也不会了,对不对,对不起苏越……对不起……”   脖子里,忽然凉凉的。湿漉漉的感觉,是他哭了吗?是他的眼泪吗?   心里,像滴进了他的泪,化开心湖,涟漪连连。谭纪琛,多骄傲的你,多强大的你,怎么就因为这种小事而流泪呢,怎么就因为苏越,而流泪呢。      苏越第三次醒来时,谭纪琛还闭着眼睛睡在身边。静静安睡的一张脸,眉宇如剑,眉心微微蹙着,好像做着噩梦。轻轻吻住他的嘴唇,直到谭纪琛醒来,看到苏越那双明亮的眼眸近在眼前,几乎忘记了呼吸。   吻到他醒来,苏越才离开他的身子,看向窗外夜色朦胧,怅然道,“天都黑了。”看向他,“那个什么于总,你没去赴约没事吗?”   谭纪琛似乎这才想起那码子事,对苏越放心的笑了笑,下床走到窗边去打电话。   苏越坐在床头,对他喊了声,“不要耽误工作,晚上我一个人不要紧。”   谭纪琛笑了笑,转身对着话筒和对方沟通。   打完电话转过身,看到苏越已经下床穿好了衣服,谭纪琛疑惑,“你要出去?”   苏越摇头,捂着肚子道,“一天没吃饿死了,这会儿保姆应该还在楼下,我总不能什么都不穿光溜溜的就下去吧?”   谭纪琛脸色尴尬了下,朝他走,“也好,下去我让她重新煮粥给你,这几天你只能吃清淡的。”   “那晚上你陪我一块儿喝粥么?”苏越装不经意地问。   “昨晚手机调了震动没接到于总电话,他等了一天,我现在请他吃晚饭,顺便谈谈工作上的事。”搂着苏越的肩,俩人往楼下走,“你待会吃完了就去看看电视,或者上会儿网,不过不要太晚,虽然睡了一天,但在12点前必须睡觉,知道吗?”   “你不回来了?”   “可能会晚点。不要等我,自己早点睡。”手揉进他的发丝,谭纪琛忍不住再次抱了抱他,直到苏越拍着背脊,“喂,保姆来了。”   谭纪琛松开手,转身看到年近四十岁的保姆端着老鸭煲出来,脸上表情古怪,看到谭纪琛的眼神立马低下头,道,“谭先生,晚饭已经准备好了。”   谭纪琛恢复正经,“这些都撤了吧,去给这位苏先生煮碗粥,什么粥无所谓,清淡的就行。”   保姆擦了擦围裙,看向苏越,“那苏先生喝莲子粥么?”   苏越无所谓的对她点头,保姆应声走进厨房去。   谭纪琛后来走了。保姆将做好的莲子粥摆在苏越面前,道了声别也离开了。苏越喝完粥,戳了一筷子老鸭肉嚼了两口,最终放下筷子。   最后一天,何必独自对着空气赌气。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,时间将至。   如果今天是离别,那么这一天的温存,算是回报他的那半颗心。   谭纪琛,最后我还是做不到,在你面前毁了他。      来到约定的酒店,推开二楼餐厅预定的包间,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长方桌,桌上五颜六色,菜肴丰盛。显然,他等的人已经到了。   “纪琛,你迟了十五分……”靠窗的沙发上,霍启言望向窗外的视线转向门口,却怔住了眼睛。   “苏越?怎么是你。”   “为什么不是我?”大门在身后轻轻合上,苏越插着兜慢慢走向他,微微扬起的嘴角带着点邪恶的笑意,“一直都是我,当然也只有我和你,才能共进这顿晚餐了。”   霍启言眉宇紧皱,从沙发中站起来,“短信是你发的?”   苏越得意一笑,“聪明,反应真快。我还没提示你就猜出来了。”   灯光下,金丝镜框泛着幽冷的光,霍启言眼底微怒,“你瞒着纪琛偷用他的手机,所以在短信里说不必回信,你是怕我万一回了,被纪琛发现?”冷笑一声,“苏越,你自信过剩了吧?只要我回一个字,哪怕是一个标点,你的这个计划就弄巧成拙了。”   苏越微微一愣,作吃惊状,“那可怎么得了,要是纪琛知道的话,他可是会把你藏起来的,藏到我怎么也找不到你的地方。霍启言,你不知道,他有多舍不得你受伤,就连一副小小的眼镜碎了,他都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,看得我都替他心疼呢。”   霍启言眼神一凛。   苏越慢慢靠近他,径直扫着那副金丝眼镜,啧啧感叹道,“哎哟,还真是一模一样,连一颗小小的螺丝旋转方向都那么细致入微,他对你可真体贴呢?”盯着他的眼睛,苏越勾起唇角,“知道我为什么不怕么?因为我笃定你啊,笃定你霍启言,对谭纪琛言听计从,百依百顺,你怎么舍得忤逆他的话呢?所以,你连一个标点都不敢发,现在,此刻,不就活生生站在我面前……”   霍启言突然推开他,全身像是烧着火似的怒不可遏,“你他妈疯了!你到底想干什么!”   苏越后退一步站定身子,嘴角微微一扬,“我干什么,我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?”   霍启言盯着他,觉得他像个只会傻笑的疯子,“神经病。”冷冷绕开他,径直往大门走。可是胳膊在擦过身的时候被他抓住,霍启言猛然甩手,却被苏越狠狠扇了一巴掌!   霍启言全身僵滞,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被人训揍了一掌,他长这么大,还没人敢动他一根汗毛。   苏越慢悠悠地走回他面前,伸手扭过他的脸,意料之中被他一掌拍开。   “苏越,你到底,想干什么?”霍启言眼底阴冷,直直瞪着一脸可笑表情的苏越。   苏越微微蹙眉,同情道,“你才多大,怎么大脑就不长记性了?这才过去几天,你就忘得一干二净,还是坏事做太多,多到脑子不够使?”   霍启言沉默片刻,似乎终于明白过来,冷笑道,“你真幼稚,已经过去那么多天,现在才想到报复我?是不是纪琛太宠你,宠的你舍不得离开?”   苏越歪了歪头作好奇状,等着他继续说。霍启言傲然一笑,满足他的好奇心,“你不是说纪琛担心我嘛?我要是受点伤,他会很生气吧?你迟迟不动手,不就是贪恋他对你的那一点点“真心”吗?”看到他微微皱眉,似乎不爽的样子,霍启言愈发可笑道,“怎么,今天打算怎样报复我?还是刚刚的那一掌,报复已经结束?”   空旷的大屋里,霍启言的笑声幽冷而邪佞,苏越静静望着他片刻,弯起嘴角,“抱歉,怕是让你失望了。”   霍启言猛然一怔,还没完全意识过来,小腹上已经抵住了一个坚冷的硬物。苏越的眼睛近在眼前,漆黑的眼眸闪着深不见底的寒光,仿佛一头可怕的鹰隼,想要将人生吞活剥。   霍启言怔怔看着他眼底的自己,整个人被惊怖笼罩!   “咔嚓”,死寂一般的房间里,子弹上膛的声音令人发指!   霍启言睁大眼睛,苏越的眉眼却在他眼前弯笑起来,“这么快就露出这种表情,我会高兴到下不了手呢。”   霍启言微微吸口气,稳住情绪,“你怎么会有枪。”   “枪?”苏越轻轻往后退开一步,看着自己手中的枪正抵住他的小腹,嘴角一弯,自豪道,“你忘记自己曾经夸过我么?——不愧是我们伟大的苏警官,懂得心机,会耍手段。怎么,现在轮到你了,怕得想不起来了?”   霍启言暗自动了动僵硬的双腿,却被苏越猛一声低喝,“别动。子弹已经上去了,你要是忍不住抖一下的话,小心它走火……”故意拖长的尾音,让人不寒而栗。   霍启言沉下脸色,故作镇定道,“你到底想怎样?”   “我最喜欢你问这句话了。因为,只有一个人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,才是最害怕的时候,可是,你似乎问得早了一点……”苏越轻轻后退一步,手枪沿着他的小腹慢慢往下移,霍启言的瞳孔随着他的动作一步步紧缩,寒冷,一瞬间像严冬的冽风席卷全身!   “苏越!你他妈疯了!”整个房间,响彻着霍启言惊恐的叫声。   享受着他那副惊魂落魄的表情,苏越忍不住笑,“害怕了么?害怕就求饶啊,兴许我高兴了,就会饶你不死——这句话,我今天原封不动,亲口还给你!”   “苏越!”霍启言惊愕大叫,苏越只是动了动手,他却几乎吓得四肢瘫软,收起惊慌,极力冷静道,“苏越,你不是想要我的命,你只是想要我难堪,想要我抬不起头做人。”眼神誓死般盯着他,霍启言道,“我可以死,但你不能这么做。”   苏越慢慢走近他,坚硬的枪口冷冷地抵着他那为之惊颤的地方,“放心,我不会让你抬不起头做人,我会让你,一辈子做不了人!让你那肮脏玩意儿陪你下地狱!”   扳机愤然扣动!“砰砰”——的两声惊天枪响震破天地!大门同一时间从外撞开,猛然闯进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。枪声应声落下,屋内霎时死寂一片,像极无人的冰窖。   手中的枪被打飞,由于后座力,苏越摔在了地上。门口两道急促的脚步声朝对面跑去,忽然,头顶消防喷淋头的冷水直冲而下,浇得苏越大脑一片空白。   “霍哥,你伤着没有,有没有事?霍哥?”   “启言。”蒋易伸手扶起惊魂未定的霍启言,一旁的阿全连忙将手枪别进腰后,却猛然被霍启言制止。   阿全震惊,“……霍哥,你想干什么?”   霍启言慢慢站起来,全身细胞像在疯狂叫嚣着憎恨与愤怒,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人,声音凌冽至极,   “给我,杀了他。” ☆、第34章 情敌面碰面   “霍哥?!”阿全错愕,猛地转头看蒋易。蒋易眉头微蹙,却没有任何表示。   霍启言瞪道,“还不动手?难道要我亲自上?”话虽如此,可转眼他已经从阿全手中夺过手枪,一时间,所有人瞠目结舌!   枪口冷冷对准脑门,苏越坐在地上,抬头对着那边眉眼轻笑。霍启言眼神一冷,手指扣向扳机,忽然门口蓦然一道遏令惊天动地,“放下枪!警察!”   屋内所有人一时僵住动作,可是苏越的表情却是惊恐之极!就连面对枪口,都没有如此惊慌过!   门口那道举枪而进的身影正缓缓靠近,他说了什么,苏越已经完全听不清了,脸上,身上,全是头顶冲下来的冷水,浇的他一颗心像掉入了谷底。眼睛刚才明明还很清晰,可是为什么,一眨眼的时间,已经模糊一片,什么都看不清,又酸又涩,让他睁不开眼……   “越越。”   一个人影在面前蹲下来,肩膀被他紧紧抓住,可是又好像在发抖,是他在抖吗,苏越朦朦胧胧,只觉得眼睛在哭,慢慢地抬起头,那样熟悉的一张脸,那样清澈的一对眼眸,记忆中的那个人,终于近在眼前。   “哥……”   苏辰猛然将他搂入怀里,他的身体那么冷,那么冷,“越越,哥终于找到你了,哥终于找到你了……”   眼泪忽然像决堤的河流,从眼眶里扑簌而下,苏越伸手想要抓住那份温暖。可是为什么,哥,你要出现在这里,你不该来的,你怎么能看到你的弟弟,双手染血。哥,为什么不再等等我,等我解决了一切,我就会乖乖地回到你的身边,再也不离开。   手,最终无助般落下。哥,是我太没用,可你为什么要过来,为什么要过来看到这样懦弱的我……   “越越,什么都不要说,什么都不要想,跟哥回家,我们回家,哥不问,什么都不问,只要跟哥回家。”   擦掉他脸上的水渍,可是眼睛为什么这么红。心脏像被什么揪住,苏辰柔声道,“越越,起来了,这里已经没有别人,只有哥一个人,我们先起来?”用袖子擦拭他的头发,可是冷水源源不断从头顶浇下,苏辰站起来想用身体去挡,衣角被人拉住。   苏辰蹲回去,捧起苏越的脸,“越越,跟哥回家?”   苏越眼底水雾氤氲,衬着哥哥那张眉清目秀的脸愈发光彩耀人。苏越忽然抓住苏辰的手,像抓着若有若无的风筝线,明明知道线的尽头,哥哥牵挂的那个人,不是他。   “好,哥,我们回家……”   哥,哪怕你最爱的那个人不是我,我不要紧,哪怕有人和我分享你的笑容,我不要紧,哪怕你的关心不再是为我,我都不要紧,只要你还是我的哥,那是我们这世唯一不灭的羁绊,我们流着一样的血,即使我的血液里多么肮脏,你也一定不会嫌弃我,抛弃我,对不对?   “越越,哥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,再也不会。”   从来没有见他这般无助孤苦的眼泪,从来都是潇洒自如随心所欲的人,现在却泪流不止。一遍遍擦拭他的眼泪,越越,你是不是曾经也像这样,躲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偷偷哭泣?   “来,越越,哥拉你起来。”   小心翼翼被哥哥搀扶起来,苏越偷偷望着他的侧脸,额前的发丝被水打湿,在灯光下闪着熠熠光辉,清亮的眸子透出温柔的笑意,他只是像这样弯一弯眼眸,苏越便觉得哥哥美到倾国倾城。   “越越……”苏辰整个人微微愣住,苏越已经扶着站起来,可是不知为何,他的双手竟忽然搂住自己的腰,整个人对视过来,深深望着自己的眼眸。他的个子比自己稍稍矮半个头,他微微仰着脖子的样子,像小时候要礼物时天真而可爱。   苏辰揉了揉他的脑袋,甩去发上的水珠,“怎么了?为什么这样看着哥?是不是……”眼眸微微一动,苏辰恶意般俯□去,“是不是不想走,想要哥哥背回去?”   他的脸近在咫尺,从没有过的距离,近到连呼吸的空间都被阻隔。苏越怔怔地望着苏辰,哥哥薄薄的红唇,那样诱人,腰间的手忍不住抖了一抖,苏越微微屏息,忽然凑上前去。   哥哥,像这样站着,一定不要动,我只是想碰碰你的唇,感受你的气息。   可是,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碎了我的奢望。   苏辰浑然不觉,只掏出手机对苏越笑了一笑,“越越,我先接个电话。”   然后,他连一个转身都没有,就在面前接起电话,脸上又露出那么迷人的笑容。只是这一瞬间,苏越的心脏像被刀刮过,抓在腰间的手颓然地缩了回来,耳边,只有哥哥那声,   “秦珍,我找到越越了……你早点儿睡,注意休息,既然越越找到了,日子就定在后天。”   苏辰挂下电话,脸上的笑容似乎一时停不住,去拉苏越的手,却被他躲开。   “怎么了?”   苏越木然地望着苏辰,声音毫无情绪,“哥,后天,是什么日子。”   苏辰这才反应过来,抓住他的肩膀,喜不自禁道,“越越,哥和秦珍后天结婚,越越要做哥的伴郎,和哥一起进礼堂。”   一瞬间,心脏像被掏空了,什么感觉都没有,只有一股嘲讽在心底狂笑不止。看着苏辰那双幸福满溢的眸子,苏越只觉得心如刀绞,“哥,所以你才到处找我?是不是早一天找到我,你就能早一天和嫂子成双成对了?”   苏辰,你要我和你一起进礼堂,你要我看着你和别人白头偕老,为什么,你要对我这样残忍。   他的嘴唇在眼前不住开阖,他在说什么,苏越一句也听不见,是在讲婚礼的细节吗,是在讲你们那山盟海誓的爱情吗?苏辰,我也爱你,可是为什么你感觉不到一点我的心,我的心已经四分五裂,为什么你还要再一次将它碾碎。   身体好累,谁来扶我一把,谭纪琛,你在哪里,现在我的心里有你,你是不是就会来到我身边。   “苏越!”   门口,赫然一道熟悉的惊喊声,苏越僵硬地扭过脖子,只一眼,泪水戛然而止。谭纪琛站在门口,一身气势英姿逼人,透着君临天下的威严煞气。   他大步走来,一双眼睛旁若无人只盯着苏越,走到身边,将那件大氅似的西装外套紧紧罩住苏越那早已湿透的身子,伸手一拉,将苏越揽入怀中。   苏越将脸埋进他的肩窝,像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枝桠,温暖而栖。   原来真的可以,只要我的心在你这里,不管我在哪,你都能找到我。   谭纪琛剑眉紧蹙,苏越的身子在他怀里微微颤抖。猛然抬眼,漆黑的眸子寒光乍现,面前这个男人,他不配!   苏辰似乎还未从震惊中清醒,半天才冷声道,“放开他。”   谭纪琛冷笑一声,霸气凛然,却只是搂紧苏越,转身将他带出这个阴冷的空间。   “咔嚓”,愕然一道硬冷的枪响在背后响起,整个房间似乎一瞬间冰冻下来。   “谭纪琛,我叫你,放开他!”   苏辰单手执枪,冷冷地盯着眼前那道背影。等待的几秒钟,他没有放松一丝一毫,直到谭纪琛的脚步再次傲慢般抬起,充耳不闻地走向大门。   “砰”——的一声惊天枪响,子弹擦过大门金属把手,弹头滚了几圈,停在谭纪琛脚边。   苏辰没有再说一句话,只是慢慢地将枪口对准谭纪琛的左脚,如果他再走动一步,子弹将不留情面。   时间像是静止一般,片刻之后,谭纪琛慢慢地转过身,双眼不明情绪盯着对面的男人,声音低沉道,“他是我的人,我为什么不能带他走?”   苏辰猛然一怔,举枪的手不自觉中下滑一格,却又立刻惊醒般对准他的胸膛,“他是我弟弟,你立刻放开他,不然下一粒子弹打中的就不只是门把!”   谭纪琛蔑视一笑,“我这辈子还没被什么人威胁过,你倒是第一个,不过因为苏越,你够资格。”眼神一转阴冷,“只有这一次,下不为例。如果,再让我看到他露出那种眼神,我第一个杀的人,就是你。”   怀里,苏越莫名一怔,谭纪琛的话似乎渐渐将他拉回现实,下意识抓紧他的胳膊,谭纪琛才渐渐地隐去眼底的戾气。   谭纪琛伸手将他肩膀下滑的衣服拉了一下,苏辰在对面声音缓和下来,看着苏越似乎在劝说,“越越,跟哥回去,他是谭纪琛,你怎么能和他走?”   苏越微微一愣,似乎想说什么,却被谭纪琛打断,“你作为他哥哥,却不知道自己弟弟在外面做什么,和什么人接触。告诉你,这段时间他一直和我在一起,从今以后,他还是会和我在一起。”   苏辰渐渐睁大眼睛,几乎不敢相信,猛地转头看向苏越,他却什么表情都没有。   “越越,他说的都是真的?这段时间,这一个多月,你都是和他在一起?你不接我电话,躲着我,瞒着我,就是为了和他在一起?!”   苏越呆呆地望着苏辰,哥哥的眼睛像看见了可怕的东西,布满惊讶与怀疑。最终,敌不过隐瞒欺骗,苏越点了点头。   那一个简单的动作,却令苏辰心口窒息,“越越!祁风是被他开枪射伤的!你是知道的!”   苏越微微仰头,看到谭纪琛眉头微蹙,似乎在回忆什么。   “哥。”苏越忽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,“哥和嫂子的婚礼,抱歉,我不能参加了。”   抬头看向谭纪琛,他同样望着自己,目光那样温柔,这一刻,他的眼里只有自己,就已知足。   “纪琛,我们回家吧。我好累。”   同样是家,我只是想找个人好好依靠,如果这个人是他,一定不会让我这样难过。   哥,再见了,下一次见面,我一定回到最初的我,那个只喊你哥的,你的弟弟。 ☆、第35章 身体的交流   又回到了这座别墅,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觉得它很温暖,好像真的成了自己的家。   “我去给你放热水,待会儿泡个热水澡,驱驱身上的寒气。”   进到卧室,谭纪琛去浴室放洗澡水了,苏越站在镜子面前,看着浑身湿哒哒的自己,开始脱下那件西装外套,一粒一粒解开衬衫扣子,手滑到裤腰,抽出皮带,褪下牛仔裤,又脱下鞋子。   良久,看着镜子里那个只剩裤衩的自己,皮肤白的没有一丝血色。   “水放好……”谭纪琛从浴室出来,看到镜子前赤条条的苏越猛然一怔,“苏越,你在干什么!”   冲过去抓住他的胳膊,苏越却顺势扑入他怀里,“冷,好冷……”   谭纪琛心口一窒,痛恨他这样自残的行为,声音却万分宠溺,“傻瓜,冷还什么都不穿,就这么想感冒。”轻轻将他抱起来,往浴室走,“好好泡个热水澡就不冷了,想泡多久都没事,我会一直在外面。”   将他稳稳地放入浴缸,水的温度比平时高了些,他却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。   “烫不烫?要不要掺点冷的?”   苏越没有说话,只摇了摇头慢慢将身体滑下去,直到水没过脖子才仰头靠着浴缸边,享受着热水的温度闭上眼睛。谭纪琛抽了条浴巾叠成枕头的形状,抬起他的头,将它枕在脑后。   苏越睁开眼睛,轻声说了句,“谢谢。”   这一刻,没有任何伪装,没有任何气焰的苏越,让谭纪琛一颗心平静如水。   俯□吻住他的额头。苏越,如果你愿意像这样留下来,就算一辈子不爱上我,我也愿意陪你走到天荒地老。   片刻后谭纪琛站起身,看着苏越,温柔道,“水冷了就叫我,我来帮你加热。”   苏越轻轻点了点头,看着谭纪琛关上门离开,微微吐出一口气。望着眼前氤氲缭绕的雾气,将灯光都朦胧起来,多么柔和,一点都不刺眼。闭上眼睛,感受着细水滑过肌肤,驱除身上的寒冷。   不知泡了多久,外面也没有任何响动,睁开眼睛时觉得头有点晕,大概泡得太久大脑缺氧,水也冷了不少,苏越扶着浴缸慢慢站起来,拿浴巾擦干身体才开门走出去。   走到卧室,屋里只开了一盏暖橙微暗的壁灯,谭纪琛坐在床边,电视机不知道在放什么,荧白的光洒在他身上。   “纪琛。”   苏越走过去喊了他一声,谭纪琛才注意到他,伸手拿遥控板关掉电视,微笑着走过来。   “怎么样,感觉好多了么?”他拿起浴巾帮苏越擦了擦头发,看到身上依旧什么都没穿,“怎么连浴袍也不披就出来,一会热一会冷最容易感冒,你等会,我去拿……”   可是胳膊被苏越拉住,谭纪琛微微一顿,回头道,“怎么了?”   苏越没有说话,只是伸手搂住他的腰,微微仰头吻住他的嘴唇。谭纪琛全身一僵,半天反应不过来,直到苏越声音静静道,“纪琛,抱/我。”   谭纪琛仍是僵立如石,好半天,才能伸手将他抱住,可是苏越的声音再次响起,在耳边酥酥麻麻,“不是这个抱,是做,纪琛,和我做……”   猛然间,体内一团燥火瞬间点燃起来,谭纪琛就地将苏越压在身下。   背上只垫了薄薄的一条浴巾,苏越却不觉得冷,伸手圈住他的脖子,仰起头去吻他的嘴。   (和谐)   谭纪琛小腹一股燥热冲上头顶,他已经忍受不住苏越这样细致温柔的吻,他渴望已久的他的身体,现在正在同样热情的渴望他,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事情,能让他如此悸动,如此疯狂。   (和谐)   “嗯……”   胸口湿漉漉的触感像蛇一样滑过,苏越忍不住轻轻一颤,下意识去找他的手,被谭纪琛拉住。   “怎么了,我在呢。”   谭纪琛勾了勾嘴角,故意调侃道。苏越稍稍睁开眼眸,有些微怒的瞪着他。   谭纪琛坏笑道,“今天你很安静,生气也不说话?”   苏越微微扯开嘴角,挑衅他的调侃,“我说不说话,那得看你的本事,不是吗?”   谭纪琛忽然觉得自己体内那股欲|火他已经完全不能控制,抓紧苏越的手,开始去亲吻他的身体,喉咙像火烧一样燥热难耐。   “嗯……”   苏越下意识的呻|吟像是冲动的导火线,再一次将谭纪琛的火燃到了一个高度。   “啊……”(和谐)苏越忍不住叫出声来,“轻,轻点……”   “轻点?好,我轻一点。”谭纪琛坏坏一笑,却言行不一只顾加快手中的频率,苏越只觉得整个人不像是自己的,一瞬间飘到半空中,“啊……嗯……”   “舒服吗,苏越?”   “嗯,嗯……”   谭纪琛放慢手中的速度,将嘴凑到他耳边,吻住他的耳垂,(和谐)苏越轻轻一颤,像是忍受不了这样的刺激,颤抖着声道,“纪琛,快,快……”   谭纪琛停下动作,故意道,“快什么?你想要什么?”   苏越全身瘫软,像化成了一滩春水,伸手抱住身上滚烫的他,迫不及待道,“想,想要你……”   谭纪琛深吸一口气,似乎也快控制不住自己,嘴唇凑到他耳边,用最后一丝力气道,“再等会,我去拿沐浴露,不能就这样进去,会弄伤你。”   “不……”苏越忽然抓住他的胳膊,没能让他起来。谭纪琛微微一顿,坚持道,“弄不好会流血,就一会,我马上回来。”   苏越抓住他的胳膊,把他往下一拉,谭纪琛扑回他身上,一时愣住,“你不怕?”   苏越双眼氤氲,似乎舍不得他离开,“不要走,我不怕疼,你进来吧。”然后微微打开自己的双腿,像是敞开入口迎接着别人攻城略池。   谭纪琛似乎僵硬了身体,可也只有眨眼间,他成了欲望的俘虏。   身后猛然抵上来灼热的硬物,苏越闭上眼睛,等待着那一瞬间的撕心裂肺。   “啊——”还是忍不住疼痛喊了出来。他进来了,那么用力,像要捅穿自己的身体,他是不是早已等不及,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。   “疼了吗?”进去了一半,谭纪琛立刻停下动作,伸手摸了摸他的脸,发现手中已经泪湿。谭纪琛忽然想退出去,却被苏越抱紧了身体。   “没,我没事。继续……继续,不要管我……嗯——”   (和谐)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,身体越来越滚烫,腰被抬高起来,猛然一个挺入几乎像要把身体刺破。   苏越闭紧双眼,像咬紧了牙关,没有再叫出一声来。似乎只有这样,身体里,心里的疼痛就会成倍增加,他想要忍受这样痛彻心扉的刺入,将他的身体一起毁灭。   “苏越……”谭纪琛声音虚浮,他趴上来,开始撬开苏越的嘴,(和谐)手穿过微湿的发丝,抱起他的头,谭纪琛在耳边轻声道,“苏越,我爱你……”   然后,全身猛然一抖,身体像被捅进铁棒一样,剧烈的疼痛让苏越忍不住朝后仰去,“唔——”还没叫出来,就被谭纪琛用嘴堵住。   他的吻只停留在唇边,一遍一遍细致的舔吮,苏越背贴着潮汗的地板,感觉身后慢慢流出来的温热液体,是他的鲜血。      两人激情过境后一时躺在地上沉默无言,只有微微的喘息代替了彼此的交流。   “我们去床上?地板冷。”片刻后,谭纪琛抱起苏越,他在怀里软绵绵的,摸起来很舒服。   “唔……”   俩人刚沾着床单,谭纪琛忍不住再次翻身吻住他,苏越伸手推了推,声音还没有恢复力气,“你怎么,还想要么?”   谭纪琛微微一笑,性感迷人,“一次哪够?”凑近他的耳朵,低低道,“你不知道这一天我等了多久,等的,我都快疯了。”   “嗯……”   (和谐)   “苏越,你爱我么?”谭纪琛在耳边轻声问。   身体像走失在虚幻的迷雾里,苏越只觉得一颗心脏在砰砰狂跳,谭纪琛压在身上,肌肤与肌肤的紧密接触,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与他心脏的共鸣。   他的这颗心里,有他,有他苏越,这就够了。   望着他漆黑的眸子,那里有自己的倒影,苏越说,“给我时间,让我爱上你,好不好?”   谭纪琛趴在身上,两颗心脏共用着一个频率, “苏越,不管多久,我会一直等,一直等,只要你的心愿意留下来。”   腰被抬高起来,苏越知道,下一个深入他会忍不住叫出声来。仰起头主动去吻他的唇,让他的贯穿化成一股呜咽,传向他的心房。   眼角,最后一丝眼泪流出来,   哥,再见了…… ☆、第36章 谎言与突变   三次缠绵过后,谭纪琛才依依不舍以一个浅吻结束激情。   “一起去洗澡?”谭纪琛轻轻拍了拍苏越的脸颊,他似乎很累,眼睛迷迷糊糊睁不开来。   苏越甩了甩脑袋,才稍微清醒了些,“你先去吧,我再等会儿。”   “好。”   见他一身疲倦,谭纪琛温柔地笑笑,将被子盖在他身上,“我好了帮你洗,你先睡会。”   望着走向浴室的那个硬朗背影,宽厚稳重,似乎能给自己一份安逸,笑容渐渐浮上嘴角。撑着胳膊坐起来,苏越背靠着床头,望着昏暗的房间,的确很容易让人产生冲动。忽然看到对面电视机下方,影碟机的电源红灯亮着,想到之前自己泡澡的时候,谭纪琛似乎在看什么,可是自己一来他就关掉了电视。好奇心下,苏越拿起床头的遥控板,按下电源键。   浴室里水声哗哗,谭纪琛伸手去拿沐浴露,手不小心滑了一下,沐浴露笔直地掉下去,粘稠的液体稀稀拉拉洒满一地,谭纪琛愣了半天,才无奈笑笑。   拧小开关,他走到浴室门口,稍稍拉开一道门缝对着里屋喊了一声,“苏越,浴室的沐浴露没了,你去隔壁储物间帮忙拿一瓶新的过来?”   然而没有人回话。谭纪琛等了片刻,又轻轻喊了声,“苏越,睡着了吗?”   依旧没有人应,谭纪琛只当他是睡了,回浴室用清水冲了遍身体,就擦着浴巾走出去。边擦边尽量小声走路,然而走了一半,双脚蓦然僵住。   房间里,唯一一盏壁灯关掉了,苏越坐在床边,以刚才自己那个姿势,对着液晶电视目不转睛。   手中的浴巾无声地落到地上,看着苏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,谭纪琛只觉得心口已经窒息。   良久,谭纪琛故作平静道,“我洗好了,要我帮你么?”   “吡——”电视屏幕转瞬掐灭,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漆黑。   谭纪琛怔在原地,直到苏越渐渐靠近,直到他的手掌抚上自己的胸膛。   像刀子享受着被屠宰的猎物一样,轻轻滑过。   “谭纪琛,”苏越的声音像从深幽的谷底传来,冷的可怕,“干的我爽么?”   谭纪琛背脊一僵,猝不及防的一拳冲进小腹,身体被打到地上。   黑暗里,电视屏幕忽然又亮起来。谭纪琛坐在地上,抬头看向床边,苏越像个雕塑一样坐着,眼睛呆呆地盯着屏幕,荧白的屏幕亮光洒在他脸上,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。   谭纪琛猛然站起来,走过去,拔掉电源插头,可是苏越忽然低喊了一声,“别动。”   谭纪琛像是被点了穴,木然看着他拿起遥控板,将录像音量越开越大,越开越大。   “霍,霍启言,你想干,干嘛……嗯——”     “别……别碰我……”   “不要,不要……求——”   无助的乞求,身体的撞击,淫|秽的声响,所有的一切不是在回忆里,而是真真实实就在眼前,那么清晰,那么触目惊心。画面里唯一一个主角,躺在地上,一丝|不挂地裸|露着全身,双腿大开,脸上表情丰富多彩,像是因屈辱而隐忍,又像是享受着身体的快感,一声一声无尽的喘息,就像是巨浪在惊涛拍岸,震得耳膜剧裂,震得心脏迸裂。   “兹”一声,电源断开,画面中出现的那个男人背影转瞬即逝。   黑暗里,谁也看不清谁。苏越摸了摸鼻子,忽然笑起来,“拍得真好,33分12秒,很精彩,很刺激,我没看过G片,你看过么?这个,够不够水准?我叫得好听么?表情销魂么?动作够荡么?”   谭纪琛站在墙边,整个人僵立如石,“够了,别说了。”   “为什么不说?”苏越大笑起来,“你自己偷偷的看,我为什么就不能说一说?不想听是吗?好。”   走过去,抓住他的胳膊,找准他的唇,苏越吻住他。谭纪琛的身体一动不动,一动不动……   苏越吻了多久,久到舌头麻木,久到身体麻木,抓住他的胳膊,猛然将指尖刺进去!可是谭纪琛仍无知觉,像个木头一样笔直不动。苏越渐渐松开他,步步后退,似乎不敢靠近。   “你的黑暗恐惧症呢,谭纪琛,你的黑暗恐惧症呢?”身体莫名开始发抖,苏越难以置信,“只是一个背影,可他不是霍启言,不是霍启言,那是谁?你的黑暗恐惧症什么时候治好的?谁帮你治好的?是我吗?啊?是我吗?”   谭纪琛打开身后的电灯,苏越站在对面,目光惊恐。   谭纪琛走过去,抓住他的肩膀,他竟然在发抖,“苏越……”可是忽然之间什么都说不出来,心里像被掏空了,大脑也被掏空了,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。   “我真伟大,能治好你的病,记不记得那天你把我送回家,你说,苏越,我可以为你改变一切。原来你早就做到了,在那个密室里,你就已经做到了,我苏越何德何能,能改变你啊?怎么样,觉得那样上我好玩么?是不是很新鲜,很刺激?和今天比,哪次更爽?”   谭纪琛抓紧他胳膊,克制自己要冷静,“非得这样你才出气吗?别说了,别把自己说得……”   “啪!”的一掌,狠狠扇在他脸上!   “你他妈畜生王八蛋干过人不承认!装什么装,装来还想再骗我一次吗?你觉得我苏越天生犯贱该被你耍该被你玩儿是不是?爱情?放他妈狗屁!想干我,你他妈直说!老子大不了自己脱光裤子,也好比你用链条锁着我,让我觉得自己像个,窝,囊,废!”   苏越盛怒之下狠狠地将他推到墙上,谭纪琛撞进身后的墙,没有一丝防备与抵抗,只双眼复杂看着苏越。   “不说话?又装哑巴是吧?”苏越几乎咬牙切齿拍起手来,“真厉害,上次也是这样,嘴巴闭得跟个死人一样,是怕我听出是你吧?憋得够辛苦啊,高|潮的时候都没见你出过一声气。不肯承认是么?你他妈干都干了,录像都拍了,还偷偷的看了,怎么还不承认呢?难道非得我哭着求着问你,为什么要这样对我?为什么?因为我诬陷你,因为我让你坐牢?你不服,所以你报复我,可是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,我有那么可恨吗?我不过是一个卧底,我没想要你的命,可是你怎么能让我生不如死?”   全身因愤怒而控制不住颤栗起来,那一夜身体的凌迟再次激起满腔的耻辱,苏越不能承受,那个他心心念念恨不能死的人,竟然可以毫无自悔,就这么光明正大站在自己面前。   “霍启言,谭纪琛,王八蛋,你们一个个,为什么要这样对我!”   谭纪琛神色惊慌,连忙冲过去抓住他暴打自己的手,将他拉入怀里,“别这样,别这样苏越,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”   “有用吗?”身体已然没有任何知觉,被他这样抱着,一点感觉也没有,好像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天地间,茫然无措,“故意接近你,对不起,利用感情欺骗你,对不起,陷害你被警察抓,对不起,可是那么多对不起,有用吗,你能放过我吗,我受的屈辱和不甘,谁来帮我承受?你不用说对不起,是我自作自受,一切都是我自己自作自受……”   五指深深陷进他的发丝里,谭纪琛一句话也说不出,只能将他用力搂紧,仿佛只要轻轻一松开,他就会消失不见。   “苏越,别离开我,我爱你,别离开我。”   苏越冷笑道,“让我告诉你一件事,就在刚才那个酒店里,你知不知道,我差点杀了霍启言?”   谭纪琛僵了一下,只听苏越不动声色道,“我是用你的名义约他出来,然后他就乖乖出来了,想知道我对他做了什么吗?这里……”手指抵着他的小腹,苏越渐渐下滑,“用枪,然后是这里,他以为我想让他断子绝孙,可是我让他失望了……”   谭纪琛突然推开苏越,双眼目光惊诧,眉头紧皱,想开口却欲言又止。   苏越轻笑,“是不是想问我,他死了没有?他的命根子还在不在?放心,他没死成,一根毛也没掉,只不过后来用枪对着我的脑门,想一枪崩了我而已,可惜老天爷舍不得我,我哥来救我了,英雄救美来了,人人都说警察是英雄,我哥也是,我哥唔——”   嘴巴突然被狠狠咬住,像是在发泄他的嫉妒与忿恨。牙关被撬开,霸道的舌头像暴风雨席卷着整个口腔,舌头被大力吸过去,完全不顾别人的生死疼痛。   全身的羞辱与恶心刹那间溢满胸腔,苏越狠狠将牙关一闭,他却早有预料般及时退了出去,嘴角不慎滑落的一缕银丝被他伸手拭去,然而下一秒,谭纪琛的表情瞬间惊恐至极!一双漆黑的眸子像瞪着怪物,直直地瞪着苏越。   苏越唇角一弯,冷酷的像个杀手,“你的弱点,是对我的不忍,我们的胜负早已注定。这一刀,算是我送给你,当做我们的道别礼。”   轻轻后退一步,连带着刺入他小腹的水果刀,猛然拔出!   嘀嗒,嘀嗒,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,从小腹一路流到地上,蜿蜿蜒蜒像一条血染的河流。   “哐当”,刀子甩手丢在地上,锋利的刀口在灯光下闪着寒光,就连刀上的鲜血都掩盖不住它的戾气。   “苏越……”   谭纪琛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,颤颤巍巍后退几步,直到背抵着墙,才有力气抬起头。   苏越的眼睛带着冷笑,太陌生。伸手想拉住他,可是他却冷冷转身,决决离开。   “别走,苏越……苏越!”   房门突然从外打开,苏越的手僵在半空,猛然抬头,只见阿力脸色铁青,直接撞开苏越朝身后的谭纪琛冲过去!   “老板!你怎么样!”   苏越站稳身子,步履蹒跚地走下楼梯,走出别墅,走出这座地狱般腥臭的地方。   屋外,夜风掺着一丝寒冷划过肌肤,苏越木然仰头,寂寥的夜空,繁星点点。   心,却空的可怕。 ☆、第37章 哥哥对不起   回到这里,依稀觉得阔别已久。是太想念,太依恋,才会觉得度日如年。   手一下又一下没有节奏地敲打着大门,似乎已经忘记了门铃的存在,等到指关节隐约泛起阵阵疼痛,大门终于应声打开。   门内,苏辰满目诧异,门外,苏越醉意熏熏。   “越越!”苏辰连忙扶住昏昏沉沉倒下去的苏越,他脑中仅存的一点意识最终在苏辰的怀中,彻底断尽。   苏辰将烂醉如泥的苏越抱到床上,看着他昏睡中依然眉宇不展,心中种种的疑虑压得胸口难受至极。拉过被子,轻轻掖在脖子下,手背无意间碰到他冰凉的肌肤,苏辰僵滞了一下。   “都是因为他吗?”从来不知道他的肌肤是这样的温度,冷得让人心疼,就像小时候看到他偷偷躲在柱子后面,让人忍不住想去靠近,想去关心。   从小到大,苏辰当宝贝一样疼着这个弟弟,父母经常外出,他更是担负起大人的角色悉心照料,尤其在家里人得知他的病情后,就连往日溺爱有加的父亲都对他忽冷忽热,这个家里,唯一没有改变的,只有苏辰。   没有改变,反而愈加在意。   爸爸教他的拳脚功夫,他学给苏越看,要的是希望他能保护自己。家里的家务爸爸没让他继续做,而是把他拉出厨房,关上大门。好几个晚上,他们没有回来准备晚饭,苏辰知道,苏越一直躲在柱子后面,可他不知道当时他的眼神,是多么孤苦无援。   晚上回到家,看到苏越倒在柱子后面,人早已经昏迷不醒。苏辰当时只觉得大脑被狠狠地劈开,炸裂似的痛。他回头瞪着自己的父亲,他不能理解为人父母这样残酷的行为,即使他说,那也是爱的一种方式。   可苏辰不赞同,也绝不苟同。   他觉得爱一个人,关心一个人,就应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,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下,即使羽翼未丰,他也愿意与他共同成长,终有一天,成长到有足够的能力与实力,保护他毫发无损,让他无忧无虑,过着简单没有烦恼的日子,不必为了柴米油盐劳损心思。这一切,苏辰自认都能做到,唯独,他漏掉了这个。   苏越的爱情。   “……你真的,喜欢他吗?”   浓密的睫毛覆盖住他的眼睛,隐隐抖动着,伸手拂去额前落下的几缕发丝,指尖轻轻滑过,他俊丽的脸庞已不似从前那般柔弱,竟带了几分冷峻,傲骨。   什么时候他已经长成可以离开自己的羽翼,又或许,他从来都不需要这样的庇护。不需要,可以拒绝,可是为什么,是以这样的方式?   “你明明知道是他,为什么还要选择他。”苏辰无法理解,也绝不能理解,祁风的仇可以坐视不理,但他只要一天是谭纪琛,就不能允许苏越去靠近。   一个警察,一个黑社会,永远的天敌,他更不能把自己的亲弟弟,推向肮脏的另一个世界。   “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……”他的脸颊在手心里渐渐暖和起来,苏辰最终露出了笑容。坐了良久他站起身,打算离开,手腕却意外地被抓住。   苏辰微微一怔,回过身,苏越却仍闭着眼睛,可是手中的力道抓着苏辰很紧,紧得根本分不开他的五指。苏辰干脆坐回去,轻轻拍着他的手背,像小时候哄他入睡,慢慢缓解他即使酒醉中依然牢牢紧绷的神经。   “哥……”   一声浅弱的呼唤,从苏越那微启的嘴中透出来,苏辰愣了一下,可也就是那短短几秒钟的停滞,整个世界已经翻天覆地。   苏辰满眼惊愕,声音呆木,“越越……?”   床上,苏辰整个人仰躺着,苏越猝不及防地伸手一拉,已将他牢牢地压在身下。   苏辰全身僵硬如石,或许是他根本还没反应过来,现在的情况是怎样,苏越他明明已经烂醉如泥,为什么突然之间——   心中猛然一怔,大脑中残留的片段一一高速闪过,苏辰忽然想到了祁风,想到了谭纪琛,苏辰知道,他的弟弟和他不同,苏越喜欢的是男人,一直都是男人,现在他彻底被酒精迷乱了神志,他的这个动作,这个姿势——   “唔——”   苏辰惊愕地瞪大眼睛,整一片明亮的卧室仿佛转眼堕入黑暗。眼睛里,瞳孔里,出现地全是刚才那张他亲手触摸过的脸庞,俊丽冷峻,是苏越,是他的弟弟,可他竟然吻着他这个哥哥!   舌尖突然肆无忌惮地闯进来,苏辰一惊猛然推开身上的人,却冷不防□一阵刺痛让他全身麻力,一时间大脑只剩下钻如刀绞的疼痛,等他意识缓过来,愕然看到苏越的手正沿着小腹一路向下,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扯了干净,裤子褪下一半,正好卡在膝盖处,这个位置让苏辰无法伸展双腿,□唯一的一条底裤正被他用手指挑开——   “越越!我是你哥!”苏辰惊恐大喊,只想挽回他一点神志,不让这个荒诞的错误继续发生。   然而底裤上的手只停顿了半秒,突然转战苏辰的身后。   他把苏辰翻了一个身,猛地扯下那条薄薄的底裤,在空中一甩,飞入角落。   苏辰全身一片僵冷,再顾不得其他,“啪!”的一掌,清脆的掴在苏越脸上。   一时间,床上死寂一般,一切疯狂的动作戛然而止,整个房间寂静的,只剩下苏越隐约的喘息声。   苏辰扇出那一掌之后,重重地趴回床上,那一掌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,“我是苏辰,我是你哥……”苏辰扒在床上,右手还在忍不住地颤抖,他拽着床单,借以平复自己的情绪。   苏越还骑坐在他身上,像个木头似的一动不动,好半天过去,苏辰最终松下口气。   他终于听进去了,酒后乱性苏辰可以理解,意乱情迷把他当成一具男人的身体发泄欲望,他可以理解。   “越越,你喝多了,先从哥身上下来好不好?”苏辰恢复了些力气,撑着胳膊想推开身上的人。   然而,抬起来的手被一把抓住。   苏辰一怔,还没来得及张口,背上的衣服嗤啦一声扯下,快速地颤绕在手腕处,将他的双手死死地反绑在后背。   背上,身下,彻底暴露在空气中,透心的冷。   苏辰一个激灵,预感到事情将要一发不可收拾,他拼命挣脱,拼命叫唤,可是手脚上的束缚像牢牢的枷锁,让他无力挣脱,一切挣扎反抗,终是徒劳。   苏辰一颗心像要崩裂似的紧紧绷住,“越越,你醒醒,我是你哥!我是你哥啊!”你怎么能把你哥当成别的男人,当成别的男人来做这种事,为什么酒精让你变成这样,烧得你神志不清,不管是谁,都可以像这样身体交缠。   后背喷上来一层灼热的呼吸,冰凉的舌尖开始一寸寸滑过肌肤,那不是享受,那是凌迟,像滴血的刀尖划过每一寸敏感处,耳垂,脖颈,后背,后腰,那么细致,细致到让人产生幻觉。身体被翻过来,苏辰来不及对上他的眼睛,一只枕头挡住了视线,盖住了他的脸。眼前转眼一片漆黑,整个世界犹如黑夜笼罩,全身的感观瞬间变得异常敏锐。   胸口他的舌尖舔过,吻过,□被他的手掌紧紧握住,开始规律地套|弄起来,从未有过的兴奋像电流像潮水疯狂地涌入大脑。苏辰已经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,他竟然忘了自己身体的排斥,像个被牵了线的木偶,肆意摆弄。   不——不行!脑中仅剩的一点理智提醒着他,那是他的弟弟!这一切所作所为,都是乱伦,兄弟乱伦!这是要遭天谴的!   “越越!住手!——”   苏辰用胳膊撞开苏越的脑袋,嘭的一声,压在身上的人弹了一下。   枕头歪了一半,苏辰只能用半只眼睛看清眼前的一切。苏越睁着眼睛,从那唯一一道细缝中,望着苏辰。   那一眼,苏辰全身僵滞。   下一秒,身体轰的一声,狠狠翻了过去。   膝盖处的裤子撕拉一声,被硬生生地扯下,双腿猛然打开,后|穴抵上灼热的硬物。苏辰惊恐至极,嗓子嘶哑,竟发不出任何声音。   “嗯——”   私|处被顶入,霸道,粗鲁,没有一点技巧,只是想着,进去,再进去,直到整根没入,似乎耗费了大半的力气。他趴在后背上,重重地吐着气。片刻的平静,却让苏辰一辈子无法平静。   脸深深地埋进床单里,苏辰不愿扭头,不愿睁开眼睛,不愿再次看到他刚才那对凄凉的眼神。   为什么,他要以那种眼神看着身为哥哥的我,还是他依然酒醉,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他?   “呃……”腰被抬高起来,他开始了律动,手扶在臀侧,方便他的抽|插,生涩的动作在不断进出之后渐渐熟练也大胆起来,频率逐渐加快,身体像被烧红的铁杵反复捅插,牙齿咬住床单,苏辰忍着剧痛没有叫出一声,忍着剧痛,没有阻止已经被酒精左右的苏越。   一切早已覆水难收,被欲望焚身的他的弟弟,这一次只能满足他。只希望第二天,酒醒如初,忘了这个晚上,这个天理不 ☆、第38章 哥哥我爱你   第二天,苏越醒得很晚,睁开眼睛窗外已经烈日高照,脑子昏昏沉沉,像灌了铅一样沉重。本想再眯一会,忽然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,掀开被子一看,果然身上一丝|不挂,脑中残留的片段逐渐清晰起来,一夜缠绵的余兴似乎久久萦绕在心头,挥之不去。   扭头看旁边,床上只有他一人,坐起来环顾四周,真的是自己的卧室。   发了良久的呆,苏越的嘴角渐渐露出一抹笑。   下床穿上拖鞋,苏越一丝|不挂地走出卧室,路过客厅没有看到人影,心想这时候哥哥一定在上班。于是走进浴室,莲蓬头哗哗的冷水从头顶淋到脚底,整个人渐渐神清气爽起来。   对着水雾朦胧的镜子,苏越忍不住又笑出声来。   不知道哥哥今天,好不好上班……   捂了捂嘴角,板正自己的脸,苏越对着镜子骂自己混账。虽然昨晚的确喝了不少酒,但还不至于到认错人乱错性的地步,故意装醉对哥哥做那种事,还把哥哥弄疼,怎么能在背地里偷笑!   洗完澡走出浴室,嘴角还在一阵一阵的抽搐,不能笑,不能这么高兴,忍住,要忍住。   苏越又回到自己卧室穿上衣服裤子,下意识伸手表看了下时间,快十二点了,肚子心有灵犀地叫起来,苏越摸着肚子走去厨房,想随便煮点什么。   半路路过哥哥的卧室,看到房门紧闭着,没有任何征兆的,他推开了房门。   本该空无一人的房间,苏越竟看到苏辰躺在床上,身上衣服裤子整齐地穿着,没有盖被子,房间空调温度开得很低,苏越推开门,迎面一股冷风呼啸而来,吹得他打了一个激灵。   “……哥?”   苏越有片刻的怔仲。片刻后,他恢复了常态,嬉皮笑脸地走到苏辰床边。   苏辰闻言睁开眼睛,他似乎没有睡着,眼神清明十足。   他看着苏越好半天,看着他干净,没有瑕疵的笑容,最终从床上支起身,“越越,饿了吧?”   苏辰收回目光,自顾爬下床,“哥去给你做饭……”站起来的时候没料到身体还在反抗自己,双腿趔趄了一下,被苏越及时扶住。   “哥,小心。”苏越搀扶着他的胳膊,故意朝苏辰走近一步,想触碰哥哥的身体。然而苏辰像电打似的弹直身体,目光惊恐地甩开苏越的手。   苏越心中像被刀刺了一下,“哥,你怎么了?”   为什么要用这种嫌弃的眼神看着我,你可以生气,可以发火,可以打我可以骂我,可为什么偏偏要像当初的爸妈,想要把我丢弃一样的眼神望着我。   “我去做饭。”   苏辰丢下一句话,径直出了卧室,房门在眼前慢慢闭合,仿佛隔断了他与哥哥的一切。   轰——的一脚,发泄似的踢在门上!   额头顶着门板,苏越又补了一脚。像是要发泄的对象不是眼前这扇门,而是他自己。   如果苏辰认为昨晚是他酒后乱性,那么这一通发泄,苏辰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。   哥哥,本来我想和你一样,打算就这样装作糊涂,把昨晚的一切封尘起来,可是我忍受不了你看我的眼神,让我觉得自己要被抛弃。      厨房里,锅底烧得通红通红,苏辰慌慌张张把油倒入锅里,热油哔哔啵啵的响,直到滚滚浓烟钻入口鼻,苏辰才惊醒过来,连忙去拿旁边的西兰花,却发现还没有清洗。西兰花碧绿葱葱立在那儿,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苏辰。   拧掉煤气灶,苏辰最终放弃动手做饭,想回客厅打电话叫外卖,一转身,看到苏越不知何时站在门口,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。   苏辰的心脏突然狂跳不已,猛地将身体转回去,抓起那个西兰花凑到水龙头底下开始冲洗。   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,自己这样惊慌失措的举动会不会被他曲解。西兰花突然从手中掉下去,苏辰真想狠狠抽自己一耳瓜子,偏偏要紧关头还弄出一堆事来!   深吸口气重新拣起西兰花,背后苏越的声音忽然传来。   “哥,你没事吧?”   再不能平常的一声问候,就好像在问哥你吃饭了没有。苏辰背对着他,半天,才僵硬地点了点头。   “没事,今天,我请假了,”幸好声音还算平静,苏辰渐渐放松下来,“越越,哥昨晚和秦珍吵了一架,所以,可能哥的态度有点不正常……”   “我的哥哥,怎么会不正常呢?”   苏辰的背脊猛然一僵,手中的西兰花“噗”一声,再次掉入水池,溅起一池水花。   后背上,贴着苏越的胸膛,他的气息喷在耳边。   苏辰暗自定神,声音却下意识抖了一下,“越……哥,要洗菜,你……”   可是苏越根本没让他把话说完,双手从背后环住他的腰,哥哥比自己稍微高一点,苏越的下巴站着刚好能搁在哥哥的肩头。看着水池里被百般蹂躏的西兰花,苏越贴住哥哥的耳垂,轻声道,“还洗什么,哥哥这么糊涂,我应该先让哥哥清醒过来才对啊。”   手不经主人允许,从衣摆里伸进去,触摸着哥哥光滑的肌肤,胸膛肌理分明,没有一丝赘肉,小腹紧致平坦,隐约还能感觉出小小的腹肌纹理。   “哥哥的身材,真棒。”苏越下意识轻声感叹道,他整个人完全沉溺在昨晚哥哥旖旎的春光中,全然不知苏辰的脸色早已惨白一片。   “越越,够了。”苏辰僵硬地站着,仿佛一具没有知觉的石雕,苏越的手在身上肆无忌惮的抚摸,他竟然没有一点感觉。   “那些事情既然你没有忘,那么从现在开始,就当是酒后乱性,都忘了吧,昨晚是哥不对,没有阻止你,如果知道你醒来还记得一清二楚,哥不会……”   “不会什么?”   苏越突然扳过他的身体,苏辰一惊,撞到身后的大理石台。   苏越顺势欺身压过去,双手抵住他身后的柜台,将苏辰整个人圈在双臂间。   “哥,你怕什么?你在怕什么?没错,我们是兄弟,我们做|爱是乱/伦,爸妈去的早,这个家只有我和你相依为命,可是周围没有亲人,没有人知道我们做过什么!哥,我们都是男人,根本不会有孩子,没有孩子为什么不能做|爱!”   “苏越,你在胡说什么!”   “啪”的一掌,干脆利落地扇在耳边,掌风像严冬的冽风,刮得苏越冰冻全身。   “为什么……我们不可以?”眼泪跑出来,湿润了眼眶,脸上火辣辣的刺痛,却不及心脏的撕心裂肺,“哥,我们不会生孩子,为什么不可以?因为那个女人?你就那么爱他?爱到连一点点的身体,都不愿分给我这个弟弟?”   苏辰膛目结舌,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自己的弟弟,嘴里一字一句竟然……   最终深吸一口气,强压住胸口的窒息。苏辰不愿再多说什么,脑中混乱一片,让他无法冷静地思考,他径直往客厅走,丢下一句话。   “明天我就和秦珍结婚了,我不能辜负她。”   人走了,话却犹在耳旁,像刀子刻进石碑,深深地烙在心底。   “苏辰,你接受不了男人,为什么昨晚没有坚持到底!”   苏越发疯似的冲出去,苏辰正站在门口穿鞋子,苏越的话刮起了他心底如潮的纷乱。为什么没有坚持到底,为什么没有拒绝到底,为什么任由自己的亲弟弟进入自己的身体,明知那是万劫不复,却依然纵容。   “不……不是……”苏辰全身木然,脑中乱七八糟,残屑飞洒,他竟然找不到一个理由,来解释昨晚的自己。   “哥,你不抗拒我,你的身体根本不抗拒男人的亲吻,和抚摸。”   手中的鞋子滑落手心,掉在地上,苏辰被抵在墙上,苏越的脸近在咫尺,他嘴角轻笑,像个得意的操盘手,胜券在握,他眼中自己的影子,满脸惊怖,正在一步步朝自己逼近。   “唔……”身体像中邪似的木然不动,苏越的舌尖灵活地撬开唇齿,滑过下颚,扫过贝齿,深入口腔,缠住舌头猛一吮吸,苏辰全身一僵,下/身那股熟悉的电流火烧似的直冲头顶。   “不——”苏辰猛然推开那双早已伸入底裤的手,可是苏越重重地将他抵回墙壁,右手猛地用力,瞬间抽掉了苏辰大半的力气。   苏辰仰头靠着墙壁,大气一阵接着一阵地喘,命/根子经不起他这样粗暴的折腾,他已经顾不得苏越解开他的衬衣扣子,顾不得他拉开裤子拉链,顾不得他的舌尖在身上一遍遍探索,亲吻。   昨晚的噩梦刚刚过去,为什么还要在这一刻,切肤回忆。   “越越,我是你哥,我是你哥……”苏辰虚软地仰靠着墙,支撑着他快要倒下去的身体,“我们是兄弟,同一个爸,同一个妈,世界上那么多男人,为什么是我,为什么偏偏是我……”   苏越的手僵了一下,下一秒,他突然跪在地上。   □传来一阵猛烈的快/感,后背仿佛一股冷风刮入骨髓,苏辰猛地睁开眼睛,却不敢低头去看。可是□源源不断的刺激让他几欲崩溃,“越越你疯了!”屈起膝盖,苏辰一脚踢开跪在脚边的人。   身体冲到地上,滑过几步远,撞进对面的墙,苏越缓缓抬起头,看着恼羞成怒的哥哥,嘴角忍不住坏笑起来。伸手抹掉嘴角残余的浊液,手指含入嘴中,咸涩,还带有一丝腥甜。   “哥哥的味道,还有,我的味道。”苏越暧昧似的看着苏辰,全然不顾目前气氛的凝重。他只是背靠着墙,认真捕捉他的一举一动,惊讶,愤怒,慌张,但他更喜欢哥哥瞪着眼睛,茫然无措的样子。   “哥哥要去哪儿?”   苏辰像个失聪的聋哑人,自顾提起裤子,拉好拉链,穿上另一只鞋子,走去开门。   “哥,你要逃避吗?”   苏越在身后站起来,看着苏辰绝然离开的背影,忽然想拉住他,他怕错过了这次,就错过一生,“哥,你是我哥,我从出生到现在,哪怕是昨夜,我都一直清楚你是我哥,我没有喝醉,我没有疯,我的脑子一直很清醒,昨晚我抱你,因为那是你苏辰!”   苏辰的手彻底僵在把手上,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不动。   “二十年了,我偷偷地爱,小心翼翼地爱,我知道,我不能跨过我们中间那条名为兄弟的羁绊,我每天告诉自己,那个人是我亲哥啊,不是表的,不是堂的,是同一个爸妈生育抚养的,如果这样的爱情注定要被耻笑,被诅咒,那么这一切也该由我来背负。所以哥,我不敢再奢望什么,你说你要娶她,好,我祝福,我答应你,你们明天结婚,让我做伴郎,我答应你,你要和她生孩子,共享天伦,我答应你。你要我做什么,我就做什么,只是哥,我只求你一件事。请你不要离开我,你怎么疼嫂子,怎么疼你们未来的孩子,我都可以不闻不问,只有一个条件,只要你不离开我,你必须和我住在一起,一辈子。”   话语落尽,整个房间犹如死寂一般,沉默仿佛深海的潮水,在暗中波涛汹涌。   “叮咚。”   门铃霎时响起,苏辰背脊一僵,手竟然下意识地抖了一下。   苏越站在身后,说,“哥,为什么不开门?”   苏辰木然不动,苏越走到他身后,手指尖挑逗似的沿着他的脊椎骨一路向下,“哥,还是你,不敢?你怕是她,对不对?你还没有做好准备,你的这儿……看,还在砰砰的跳呢,哥哥不用害怕,让哥哥这么害怕的我,还真是不可原谅呢,为了哥哥,那么由我来——帮助哥哥抚平惊慌。”   “越越!住——”   然而苏辰没来得及阻止,大门已经在眼前彻底大开,屋外刺眼的阳光大把大把地照射进来。   背光下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,脸上表情看不真切,然而苏越却像个木头一样呆站着,只觉得心脏深处传来一阵莫名的紧绷。 ☆、第39章 初入了虎穴   “小越。”   门外的人,是祁风。他身上穿了件微厚的白色针织衫,整个人看起来依旧那么阳光干净,只是脸上多了层不属于他的血白。   他看了苏越好一会,最终把目光移向他身后不知为何目露尴尬的苏辰。   祁风只看了一眼,苏辰便下意识地抖了一下,他急忙低下头擦过苏越,离开了家。   祁风想拉住错身而去的苏辰,半路却停住了手,望着那个怪异的背影,回头看苏越,可是门口早没了人影。   祁风关门走进去,就看到苏越抱着膝盖蹲坐在沙发上,脸上没什么表情,目光直盯着电视的重播新闻。   “又和你哥闹脾气了?”祁风在他旁边坐下,刚想问为了什么事,裤带的手机响了一下。   他拿出来看,不料被苏越一把夺了过去,看着他脸色渐渐凝重,祁风心里已经略知了一二。   苏越把手机塞回祁风手里,抬头看着他,祁风愣了一会,只听苏越面无表情道,“你走吧。”然后起身也打算出门去,被祁风拉住。   “小越,到底因为什么?”   手机屏幕还闪烁着幽冷的光芒,上门只简简单单四个字,风,对不起。   苏越半垂着头看着地板,不知在想什么。   “你哥……”   苏越忽然甩开手,转身瞪着他,祁风一脸错愕,下意识松开手,“你们,闹很大吗?”   “对。”苏越忽然冷冷一笑,看的祁风心里隐隐不安。   “我告诉他了,我什么都告诉他了,而且,还是实际行动!”   祁风似乎不太明白,却怔在原地。   苏越调整了下情绪,往门外走,“他肯定不想再见到我了,你回去吧,他没有地方去,只会去你那。”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,背对着身后喊了一声,“祁风。”   祁风下意识抬起头,手中的手机不自觉中握紧。   “如果没有我哥,不会有现在的我,如果不是因为我,就不会是现在的你。你失去的那颗心,我一定会帮你要回来,因为,我不想欠你什么。现在,留在你体内的是另一颗心脏,希望以后出现在那里的人,不再是我。”   祁风木愣地呆站着,伸手捂自己的心口,那里规律地跳动着,却隐隐泛着疼痛,是因为术后的不适应,还是因为此刻苏越的决绝,他已经分不清。   “小越。”祁风快步走到门口,一把拉住他,“放手吧,就算是为了你哥,不要再继续了,好不好?”   苏越没有回头,只慢慢地松开他的手,情绪淡漠道,“和他无关。”然后推门离开。   “小越,他不是你能应付的!”身后祁风捂着心口,忍不住大喊,却只换来那个决然的背影。   我们之间没有欠与不欠,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,小越,为什么你不懂……为什么……      苏越漫无目的地走在大马路上,任由身边一辆接着一辆的飞车开过,任由起伏不断的喇叭声擦肩而过。直到双腿停下来,直到耳边响起那道熟悉的声音。   “喂,别杵在我门口当门神,要进进,要出出,墨迹个屁!”   苏越无精打采地抬起头,一言不发地看着门口那个身穿围裙的清秀男人。   向来和自己对着干的人这会儿一副认命的姿态,倒是让叶欣意外了。   阳光花店里,苏越独自缩在栏椅里,双手抱着膝盖,一副我很落寞不要理我的态度。叶欣挠了半天脑瓜子,最终丢下一句话去招呼新进门的顾客。   “看你能憋几时。”   “这儿的花新鲜吗?”门外进来两个人,其中一人问道。   “您尽管放一百个心,您看这些花的色泽光泽,保证新鲜,我店里绝不卖第二天的存货!哎这位先生好眼光,这个玫瑰是从巴黎进的种子,这是第一批栽培出来的新型玫瑰,虽说都是玫瑰,但是品种各有千秋,您啊仔细看看这花瓣的形状……”   “行了。”一道声音不耐烦地打断叶欣,朝旁边的人给了道眼神,就转身走出店门。   叶欣正想吆喝,被面前的黑衣人一把封住了口,叶欣支支吾吾哼了半天,直到苏越走到他背后,敲了敲他的肩膀。   叶欣终于冷静下来,同时黑衣人的手也撤了回去,空气的味道就是爽,叶欣大把吸着气,没吸两口,一叠厚厚的毛爷爷挡在他眼前。   “就这个,99支,三天之后早上9点打我电话,到时候送到我指定的地方。”   叶欣咧着嘴接过对方递来的名片,兴奋道,“好嘞好嘞,保证不耽误!”   送走了贵客,叶欣的嘴高兴地还合不拢,一转身看到苏越再次悻郁地走回栏椅去,伸手扯住他的衣服。   “你认识?那个白衣服?”   苏越答非所问,“一看就是有钱人,价钱你随便开,开高了他们也不会还。”   “不会是你介绍来的吧?”叶欣疑狐道,“不过怎么可能,也没见你打招呼,还一副叫我少惹事的表情,怎么,还是你的仇家死对头,我看他派头不小,是不是……”   嘴巴再次被送过来的手掌蒙住,苏越眼底冷漠道,“你什么都好,就是啰嗦了点。有些事,不需要你知道,就没必要去打听。”   叶欣眨了眨眼睛,最终不再追问。苏越的表情,难得如此认真。   “好了,你先忙,什么时候下班。”苏越坐回椅子道。   “还有一小时,你确定要再这儿等?”   叶欣拿起剪刀修剪花枝,回头瞥了一眼,苏越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。      收拾完店面两人打算回去,叶欣一脚跨上小电驴,正想戴上安全帽,不料被身后的魔爪抢先一步。   “就这一顶,我是司机!”叶欣微怒道。   苏越戴上帽子,由着扣环耷拉在脖子边,拍着叶欣的肩膀跨上后座,指着前方懒洋洋道,“你可以走了。”   “你……”叶欣正想奚落几句,苏越的脑袋已经挨着他的后背休息了,叶欣吞了口唾沫转回头,难得沉默地驾着小电驴开上大马路。   开了一半路程叶欣终于熬不住了。   “喂,老实说,你今天压根都是装睡吧?”   苏越在后座,一动不动。叶欣挺了挺上身,谁知差点把他撩下车去。   叶欣吓了一跳,“你装什么死人啊!大晚上的别给我闹车祸行不?”   苏越一手扶住他的肩膀,笑道,“车祸有什么大不了的,我又不是没经历过。”   叶欣似懂非懂,“你丫还有心情开玩笑,趁现在我心情还不错,你乖乖给我交代了。”   “交代什么?”苏越打了个哈欠,想趴回去。   叶欣神色严肃道,“后面有辆车一直跟着我们,从花店我就注意到他,确切地说,是在你之后出现的,我都发现了,我不信你没察觉。”   “哦?是吗。”苏越漫不经心。   叶欣皱起眉头,“你就这反应,不打算和我解释解释?”   “解释什么?”   “你!”   “停车。”   “什么?”   “那我自己跳了……”   “喂!”   轮胎吱的一声在马路中间戛然而止,叶欣猛地拉住他的胳膊,“苏越,你丫今天发什么疯?你回头看看这是大马路!大马路!你不想要命也要……”   “行了,我自己走走。”苏越甩开他的手,不想再听人一句话,越听耳朵,心里就越烦躁,自己本来只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,看来是来错了地方。   “小心——后面有车!苏越!”   车水马龙的大道中央,叶欣已经来不及拉住闯入车流的苏越,只听一道惊天的刹车声从背后猛地传来,伴随着车胎打转90度摩擦地面的巨响。   苏越双腿几乎僵硬,一口气憋到耳边再次恢复了平静。   “苏……苏越……”叶欣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刺激,他想跳下小毛驴跑去拉回苏越,忽然看到对面那辆肇事车里,走出一个人。   他朝苏越走去,苏越慢慢地回头,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,四目相对。   “你是苏越?”男人谈吐优雅,衣着得体,冰霜一样的脸上却有一层似有似无的淡笑。   苏越点头,却一言不发。   “我听说了你和小谭的事,他现在……”男人顿了一顿,回头看向身后。   叶欣背脊一凉,瞬间站的跟着战士似的。   “苏越!”叶欣嚎了一声。   苏越擦过男人正欲离去,男人说,“你有时间么?现在。”   苏越停住,回头道,“为什么?”   男人略显失落道,“你说话太简略,我不是谭纪琛,读不出你的言外之意。”   苏越想了想,看向他身后那辆银白色雷克萨斯,对他说,“你那管睡不?”   男人微微一笑,眼底流光隐现,“保证没人能打扰你,小谭的人,我龙孝自然不会怠慢。”   路边一辆黑色别克车里,阿力握着方向盘看着车窗外发生的一切,直到目光跟随的人坐进车厢随车离去,他才低下头,看着手机却犹豫不决。   龙爷带走苏越,他的意图是什么,而苏越应该不认识龙爷,大晚上又是马路上,他怎么会和一个陌生人离开?这件事,到底要不要告诉老板。   手,最终还是落了下去。将手机丢在一边,阿力发动了车子。   叶欣忿忿地踹了一脚小电驴,苏越不辞而别也就算了,他的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,不过看这一天他的举动古怪,免不了让人产生好奇,于是叶欣记下了两辆车的车牌号。   如果去问问他哥苏辰,或许会知道。 ☆、第40章 试探真假心   车里的气氛还算平和,不至于让苏越有一种压迫感,虽然旁边的男人整个人散发出一副冷酷的姿态。   面相虽冷,可他语气带笑,让人不禁畏生心防,苏越漫无惊心地看着窗外,尽量不去用余光注意他那肆无忌惮打量的目光。   这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他必须静观其变。   手指敲着方向盘,龙孝把凝聚的视线移向车前方,淡笑道,“以前没见到本人,我还笑话小谭,也好奇过,到底是怎样的人,才会让他这种让人找不出任何弱点的人,出现弱点。”   苏越眼神微变,“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赞扬我吗?”转头看着他,苏越眼底含笑道,“龙爷。”   龙孝意外地一愣,回神时看苏越的眼神不禁复杂了些。   “这就是你上我车的原因?”嘴角微微勾起,他觉得故事开始有趣起来,或许,今晚把他带去俱乐部,的确能消磨自己无聊的时间。   “我上你车的理由很简单,”苏越道,“我没有地方睡,而你能帮我解决,更何况,我身上没有多余的钱,至于其他的,相信龙爷一定都能处理妥当。”   龙孝笑起来,“我喜欢你这种直白的性格,如果不是小谭,你差点就勾起了我的征服欲。”   苏越微微侧头,暧昧地调侃他,“如果是龙爷,我还怕自己高攀不起呢。”   嘴角的笑容莫名褪去,龙孝的情绪明显沉定下来。   “难道我说错话了?”趁着他沉默的空当,苏越将身子悄悄地探过去。   方向盘上的手突然一紧,龙孝眉峰倏然皱起,“苏……”   “龙爷只顾专心开车,”苏越暧昧地打断他,纤长的手指攀上对方大腿,游走向隐蔽的目的地,“我只是轻轻的,不用力,我的命在龙爷手上,我还不想和龙爷一起出现在明天报纸的头……”   哧的猛一声响,车子歪在路边突然停下,来不及撤离的手被龙孝冷冷地抓住。   苏越微微抬头,对方眼里的杀气骤然隐现,苏越毫无畏惧,反失落地委屈道,“我还以为龙爷的意思和我一样,看来是我一厢情愿地误会了。”   想抽出手,却仍被龙孝抓着,显然,他不想就此将此事轻易作罢。   “你就是这样,把他抓住的?”   “什么?”苏越不解地问道。   龙孝忽然用力把他拉向自己,另一只手揽住他的后背。   两人的脸只隔咫尺,对方的气息轻易捕捉,僵冷的气息,让苏越心底莫名一寒。   苏越微微动了动手腕,慢慢地推开他,把头偏向一侧,乖乖地坐回位子。   龙孝一直观察着他的动作反应,仿佛在解读他的意图。   任何一个能改变别人的人,都不是简单的。尤其那个人是谭纪琛,他是从小看着小谭长大的,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,一个做事绝对原则,不轻易表露情绪的人,有一天,也会把爱情看得比自己还重要。像他们这种人,要的,从来都是随心所欲,就算是感情,也是呼之则来,挥之则去。束缚,从来都不属于他们。   他以为小谭该是和他一样,其实原来根本不是。   究竟他不是,还是面前这个太特别。   不,理由其实很简单。   “这块表很漂亮,他送的?”龙孝重新发动了汽车,坦然自若地仿佛没有发生刚才的不愉快。   苏越默默低头看着左手腕处的白金手表,目光沉静,却久久不作回答。      “龙爷,您来了!”   还没走到俱乐部门口,就远远地看到一个身穿深咖色制服的男人恭恭敬敬地跑出来迎接。   “龙爷预定的地方一切已经准备齐全,龙爷您……”忽然注意到身后走出来的漂亮男人,制服男一时失神,“这,这位是……”   龙孝根本没打算理对方,只是沉着脸随便嗯了一声,就朝大门走。倒是苏越走过去的时候,和制服男打了个灿烂的微笑,也不顾及身后赤|裸裸打量的目光,跟着龙孝一前一后进了电梯。  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内,制服男才一个惊醒连忙掏出电话来打。   “蒋哥,我看到他了,他和龙爷在一起……进俱乐部了……”      三楼厅堂里。   苏越放眼望了一圈,回头看着身后一脸肃穆的男人。   “你带我过来这里,是想和我一较球技的高下,还是让我今晚就睡在……那些台球桌上?”   硕大一个台球厅里,原本专心打球的几个人听到门口一阵轻微的动作,纷纷回过头来,见是主角终于出现了,一个个巴结似的跑过来。   “这才几点,你不打算先玩一下?”瞥了眼那一群簇拥而来的人,龙孝道,“顺便介绍你几个人认识认识,或许,那些人也很乐意见到你……”   “抱歉,龙爷,”苏越一手捂着肚子,打断他,“我突然想去下卫生间。”   “你……”   眼见那群人就要走到面前,苏越转身道,“我马上回来陪龙爷,但是我现在必须去一趟卫生间。”   看着消失在门口的那道匆匆背影,龙孝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去。      “切,老子哪有闲情逸致陪你们打球,一个个谄媚小人,一辈子没见过钱是不是,老子眼不见为净!”   苏越一路骂骂咧咧,直到溜达到了厕所门口,本来只是随便找的借口,他也没有解手的欲望,不过一走到门口突然来了感觉,就索性进去抽根烟消磨一下时间。   可谁知没走几步,里面传来拳打脚踢的声音,苏越在门口停住,心想自己向来不管闲事,何况这儿的人多少都是这类货色,见怪不怪。   他转身正欲离去,却意外地听到一个声音,那样熟悉。   “王,王哥……不是我,真的,真的不是我!不要打,不要……”   啪的一掌封住了男孩的嘴,只听一道粗鲁的声音吼道,“操!你这婊|子养的贱种也有资格在这儿叫唤?让你叫!让你喊!你,还有你,给我好好收拾!”   随之而上的两个人手脚却也不轻,反而狠命地痛打。被叫做王哥的男人在一旁喘气,似乎是打累了,“妈的,不要以为进了这儿,就是龙爷的人了,你哥我要不是整天修理你们这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,早他妈有一天被你们骑到头上去!妈的,敢打我小报告,打!给我使劲打!用点力,他妈的一个个都没吃饭啊!”   苏越的双拳早已忿怒的紧握,就在他要一脚踹开门的时候,肩膀被身后出现的人拉住。   屋里的惨叫声在同一时间惊叫起来,紧接着暴打声顿然停住。   苏越回头,身后的人一脸镇定,面无表情。   拳头慢慢松了下去,苏越一动不动地看着对方,听着里间的骂咧声,再次叫嚣起来。   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些事儿,当初让你给人去下药,你他妈一百个不情愿,这儿的兄弟还没一个敢逆了霍哥的话,没想到你小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,胆子倒也不小啊?那晚上爽不爽?有没有被|操够?哈哈哈,这世界真他妈有意思,明知道人是被下药了,还他妈装纯情撅了屁股让别人操!哈哈——呃。”   王震突然闭了嘴,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吓了一跳,连忙低头道,“蒋,蒋哥什么时候来的,我,我们只是在切磋,呵,切磋……”   蒋易冷漠的眼神从他脸上扫过,停在地上的人身上,“自己能走吗?”   “能……”回答得很虚弱,显然是强撑着力气。   蒋易扫回男人脸上,声音冷了一倍,“把人带出去,别脏了龙爷的地儿。”   王震半天才恍悟过来,兴奋道,“是!是!蒋哥放心,下次我一定注意!”转头立刻招呼手下,“快,还不把人带出去,好好的,别使劲了!出去了再收拾!”   四个人离开后,墙后的苏越才慢慢地走出来,看着那道被半拖半拉的单薄身影,最终只是默默地看着他,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。   “我以为你会出手。”蒋易看着他问道。   苏越淡淡道,“一个对我有过不轨的人,我为什么要那么做?”   “我认为他是在帮你,在那种情况下,你单靠自己的意志,根本克服不了药性,你不觉得,他比你承受的还要多?”   苏越只是冷冷地笑道,“那会让我觉得更加恶心。”      “人呢?”   龙孝盯着面前的人,质问的语气让对方不寒而栗。   “在楼上,他让我传话,说是累了先休息了,如果龙爷需要他,等休息够了他一定陪您。”   需要他?龙孝哼笑一声,这就是呼之即来……吗?可笑,这样的人实在多了去了,他根本没放进眼里过。   不过,既然他有能力困得了小谭,那是不是意味着,在他身上划一刀,比在谭纪琛身上刺一刀,更加让人,痛不欲生呢? ☆、第 41 章 计划的突变   俱乐部的几个人各各虎背哈腰谄媚傻笑,几轮台球下来龙孝已经失去了兴趣,把杆子丢给旁边伺候的侍者,直接走人。走到门口随手招了一人,没头没尾地问道,“他没再说什么?”   此人正是先前被苏越叫来传话的,侍者据实回道,“没有,龙爷。应该已经睡下了。”   龙孝觉得自己明知故问,挥手打发侍者离开,继续朝楼上走。目的地是他在俱乐部的卧房,虽然比不上自己的家,可一年内住这儿的时间却占去了大半。   走进卧室,龙孝一把扯去领带,正想随手把它丢到床上,却看到床上隆起的薄被里,面对自己的那张脸,分明就是苏越?!   他闭着眼睛,睡相安稳。龙孝站在原地,脸上的表情一时无法捕捉。兴许是觉察到了不安,苏越渐渐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。   “……你怎么在这?”他似乎也有些迷茫地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不速之客。   龙孝不语,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。苏越好半天才终于明白过来,他从床上下来解释道,“抱歉,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房间,”掀开被子爬下去,看了□后的床又似乎难为情道,“我只是躺了一会儿,你不介意吧?”   片刻后,龙孝才恢复了往日的神态,或许他已经从对方的言行表情里读出他并没有撒谎。   “刚才睡着了没。”龙孝随口一问,转身将领带丢在对面桌上。   苏越回道,“差不多半睡半醒,不然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我,我是不会醒来的。”   “是吗?”龙孝转过身别有深意地看着他,“我还以为是你不敢睡得太熟了。”   “为什么呢?”苏越扬嘴一笑,反问道,“难不成我会堤防龙爷?这里可是龙爷的地盘,我苏越就是再怕事也相信龙爷的为人,如果你早想教训我,刚才在马路上就有足够的机会,可是你并没有那么做。”   龙孝眼神微变,“如果刚才直接撞了你,我倒是不怕警察找麻烦,不过有个人比警察更难应付,说不定还能威胁到我的性命,我当然要顾全大局,不能一时冲动了。”   苏越心底莫名一愣,不知为什么一提到那个人,心里就压抑不住的跳动。   那种跳动,很不安。   “想他了?”龙孝忽然放低了声音,愈加突显他低沉的声线性感迷人。苏越沉默不语的模样,本能地让他心里反感至极。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发呆,更何况心里想的还是别人,而且,那个人还是谭纪琛。   “我一直以为你们之间只是小谭的一厢情愿,我曾经也问过他,世界上那么多男人,那么多女人,为什么就非你不可。”手指慢慢地滑上那张细致的脸庞,谭纪琛是不是也像这样摸过这张脸。“后来我就想,其实上天很公平,除去那个唯一的人,你有无数个可以去选择,即不用花太多心思,又能满足身体的欲望。男人嘛,有多少不是真正为了自己,什么爱情感情,只是为了增加点刺激的情趣而已,你说是不是呢,苏越?”   苏越一动不动地站着,他的手从始至终都徘徊在自己的脸上,苏越没有躲开,他也没有放手的意思,只是那股莫名之间加重的力道,提醒着自己不能掉以轻心。   “那龙爷的意思,其实我也是可以的,对不对?”苏越的嘴角渐渐露出意义不明的笑意,他试探性地靠近龙孝,将自己的呼吸佛在他的脖间。   气氛似乎在这一瞬间燃烧到了暧昧的顶点,苏越小心翼翼地去触碰那道深不可测的悬崖边缘。但他内心在害怕,也在挣扎,到底是什么让他现在出现在这里,到底是什么让他百般不能释怀,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他要那些碰过他身体的人以命偿债,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他已变得不折手段。   哪怕再一次出卖身体,哪怕让自己变得更加肮脏,污秽。   “苏越!”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叫,随着撞开的房门,同一时间出现在门口的人,那一眼,苏越整个人犹如坠入悬崖谷底。   “住手——!”破喉的一道命令,彻底打碎了一切。在短短的一眨眼时间,在他闯门入室的那一瞬间,苏越花尽一切心思和努力等待的这短暂一刻,被他轻而易举地毁灭。   谭,纪,琛……   手心溢出一股暖流,黏稠的,一滴一滴从指尖滴落,一瞬间染红了深咖色的地板。殷红的血腥,像深冬的寒冷隐没整座房间。   如果可以,多么希望这一切重头来过,不做卧底,不去报复,就不会有现在的耻辱和不堪,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,只有这无法改变的事实与仇恨。   咣当,短刀被及时反应过来的龙孝一个反击撞落在地,整个房屋霎时死寂一片,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。   直到几分钟后门外传来的杂乱脚步声,一群人匆匆抵达门外,为首的人面色愕然道,“……苏,苏越你?!”   龙孝背身对着跑来的蒋易一群人,面无表情道,“蒋易,你先带人离开。今天提早打烊,我想大家都累了。”   一句大家累了就要关门大吉,蒋易哪敢多问半个字,眼见屋里气氛异常,只能带着身后其他兄弟委声离开,“是,龙爷。”转身前,他看到苏越满手的鲜血,和地上的一柄瑞士短刀。   众人离开后,龙孝才慢慢道,“如果我没看错,你刚才是想一刀杀了我?不过我想我们之间似乎不存在什么恩怨,你我今天才第一次见面,我很想知道原因。”慢慢地,他转向身后,门口那对复杂的眼眸也在此时对视过来。   龙孝眼底深沉道,“他是你的人,还是你对我有什么意见。”一句再不能平淡的问话,此刻在三人耳朵里却是比尖刀还要危险百倍的利器。   谭纪琛收敛神情,微微低了低头道,“对不起龙爷,我想苏越他并没有恶意,只是最近情绪不稳定,我想先带他回去,等过几天再亲自来和龙爷解释。”瞥见那流血不止的伤口,谭纪琛的脚步已经控制不住走过去。   “苏越,跟我走。”再顾不得其他,谭纪琛抓起苏越的手就想带他离开,可是他没有这么做,他也根本做不到。   他心里也明明知道,现在的苏越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,他们之间尽剩的一点羁绊,也已经在刚才被他亲手毁得支离破碎。   “你知不知道……我要的是什么?”苏越的声音微微颤抖,似乎在内心压制着什么,“你到底了解我多少,你口口声声说的那些话,我不明白,真的不明白……”   龙孝回过头,身后苏越的声音已经近乎于绝望,这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。在他眼里个性强硬的苏越,怎么也不可能以这种口气说话。   “回去再说。”谭纪琛现在不想回答他任何话,只是想立刻把他带走,因为他怕哪怕多留一秒,最后的结局就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。   “你不配,你不配!”苏越忽然甩开谭纪琛的手,像躲着怪物一样。手心不断传来的疼痛几乎撕裂他的心脏,那里太疼,疼得脑袋几乎空白,可是零碎的点滴就像破旧的电影在脑海里发疯似冲撞,像要挤破他的头颅破壳而出。   “越!”谭纪琛脸色大变,苏越突然抱着头大叫起来,像失去理智的疯子一样嘶喊起来,“为什么,为什么要这么对我!谭纪琛你他妈混蛋,我为什么要信你!为什么要听你!你说帮我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出卖我,你们都该死!谭纪琛,霍启言,总有一天,我会让你们一个一个都死无葬身之地!”   谭纪琛眉头紧皱,胡言乱语的苏越在他眼里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,他刚想一个手劈把苏越打晕过去,身后的人却忽然道,“住手。”   谭纪琛充耳不闻,劈下去的手被龙孝一把制住。   “我让你住手。”   时间就像空白,静止了一刹那。也就是这短短的一刹那,让整座房间的气氛变得可怕。   谭纪琛紧紧地抓着苏越的胳膊,他却没有使一点劲,可是手背上因暴涨而扭曲的青筋,透露着此时此刻他心底,深不可露的隐忍。   “抱歉,龙爷。”谭纪琛再一次平静地重复道,“我现在必须带他走,无论怎样。”   龙孝忽然笑出声来,视线慢慢地移向苏越,可笑地看着他,“你是无所谓,不过要是换作他的这种性格,恐怕忍不了一件事,所以……”   话还未说完,龙孝慢慢地转过头来。那一瞬间,谭纪琛似乎看到了那方面具从他脸上剥离,那是一头深藏在完美面皮之下的可怕的怪物。   如果谭纪琛戴上面具是为了生存下去,那么对于龙孝来说,那只是为了掩盖住他那股强大而可怕的气息。   一个人过分强大,反而得不到他最想要的。虽然他最想要的,一直都在他身边。   “谭纪琛,”龙孝一字一句地说,“我会让你,付出代价。”   咔嚓,干脆而硬冷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脑后,在龙孝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,身后的人已经抵住他的后脑勺,声音冰冷地说,   “你错了。为此付出代价的人,不是他,而是你。” ☆、第42章 尾声之(上)   单手执枪,苏越的手没有一丝颤抖,仿佛经历过一次,已让他克服心中本能的抵抗。这辈子他最不愿触碰的东西,现在却是他唯一能依靠的。   这个世上,没有谁可以依赖一辈子,也没有谁能给你永远的承诺,一如现在,枪口对准的人,不是他,却是你。   “谭纪琛,”整个房间,只有苏越冰冷的声音。握枪的手越发握紧,枪口仍旧没有挪动分毫,即使此刻对面站着的不是他最想送入地狱的人,即使他转过身,将那个人护在身后,即使他一次又一次地另自己失望,如果这就是他给自己的真正的答案,那么,“我会给你我的答案……”   慢慢地将手指扣上扳机,慢慢地将枪口抵住他的心口,苏越的眼神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,“你大概忘了,曾经你毁过一个人的这里,今天我会让你尝尝同样的滋味,是如何的刻骨铭心。”   谭纪琛眼底划过一刹的迟疑,要不是此刻亲眼看到苏越决裂的眼神,他说什么也不会相信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,竟没能打动他那颗铁石一般的心,到底那颗心里藏有怎样的过去,他试图去了解,试图去靠近,竭尽所能之后却依然归于源点,他还是他,那个不曾属于谭纪琛的他。   砰的一声巨响,子弹毫不留情的破膛而出,点点血迹突地在脸上炸开,若不是谭纪琛身手敏捷,他不敢相信就凭刚才那一枪,苏越是下决心要他去死。   迅速扭身将枪口抛在身后,谭纪琛对准苏越的右手胳膊反手就是一个重击,打落那把因鲜血而浸染的手枪。   由于伤口再一次的撕裂,苏越已经再也握不住什么,任凭手枪飞向半空,落向对面至始至终都一脸神情自若的观赏者。   龙孝理了理衣摆,微微抬头,嘴角轻轻地笑了起来,“苏越,你何苦自寻死路。”继而他转向谭纪琛,以不能相信的眼神看着他,“不过最让我吃惊的竟然是你,小潭。我没想到你会因为他而站在我这边。”   谭纪琛却充耳不闻,他只是慢慢地走向苏越,看着他坐在地上,像一只没有羽翼的雏鸟,脆弱的不堪一击。   他蹲□,拂平他杂乱的头发。他抬起头,眼底恍若一滩死水。   “你还不如杀了我。”苏越说。   “我不会让你死。”谭纪琛说,“但也不会让你杀了他们。”   “为什么。”苏越问。   谭纪琛却只是说,“对不起,苏越,我不可以。”   “为什么?”苏越问,像个傻子似的看着他。   谭纪琛垂下头,看着脚下的地板,上面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自己的,“原谅我,如果可以。”   一瞬间,苏越眼底露出森森的光,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恨他入骨,“除非,我死。”   “啪,啪,啪。”龙孝一脸愉悦地拍着手,显然与现在的气氛格格不入,可似乎他已经控制不住内心的兴奋,想要将一切都彻底暴露出来。   “苏越,苏越……”他喃喃着,慢慢地俯身捡起脚边的那把手枪,上面还有温热的液体,他的。“我以为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,支开所有人,这样就没有目击者,动了监控的位置,所以拍出来的只有一个背影,故意延后一天去警局,才能在小潭无暇自顾的时候,随心所欲地……”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苏越,这也是唯一一次,他如此清楚而仔细地看着这张脸。   “是我低估了,我没有想到你见到我之后,竟然还能认出我,看来我们的第一次,你永生都无法忘记。”   一股恶心忽然从身体里喷涌而出,苏越忍不住干呕起来,可什么也吐不出来。抓住地板上的手掌青筋膨胀,他却没有抬头面对一切的勇气。   “你真特别……”手枪在手指中迅速旋转一周后,龙孝蓦地将它握住,“特别到完全出乎我的意料,特别到让我不得不担心我的这条命,哪天就不属于自己了。”   犹豫迟疑四个字,从来都不存在龙孝的字典里,所以在千钧一发之际,在谭纪琛蓦地转身用自己的身体挡在苏越面前的那一刻,子弹呼啸而过,干脆而利落地直穿胸膛。   一眨眼的时间,殷红的鲜血喷口而出,染红了大片地板,也染红了苏越的眼睛。朦胧的一片血腥里,是他复杂的眼神,深深地望着自己。   苏越张了张口,却说不出话,直到房门被猛得一脚踢裂,和破天一声大吼,“霍龙孝——!!!”   龙孝一振,然而还没等他来的及回头,心口猛然一阵抽搐,手中的枪不慎滑落。   踉跄了好几步,才不至于身体倒下,捂住心口的手早已鲜血淋漓。   “小,言……”慢慢地转过身去,世界仿佛一场历史的退流,繁华和宁静过后,只剩下这一句破碎的话语,和身体。   “霍龙孝!我说过,你不能动他!”   满眼的火光和愤怒彻底宣誓着霍启言的疯狂,随他一同而来的蒋易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谭纪琛,他似乎还清醒地看着所发生的一切,蒋易稍稍顿了顿,朝龙孝走过去。   “龙爷。”他伸手说,“还行吗,我送您去医院。”   龙孝嘴唇白的吓人,他却闪开他过来搀扶地手,眼睛呆呆地看着门口,却不知道是在和谁说,“原来这才是你的筹码,可惜我千算万算,没有算到这一步。”   慢慢地挪动脚步,他朝着门口走,记忆中的人天真率性,却从来没和他哭过,没对他闹过,他错过了这一生他最繁华的年代,也错过了这一世他永不可能回去的从前。   “我们终究,只能如此……”   再也抵不过身体的虚弱,慢慢地倒了下去,伸手想要抓住近在眼前的人,却无能为力。如果没有这一切,他是不是可以活着,哪怕看着他的喜怒哀乐,不是因为他,如果没有这一切,他是不是可以不那么心痛,心痛到亲自承受着他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个礼物,竟是一颗无情的子弹。   “龙爷!”匆匆赶来的阿全和高宇一抵达门口,立即被倒下去的龙孝吓得目瞪口呆,“医院,快送医院!”   龙孝被阿全抱了出去,高宇擦过门口的时候,蓦地停住脚步,“你明明知道龙爷的心意,竟然还要这么伤他。”声音瞬间哽咽起来,高宇几乎一拳砸在门框上,“你难道忘了,他起码还是你哥!”   手枪应声而落,砸在了地上,看着那蜿蜒一地的血滴,霍启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。      ……   “小言,以后你就要和他一起生活,他是你哥。”   ……   “你叫启言?我叫龙孝,我是你哥哥,很高兴……”   “滚!滚开!我没有哥哥,你不是妈妈生的,我没有哥哥!”   ……   “我想收留他,他可以和我一块儿上学。”   “不行,这个人来历不明,爸爸是不会答应的。”   “只要你告诉他,他肯定听你的,他也只相信你说的。”   “小言,就算是为了帮里其他人,我也不能任你……”   “哥……”   “我以后都听你的,只要你能留下他。哥,不管以后做什么,我都会听你的。”   如果没有认识他,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腥风血雨。   “爸爸死了,他死了!就算你不吃不喝,就算你现在一刀杀了自己,他也不可能活过来!”   “不是的,是我的错,都是我的错……如果不是我硬要他回来陪我过生日,他就不会被埋伏的警察杀死,纪琛也不会为了救我,帮我挡下那一刀的,现在他们一个死了,一个昏迷不醒,都怪我,都怪我啊!”   “啪!”   “如果这一掌能让你清醒,我就替死去的爸爸值了。可是小言你想过没有,每次帮里出事的时候,他在哪里?难道就因为这次他帮你挡刀……”   “啪!”   “霍龙孝,我不许你这么说他,我也不许你动他一根手指头,爸爸的死是因为我,你不要把它怪到别人身上去!”   “小言,到底要到什么时候,你才能长大,才能明白……”   ……      弯腰拣起地上的手枪,将它放进胸口内袋里,蒋易伸手扶住失魂落魄的霍启言,他似乎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颤颤发抖。   “蒋易。”背后忽然响起谭纪琛虚弱的声音,蒋易回过头,听谭纪琛说,“你先带他回去,尽量待在身边,不要再让他做出什么事来。”   蒋易看了眼他的伤口,弯腰道,“救护车马上就到,请您再坚持一会。”然后转过身,将呆愣的霍启言带了出去。   房间里只剩一股硝烟残留的气息,直到苏越动了动手指,把一直压住他胳膊的谭纪琛推开。   “嘶——”谭纪琛咬了咬牙,肩胛骨的子弹还留在体内,所以现在苏越轻微的一个动作,几乎痛得能要了他的命。   “我现在可是伤者。”谭纪琛倒在地板上,眉头皱得像拧水的抹布。原本缓解气氛的一句话,苏越却听不进去半句。   “蒋易他,是你的人?”他几乎还不能反应过来,短短的几十分钟里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这么多恩恩怨怨让他手足无措。   “对。”谭纪琛似乎无意再隐瞒,该是和他坦白一切的时候了。   “刚才的一切,都是你安排的?”   谭纪琛想了想,承认了一半,“让蒋易带启言过来,的确在计划之内。”   苏越看向他,“龙孝那一枪,是你故意挡的,就是为了让霍启言看到?”   谭纪琛顿了顿,才说,“是。”   苏越吸了下鼻子,“为什么要这么做?就因为你和他的恩怨,所以你利用了我?”   谭纪琛惆怅地笑了笑,“你为什么会以为是我在利用你?”   苏越眼神冷冽,“这对你来说早已经得心应手,今天要不是我,你也不会那么容易要了龙孝的命。”   “苏越,你难道真的不知道,我做的一切,只是为了你。”   “什么?”苏越几乎僵滞,他猛得从地上站起来,大叫道,“谭纪琛,你信不信我一脚就能让你闭嘴,我说过,我会让你死在我手上!”   “苏越,为什么恨我?”谭纪琛静静地看着他,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失落,“对你做那种的事的人,不是我,你明明知道,为什么还要用刀刺伤我,如果你因为我隐瞒真相而不让你对启言动手,我承认,我的出发点的确是因为启言,在我做今天这一切之前,我只能确保他的安全。”   虽然苏越无法了解霍启言和他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情谊,能让他做到如此地步,可是苏越不能理解今天他的所作所为。   “你是不是想问,为什么我不让你对他们动手,无论是启言,还是龙孝。”   苏越心底莫名一震,却听谭纪琛笑着说,“因为我不想让你的双手沾满鲜血,你的世界应该干干净净没有污浊,是我把你带进这个肮脏的泥潭,我应该还你一个无忧无虑,没有纷争的苏越。”   墙背后,恍惚地站着一个人影。如果不是身体清醒过来,如果没有去而复返,起码还能找个借口去解释自己的荒唐和可笑,可是当头顶的天空彻底坍塌下来的时候,原来心底会是如此平静,毫无知觉。   “启言。”蒋易站在他身边,看着他像尊木偶一动不动。屋里的谈话他相信霍启言已经明白了全部,这也意味着他和谭纪琛之间永远都无法回到从前,只是这个结束的代价对霍启言来说,是不是残忍了点。   “为什么……”哽咽的声音几乎沙哑,蒋易伸手扶住倒下去的霍启言,他却一直喃喃地说,“为什么,纪琛,他的双手不能沾满鲜血,我的双手就该血迹斑斑吗……” ☆、第43章 尾声之(下)   一个月后,入冬。   “欢迎光临,先生慢走。”送走买花的顾客,叶欣伸了伸懒腰,背身对着后面栏椅内闭目养神的人说,“能麻烦大少爷换个地方不,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雍容睡相已经严重影响到本店的形象!”   苏越睁了睁眼,又慢慢地闭上,“才躺了几分钟就开始啰嗦,我干了那么多体力活很虚弱,需要休息。”   “是,我们苏大少最娇贵。”叶欣又寻着机会开始“教训”他,“谁让你赖在这不走了,不付出点劳动,你还想这么白吃白喝下去?我又不是你哥。”   气氛瞬间变得古怪,苏越不知为何突然从椅子中站起来,双手一插兜就往门外走。   叶欣心想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,正要伸手拉住他,忽然听风铃门打开来。苏越停住脚步,听到那人对自己说,“我们能聊会吗?”      花店斜对面的一家茶座里,苏越背靠着沙发,眼睛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。   “你哥要被调去北方了,明天就走。”   这是这一个月里,苏越听到的关于苏辰的第一个消息,看来,也是最后一个了。   “男人是要以事业为重。”除了搅动杯中的奶昔,苏越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。虽然在意料之中,可当真的得知他要和秦珍一起离开这座他俩一起生活多年的城市,心里还是一股难忍的滋味。   “祁风也回来了,他被上面调令到南方,他和你哥一个南,一个北。”唐曜晖十指交叉,抬头看向他,“还有霍龙孝醒了,现在已经被警方拘捕,相信等过几天法院下终审判决,他的结局是终身监/禁。”   苏越没有说话,唐曜晖舒了口气,才说,“想听听谭纪琛的事吗?”   苏越仍旧不动声色地听着,仿佛短短的一个月过去,从前的种种早已随风一样烟飞云散。霍龙孝没死,他曾经想过这个问题,如果他死了,自己是不是可以真的释怀,直到今天他才明白,他过不去的始终只是自己,这一路风风雨雨,簸簸颠颠,他已经厌倦了。   唐曜晖又说,“谭纪琛,要被关五年。”   苏越脸上划过一霎的迟疑,“不是找不到证据吗?”与其说事情来得太突然,还不如以谭纪琛的个性,他怎么能允许自己做失败的斗争,脑中忽然闪过什么,苏越心里殊不知味。   这个世上没有谁能让谭纪琛如此执着,唯独霍启言一人。   唐曜晖说,“之前你做卧底时,我没有和你说霍龙孝的事,其实他是当年龙帮的头。我当时说龙帮被谭纪琛解散了,实际上解散只是他们对外界,对我们警方设下的一个障眼法,龙帮从始至终都没有消失,就因为霍龙孝的存在。”顿了顿,唐曜晖才接着说,“后来听说霍龙孝中枪昏迷,这对我们来说是最有利的时刻,在我们打算部署一切的时候,你猜我见到了谁?是谭纪琛。”   “他做事,果然出人意料。”唇角划过一抹笑意,苏越眯起眼睛,“他和霍龙孝有什么恩怨?”他不信谭纪琛是真的在替自己报仇雪恨,就像他对霍启言百般庇护一样,因为他们始终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。   “他们之间什么恩怨,具体的我不了解,不过……”唐曜晖神色凝重起来,“他和霍启言的关系,似乎非比寻常。”   苏越不知为何笑了一笑,“把不属于自己的罪名全揽在身上,天底下也只有他一个人会这么做。”   唐曜晖微微讶然,想了一想,觉得完全是自己的失职,“是我没有调查清楚就让你哥去做卧底,这样你就不会代替你哥深入虎穴,幸好你们都安然无恙,不然我实在是难辞其咎了。”   苏越笑了笑没有说什么,只是拿起杯子喝了一口,奶昔香酥,却淡然无味。   “这些都是他告诉你的。”   唐曜晖点了点头,“所有的证据都明确地指向霍龙孝,警方之所以在谭纪琛身上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,是我们找错了目标,真正的幕后黑手是霍龙孝。只是我想不通一点,他们俩走到最后,终究还是鱼死网破。”  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霍龙孝一人,苏越越想越发疑惑,“祁风那一枪是他杀人未遂,你刚才说他要被关五年,难道不是因为这事?”   唐曜晖似乎就因为此事而愁眉不展,“我也奇怪,但是祁风的口供却是说当时对他开枪的不是谭纪琛,而是轿车里面另有其人,相信你当时看到的谭纪琛并没有开枪,大概只是为了威胁祁风交出他获得的情报。可是现在谭纪琛却亲口承认是他开的枪,最关键的是,他提供的手枪和案发现场的子弹完全吻合,上面的指纹是谭纪琛的。”   毫无疑问,他是又在为那个人洗脱罪名,可他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,就算有祁风的口供而没有真实可靠的证据,警方也不能起诉他。   多坐五年牢,谭纪琛,是什么让你下定如此决心?   离开茶座,外面的阳光亮得刺眼,伸手想挡住那道刺光,却意外地见到了一个人。   还是微微吃了一惊。   “苏先生,好久不见。”阿力的表情一如从前,无论谭纪琛身处何处,面临何事。   “找我什么事。”苏越拨了下额前的碎发,才挡住那恼人的光。原以为一切都在一个月前划下句号,没想到他就连身处监狱,还不让自己清闲。   “老板想见你。”阿力第一次放缓了语气,他似乎在担心苏越不能如老板所愿,因为这起码会是老板最后的要求了。   “你替我转告他。”呼了口气,像要抛开从前的种种,苏越双手插兜,迈开脚步,“就说多谢这几个月的关照,从今往后苏越和他,再无瓜葛。”      ***      “苏副总,陈总让你在五分钟后到会议室。”   转达的同事离开一段时间后,苏越才伸个懒腰从办公室里走出去。   在这个公司已经四年半了,他从一个小小的技术员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,路程坎坷,大公司勾心斗角自然不会少,苏越忽然开始厌恶这样的生活方式。   “你还是一样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。”宽大的会议桌尽头,是男人肃目的双眼。   苏越打了个哈欠,随手拉开一张靠近门口的椅子,“这可不能怪我,是你秘书穿了10厘米的高跟鞋,走到我的办公室就已经花掉了5分钟,我这才晚到2分而已。”   男人双手抱拳抵在下巴上,一言不发地看着苏越,苏越指着他面前桌上的一封牛皮信封,挑了挑眉问,“那是给我的?什么,不会是辞退信吧。”   “没错。”   整个会议室一时寂静下来,莫名的气氛几乎将空气凝结成冰。   几分钟后,苏越哈哈大笑起来,“我以为我们只有在方案和业务上意见不合。”看向窗外初秋的阳光将天空染成了一片金黄,苏越似乎松了口气才从椅子上站起来,看了眼对面的男人,嘴角忽然扬起一个笑容,“我会记住你的,陈旭佟。”   会议室的门打开到合上,只不过短短地几分钟时间,这几分钟却让陈旭佟花了一个星期做准备。掏出手机,对着话筒说,“事情我已经照做了,人刚走。”将桌上的升职信扔进垃圾桶,声音满是无奈,“你让我白白失去了一名能干的帮手,这么大一个人情,你该拿什么还?”   放下手机几秒钟后,接着又拨下一串号码,陈旭佟的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,“晚上一起吃个饭,粤菜,怎么样?”      湖边的长椅上,苏越从裤袋掏出烟来,一想到陈旭佟整天板着一张扑克脸心里就不爽,“呵,谁叫老子太能干了。操。”裤袋上衣都翻遍了,打火机呢?!   “又没带火?”   “废……”话字还没出口,苏越却说不出话来。这个声音意外地有些熟悉,似乎比从前低沉了许多,但是是他吗?那个五年前为他挡过子弹,却为别人付出一生的人。   “苏越。”谭纪琛站在身后,脸上还有没刮尽的胡渣,他一身黑色大衣高挑而稳重,五年的时间似乎磨去了他以往的戾气和城府,唯一没变的是他还能像从前那样喊他一声,苏越。   慢慢地转身,慢慢地看清那张脸,苏越嘴角淡笑起来,“恭喜你,刑满释放。”   谭纪琛微微笑了一下,却摇着头说,“我要的不是这个,而是你的答案。”   苏越皱起眉头,下一秒却被谭纪琛拥入怀中。   湖岸边人来人往,他却无所顾忌,“我等你五年,只等五年。” 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s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艾斯爱玩火=3=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